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窩在寬大厚實的風(fēng)衣中，眼前黑漆漆的，鼻尖都是風(fēng)衣上的茉莉花香。
拼殺聲變小，空氣逐漸凝固。
“你不是想要項鏈嗎？”
劉建軍匪氣的聲音乍起，鐵器碰撞聲接連響起又落下，現(xiàn)場安靜下來。
張、徐、李三人退到韓簡書后面，牢牢盯著長桌上的男人。
劉建軍高高舉起銀十字架，白熾燈光中，十字架反射出刺目的光耀。
“跪下，給我的兄弟們賠罪，我就把項鏈賣給你?！眲⒔ㄜ娪邪驯谑?，孤零零的一人對陣韓簡書十幾人并不虛，臉上堆滿得意的笑。
李書桐破口大罵，“個龜兒子的，一肚子壞水，你媽吃壞肚子才把你拉下來的嗎？”
劉建軍斂住笑臉，扯住項鏈兩端，威脅韓簡書，“你跪不跪？”
韓簡書注視著劉建軍手中的項鏈，眉宇深深攪作一團，欣長的背影輪廓崩得很緊。
劉建軍沒等到韓簡書動靜，手指用力，項鏈繃斷，銀色的鏈條分作兩半。
韓簡書瞳孔縮成一點，烏黑的眸子倒映出銀十字架從銀鏈劃出的畫面，雙手不自覺蜷縮攥成拳頭，手背青筋蹦起，蜿蜒著占據(jù)原先平整的肌膚。
心里僅存的那點希望，被無情地摧毀，揉碎踐踏在骯臟的地界。
呼吸一度停滯。
“你在找死！”
銀鏈掉到桌面，暴怒邊緣的少年徹底爆發(fā)，幾個箭步?jīng)_過去，一腳把劉建軍踹下來，摁在地上往死里摩擦。
“爺，別打了，要出人命的！”
張彬過去拉人，撞見韓簡書異常猩紅的眼睛，張彬短暫失神間被韓簡書一拳抵住肩頭打開。
張彬后撤好幾步，還是李書桐扶住他才免于摔倒。
“不好，爺好像失控了！”張彬揉著震痛的肩頭，扭著眉頭說道。
劉建軍頂不住韓簡書雨點般的捶打，暈死過去，韓簡書視若不見，撿起旁邊的酒瓶就地磕破，尖刺對著劉建軍脖項大動脈插下去。
“爺，使不得啊！”徐航跑過去抓住韓簡書手臂，制不住韓簡書的暴力，被甩到一邊，重重跌在地上。
張彬、李書桐一起架住韓簡書雙臂，合力分開他跟劉建軍，韓簡書掙扎得太厲害，兩人皆是大汗淋漓，各自受了小小的撞傷。
“你們放開我，我要殺了那個畜生！放開我！放開！”
韓簡書赤紅著臉龐，太陽穴青筋抽動著，眼里血絲遍布。
掙扎期間，韓簡書瞥見地面斷裂的銀鏈子，情緒更加失控，嘶吼一聲奮力甩開身邊兩人，撿起銀鏈子捧在手心，全身顫抖，雙膝跪地，死死盯著銀鏈。
林笑拉開風(fēng)衣，遠遠望著韓簡書，光是聽著他壓抑的哽咽，林笑的心仿佛被人揪成一團，一呼一吸都很疼。
好像又回到初二那天在巷子里初見韓簡書的場景，他就孤零零地靠在角落，滿身傷痕，任憑淅淅瀝瀝的小雨洗刷他傷口處的鮮血，像個沒人要的流浪貓?zhí)稍谟曛械偷痛ⅰ?p> “我要殺了他?！表n簡書扶著桌腳，踉蹌著起來，沒維持好平衡，又給跪回去了。
林笑再也忍不住，站起來大步跑向韓簡書。
“林笑，他已經(jīng)失控了，不要靠近他！”張彬伸手喝止，沒起半分作用。
林笑停在韓簡書面前，還是一雙小白鞋，出現(xiàn)在韓簡書的視野中，空氣中有她身上的薰衣草香氣。
韓簡書怔怔抬頭，不是初見時的血污臉龐，而是淚痕斑駁的模樣。
林笑軟下目光，向他張開雙手，“不要難過，我陪著你?！?p> 腰間驟然被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顫抖的身軀貼著她，抑制不住的抽泣聲從他口中溢出。
