館驛之中原本有一些借住之人,皆是其他各國之人,行商坐賈,往來齊國販運貨物者眾多。
燕子伋一行人住進館驛,單獨辟出一片地方,與閑雜之人隔離開來,以防驚擾。
原本齊乞是想著讓燕子伋住進行宮內,但燕子伋以外人不便入宮為由推脫了,所以只好臨時將館驛隔開,左右不過一兩日,也無需太過鋪張。
燕子伋完成每日的修煉過后,端坐在廊下矮榻上,讓童兒沸水煮茶,靜心凝神。
天色尚早,商賈們都在外面奔忙,館驛中沒有什么人,十分清靜。
雖然不再下雨,但天空依然有些陰沉,灰蒙蒙的,似有一層水霧彌漫在周圍。
茶香飄散,引來幾只鳥雀盤旋不去。
童兒恐怕鳥兒亂飛,驚擾了正在沉思的燕子伋,伸手想要將它驅散,剛一動手,之間幾只鳥雀撲騰著翅膀向上飛去,待飛過屋頂便如一支利箭一般俯沖而下,堅硬的鳥喙閃露出一絲鋒芒。
童兒嚇了一跳,想要閃身躲避,但只見到鳥兒還未進到身前便如同撞在墻上一般戛然而止。
“堂堂燕國王孫,未來的一國之主,竟然同幾只鳥兒過不去,真是有失風范。”門外進來一人,調笑著說道。
燕子伋站起身來,扯扯衣袖,然后說道:“幾只鳥雀在公子手里也能變成鋒銳利器,控羽術果然不同尋常?!?p> 那人但笑不語,伸出手臂,幾只鳥雀振翅飛來,偏偏下落,攀附在那人衣袖上。
燕子伋看著那人逗弄鳥兒,繼續(xù)開口問道:“不知是屈氏那位公子?”
那人聞言,輕輕舉了一下手臂,讓鳥雀散去,然后大袖一甩,躬身見禮道:“楚國屈兆見過燕王孫。”
“楚國屈氏之控羽術,屈二公子盡得其妙也?!毖嘧觼晨滟澋?。
屈兆笑道:“小小控羽術怎比得四神術之一的封空術,莫說鳥雀,便是強弓巨箭恐怕也難以穿透吧。”
燕子伋閃身請屈兆入座,“屈二公子送公主入齊完婚,如今婚期已過去月余,二公子怎么還滯留未歸?。俊?p> 屈兆嘴角輕挑,屈身坐下說道:“本來是要歸國,但聽聞王孫將要入齊,兆特意多留幾日,想要與王孫結識一番?!?p> “噢,這可讓我受寵若驚啊?!毖嘧觼硨⑼邮种械牟杞舆^來,送到屈兆面前,笑著說道。
屈兆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然后說道:“燕國的茶太粗糙,比不得我楚國的茶細膩香甜。”
“北人粗獷,享受不到南國的溫潤?!?p> “那齊國的茶如何?”屈兆飲一口茶笑著問道。
燕子伋回答道:“齊國的茶有些沖,但勝在滋味醇厚?!?p> 二人靜默飲茶,細細感受其中清香,似乎想從中品出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直到一壺茶清香盡去,只留下一捏腐枝爛葉。
屈兆才開口說道:“齊楚多有聯(lián)姻,往往是齊女入楚,但此次確實我楚國公主遠嫁齊國,王孫可知為何?”
燕子伋回答道:“愿聞其詳。”
屈兆說道:“齊國,北接燕國,南臨楚國,彼時齊燕交惡,多有征伐,所以齊國不得不與楚聯(lián)姻,以保后方無事。但近些年來,齊燕之間戰(zhàn)亂平息,齊國以魚鹽之利富國強兵,其實力位在四國之首?!?p> 燕子伋接口道:“齊楚之間已經易勢?!?p> 屈兆接著說道:“是,齊國之強盛已經冠絕諸國?!?p> 燕子伋看著停下來的屈兆直直的盯著著自己,輕輕笑了笑,并不開口。
屈兆見燕子伋并不回應,壓頂聲音問道:“若齊國強大,欲開疆拓土,燕國可能阻擋?”
燕子伋沉默不語。
屈兆接著說道:“燕國有戎人南下之擾,秦國有西狄二十國以為后患,我楚國有南蠻山越作亂?!?p> 燕子伋接著說道:“齊國,齊國有海獸時常侵犯。”
“是,齊國唯一的掣肘便是海獸?!?p> “而我燕國此次要出兵助齊國剿殺海獸?!?p> 屈兆憤而問道:“燕國欲為齊國屬從耶?”
燕子伋再次沉默,沉吟許久說道:“燕國若無外糧,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死在秋收之前。”
屈兆說道:“齊燕結盟之事必不可為,王孫此次入齊恐怕要白走一遭了?!?p> 燕子伋看著屈兆問道:“二公子想要阻我?”
屈兆回答道:“楚國不想有寄人籬下的那一天,秦國想來也不想有。還有中邑,他們更不愿意看到四國失去制衡?!?p> 燕子伋深吸一口氣,身子微微后仰,靜默不語。
屈兆站起身來,“燕國之災禍,不過癬疥之疾,若真是造就一位霸主,那就是切膚之禍患了。”
屈兆說完邁步離開,待行至門口又站住,回身說道:“齊燕少有往來,憑王孫一人之力,可比的過我楚國世代聯(lián)姻交好的齊國君臣嗎?”
燕子伋站起身來,目送屈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