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靈州某營帳外，一群副將焦急地等待。

　　營帳內(nèi)沒什么動靜，只有幾盆血水被端了出來。

　　明慧已經(jīng)服了麻沸散，按理說是毫無知覺，然而黑暗里卻恍惚感覺有人用刀子在刮自己的肚子，不疼，只是有感覺，又好像是個旁觀者一樣。

　　接著似乎有污血和腐肉被剔了出去，然后又有針在她的肉里穿來穿去，后又敷上藥，一會兒，又沒了意識。

　　“大夫，她怎么樣？”副將們見里面有人出來，忙上去詢問。

　　那大夫看她們一眼，搖了搖頭，作揖回道：“回各位副將，明慧副將的情況，不容樂觀?！?p>　　“我已經(jīng)將她傷口處理干凈，縫合并上了藥。這之后每天都要換藥。但能否活下來，還得看天命。”

　　“大夫只管醫(yī)治，我們現(xiàn)在藥材很充足?！敝苁n說。

　　大夫點頭：“我等自當(dāng)盡力而為?！闭f完作揖離開。

　　“哎，都怪我，擅自做主讓她也去了盤城?，F(xiàn)在明慧重傷昏迷，將軍生死未卜，林軍師也不知去向。”李鳳皺眉道。

　　“此戰(zhàn)要不要據(jù)實向都城稟報？”蘇珍問。旁邊還有斥候守著等待派遣。

　　“你傻嗎？當(dāng)然要據(jù)實上報，不然你等著皇上再多降一罪？”婁瑾萱擺擺手，讓斥候只管去。

　　“把顧小將軍叫來吧?！卑惨讱g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看大家都一副沒有主心骨的樣子，這才提議。

　　李鳳眼前一亮：“對，顧小將軍，一直都是個有主意的?！?p>　　顧婓雅得了消息，只覺得突然被火燒了眉毛，馬不停蹄地往靈州趕，從固陽州進(jìn)入靈州，才看到城內(nèi)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麻，連城門都不敢打開，難怪斥候帶她繞道固陽州。

　　她下馬就質(zhì)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

　　眾人將細(xì)節(jié)一一報上。

　　顧婓雅聽得眉頭緊鎖，深覺此事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簡單。

　　她挨個瞧了一眼底下的副將，道：“李鳳，婁瑾萱，隨我來?！?p>　　其他人不明所以，互相對視詢問。

　　顧小將軍這是什么意思？為何只叫李鳳和婁瑾萱叫走？

　　“顧小將軍?！眱扇艘膊恢?，但還是進(jìn)屋作揖。

　　“還是叫我顧副將吧?！鳖檴笱叛麅扇俗??！澳銈兇舜巫鲬?zhàn)計劃，都有誰知道？”

　　“顧副將的意思是……？”婁瑾萱疑惑道。

　　李鳳則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才道：“除了將軍，軍師，和我們幾個副將外，沒有人知道此事?！?p>　　“對，將軍就只在主營里說過一次?！眾滂娓胶偷?。

　　“顧小將軍認(rèn)為是誰……？”

　　“我才剛來，不清楚情況，不能妄下判斷。但既然你們都沒什么頭緒，那這事還得徐徐圖之，急不來，只是日后要小心觀察。”

　　“明白?！?p>　　顧婓雅又問道：“為何明慧會重傷？她才從瘴毒之中恢復(fù)過來，將軍就給她安排任務(wù)了？”若真是如此，那張茵將軍還真當(dāng)?shù)蒙纤溲獰o情的名聲。

　　李鳳急忙道：“這事怪我?！?p>　　“嗯？”

　　“那時將軍就不讓明慧和安易歡去盤城。將軍走后，將軍中事務(wù)交于我管。我被她們求得耳朵起繭，心想此次盤城已是囊中之物，只要不遇上蠻族騎兵也不會有什么危險，誰知道……”