林笑眼中蓄積的淚水奪眶而出，抱住韓簡書的頭，輕輕安撫，滾燙的淚淌落在他側(cè)臉、手背上。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p> 韓簡書的情緒慢慢穩(wěn)定下來，站在一邊的三個兄弟齊齊吐了口濁氣，露出欣慰的表情。
警車停在鐵房子門前，警察很快將現(xiàn)場包圍，參與者全部被帶回警察局審問。
林笑跟韓簡書坐在一處，想不到人生第一回進警察局會是這種情況。
韓簡書垂頭看著手中破碎的項鏈，雙目呆滯無神，安靜得讓人心疼。
“韓簡書？”林笑輕輕喚他一聲。
韓簡書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嗯了一聲。
林笑柔聲問，“這項鏈對你很重要？”
韓簡書垂著眼眸，蝶翼般舒展的睫毛殘留著細(xì)碎淚珠，投下的暗影遮去他的眸光。
“我爸留給我的信物不多，銀十字架是其中之一。”
林笑微微蹙眉，跟簡簡共處一室那晚的對話浮出腦海，一個念頭冒出，心里甚是震驚。
“你...不會是簡簡吧？”林笑試探性詢問。
韓簡書身形一僵，微側(cè)頭對上林笑視線，轉(zhuǎn)瞬即逝的心虛劃過，想否認(rèn)卻無法看著她的眼睛撒謊，良久都沒言語。
林笑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手指不自然地摸索衣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打破兩人間的僵局。
車窗打開，冷風(fēng)灌進車內(nèi)，突如其來的涼意令林笑打了個寒顫。
韓簡書握住斷裂的項鏈，手探出窗戶，手指一一打開。
林笑連忙攔住他的動作，雙手抱住韓簡書胳膊，“別扔，這可是你父親留下來的。”
韓簡書一言不發(fā)，不見血色的薄唇抿著，烏黑的眸凝視著林笑，眼神都點奇怪。
林笑低頭一瞧，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韓簡書腿上，膝蓋頂著他的大腿，幾縷散亂的發(fā)絲貼著他的臉龐。
“對不起。”林笑白皙的臉蹭蹭泛紅，手忙腳亂地從他腿上下來。
韓簡書毋地?fù)ё∷?，溫?zé)岬氖终妻粼谒C處，將她摁向自己。
林笑繃直上身，雙手不自覺撐住韓簡書雙肩，企圖拉開距離。
韓簡書收回手，尾指屈起勾住林笑垂在身前的一縷發(fā)絲，輕輕嗅聞。
“這是我的頭發(fā)?！绷中Z回頭發(fā)，別扭地掙開韓簡書的手臂，挪到靠窗角落坐好。
韓簡書擠過來，林笑伸腿踹他的腿肚子，壓低聲音警告，“這是警車，你注意點。”
韓簡書勾住林笑不規(guī)矩的腿，緊挨著林笑，低下頭在她發(fā)間亂聞，堅挺的鼻尖劃過她側(cè)臉，酥酥麻麻的。
他就窩在她頸窩里不動了，微微喝氣，“你真香。”
林笑發(fā)覺他眼神不太對，趕緊舉手張開五指蓋住韓簡書的臉，別開頭，“你還真是饑不擇食?！?p> 韓簡書不再戲弄她，低笑一聲，坐直身子，冰冷的眼里多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