　　誰知道就遇上了。

　　“胡鬧！”顧婓雅在秦州礦山發(fā)號施令一段時間，竟也有了上位者的威嚴(yán)，一拍桌子，李鳳直接跪了下去。

　　“小將軍罰我吧！”

　　“罰你？是該罰你?！鳖檴笱爬浜咭宦暎骸熬垢疫`背將軍的意思，犯下如此大錯?！?p>　　“我最是了解你們，平日都互相看不慣，找著機(jī)會就想切磋。但是誰一旦出事，都會挺身而出，而這次你好心幫了倒忙，心里指不定想著怎么贖罪了吧？”

　　“若是明慧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你敢說你不會愧疚？”

　　李鳳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自明慧出事起，她一直郁結(jié)在心，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實則自責(zé)不已。

　　“我不罰你，你也不用罰你自己?！?p>　　李鳳猛地抬頭，就要請罪。

　　卻聽顧婓雅道：“要罰也是將軍回來罰你?！鳖檴笱欧銎鹄铠P，“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將軍和林軍師?！?p>　　“對?！眾滂娌唤o李鳳拒絕的機(jī)會，立即附和道?！翱蛇@如何找？盤城一役后就沒了將軍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已經(jīng)落入蠻族手中。”

　　李鳳還想說些什么，然而這兩人顯然沒有想理會她的意思，只好作罷。

　　“不會。如果真落入蠻族手中，你們真覺得關(guān)著城門就能阻攔蠻族人了？定是她們也沒尋到人，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p>　　顧婓雅走到桌前，立馬有人鋪上一張盤城的輿圖。

　　“你們看，盤城雖然四周皆是草地平原，但往浮州去的方向卻有一片森林，那片森林非我國國土，也非蠻族各部落所處之地。將軍和軍師或許朝這個方向去了?！?p>　　“可中間隔了這么大塊草地，人也跑不過馬啊?！眾滂尜|(zhì)疑道。

　　李鳳突然想到宋懿之那超乎常人的力量和身手：“也不一定。將軍和軍師的身手都不錯，尋常騎兵不能奈他們何。除非娜爾諾敏親自上，否則都是送人頭的份。說不定娜爾諾敏還未到，將軍和軍師就已經(jīng)進(jìn)森林了?！?p>　　“軍師？是那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林織語嗎？她不是不會武嗎？”顧婓雅十分疑惑。她還記得秦州礦山一戰(zhàn)，這位軍師連拉弓都拉得顫顫巍巍的。

　　“回風(fēng)城后，將軍讓李鳳教她習(xí)武。此人是練武奇才，短短數(shù)月，就能打贏李鳳了?！眾滂娴?。

　　顧婓雅還是一臉不敢置信，但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僵硬地點點頭表示清楚了?！安还茉趺凑f，這一塊是她們二人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們各帶五百人，進(jìn)森林搜尋?！?p>　　想了想又道：“讓周蕁暫管軍中事務(wù)。另外讓安易歡好好給士兵們講講進(jìn)森林需要注意的事情。你們也好好記下，不能讓士兵在森林里出什么危險?！?p>　　“到時，李鳳和蘇珍一隊，安易歡和婁瑾萱一隊，我一個人帶隊，一有情況就發(fā)信號彈?！?p>　　“諾！”兩人正準(zhǔn)備退下。

　　顧婓雅又問：“對了，此事可有如實上報？”

　　“已經(jīng)讓斥候如實上報了?！眾滂娴馈?p>　　顧婓雅點頭：“做得對。這件事太大了，根本兜不住，希望都城那邊能派張大將軍前來，或許還能與蠻族一戰(zhàn)?！?p>　　“你們這幾日謹(jǐn)言慎行，不要把有奸細(xì)的事情告訴給任何人，包括其他幾位副將?！?p>　　“明白。”

　　其實，顧婓雅心中拿捏著一桿秤，早已有了人選，可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