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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朝啟示錄之玉堂譜

第十二回 無情母嫂熱父兄 司琪出入扁食庵

銀朝啟示錄之玉堂譜 南方的熊仔 4753 2024-03-16 23:31:16

  古人有言:孝悌之義,在乎兄弟姐妹之間;父母之愛子,骨肉親情福來報,年華易逝,天倫之樂環(huán)繞膝間,保平安,富貴可望。若說這父母之于子女,比愛之深沉,幼年撫養(yǎng),待那嫁娶之事,必定傾其所有,為之籌劃,待到兒孫滿堂,天倫之樂在身后,環(huán)繞膝間自不待言??蛇@世上并非全是福報,安詳,若說這丫鬟、小廝,哪個不是被賣入府中,小小年紀便在洗衣做飯,掌燈打更做起,稍有懈怠,這官家、輪值都管便懲罰告誡,哪有休息之時。

  且說司琪拜別黃氏,便領(lǐng)了令牌出了趙府。司琪雖早早被賣入趙府,卻心念父母及哥哥,便在紫石街買了果品兩籃,往西走。走了約一個時辰,到了城西木瀆鎮(zhèn),這鎮(zhèn)子約莫八百多戶人家;自古以制作糕點餡餅為主,因此作坊許多,叫賣聲不絕于耳。司琪自小便生活在這里,熟悉得很;不一會便回到家中。

  且看在鎮(zhèn)子?xùn)|南角的扁擔(dān)巷里,住著十戶人家,這里的門樓矮小,且看司琪家便在這里只一個一丈高的大門,也無甚雕梁畫棟,只是在頂上刻摟著斑駁陸離的耕讀傳家,依稀可見;大門只是一般的柳木所作,早已是泛黃顏色;巷中些許狗叫,也無聲息。

  司琪倒顧不得這些,吩咐馬車車夫在巷口等候。便快步走到家中門口,推門進去,也不見有人迎接。踏著高低不平的地面,只見嫂嫂在院中漿洗衣物,早已是滿頭大汗,棉布做的外衫衣早已是汗透了,臉上沒有甚么顏色,溝壑從容,倒顯得老了十歲,可曉得這嫂嫂也就二十七八年紀。嫂子見司琪回來,也不起身,便笑道;“我說誰來了,還以為是保正來要地錢呢,可是我家的大小姐回來,可有好東西拿回來?!毖劬︿J利的看著司琪手上的籃子,便一下子彈跳起來搶過來看。一看只是果品籃子,便撇嘴般把籃子往地上一放,沒好氣的說;“我的妹子,你倒是拿些值錢東西回來,哪怕是銀器銅爐也好?!?p>  聽到屋外聲音叫嚷,屋內(nèi)的三個人便起身推門,便看到司琪站在院中。這司琪的本家姓蔡,父親街上諢名蔡阿四,平日只是殺豬為生,倒是三五天在這家殺豬,殺豬營生可偷得豬腸豬油許多,主家見他平日小心,也不貪財,也就不去管束,倒也是個主意。母親孫氏本是街面上做青團子的粗實丫頭,看上蔡阿四的體面樣子,便父母撮合坐在一處,生了司琪和哥哥蔡五。雖是窮困,倒也是比一般人家強許多。

  蔡阿四見女兒回來,倒是善良。讓進屋里,讓孫氏接過果籃,便說道;“這幾日有閑空了,這半年也不見你回來?!彼剧饕姼赣H說起,便說起出來之事,蔡阿四倒也不說什么,只聽得孫氏看著果籃,沒見銀錢,便嘆氣道;“你可知今年你哥哥去謀了李府營造后院庫房的營生,借了利錢300貫,這營造半年了也沒拿回本錢,這可如何是好?!边@話倒是半真半假,這沒拿回本錢是真,可是李府的庫房還有三月才完工,屆時自然少不了收回本錢,李府本就闊卓,少不了賺利許多,雖是要打點一二,也有不少。

  司琪見母親憂愁,雖想到父母在其9歲年紀便送到趙府做丫鬟,這十年之中甚少回家。每年的份例工錢一半都是貼補家里,還有一半都在司琪手中;想到此處,心內(nèi)淡然,也不回話。

  正說話間,哥哥憨厚的笑道;“母親不許擔(dān)憂,這營造還有三月便結(jié)束,妹子遠道而來,還是歇息歇息,正好今日集上青團子上市,我去買些回來,讓妹子吃吃。”說完,便出門去買。

  司琪見狀,心里便有些暖意,心道,還是哥哥貼心,便和娘親坐在一處,從懷里拿出兩個銀錠,約莫八兩重,囑咐道;“這是我這一年的工錢,家中既然是需要貼補,我也不是什么愛財?shù)?,娘親收著,也好為家里分憂?!?p>  此時,嫂子早已是貼著門窗看見亮閃閃的銀錠,眼睛早已是笑出花了,推門進來,做個萬福,笑道;“還是妹子貼心,知道家中勞苦,你不知曉,你哥哥平日忙著營生,我也是漿洗衣物換些錢來吃食,這半年爹爹手也不停當(dāng),殺豬也慢了,妹子這銀錢可是來得及時?!闭f完,臉色諂媚的嬉笑,這雙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來回在腰間泛黃骯臟的襦裙上磋磨,司琪看見,眉毛微微一皺,也不說破。

  母親孫氏見這銀錠,也歡笑起來,憂愁便煙消云散,忙起身嚷道;“媳婦,快把去年曬好的柿子餅?zāi)?,拿出來給孩兒嘗嘗?!彼剧骺粗贸鰜淼氖磷语?,倒是晶瑩剔透,心道:這柿子餅有股子霉味,看來是放了許久,今日才拿出來,也算是對我有心了。

  父親蔡阿四有些惱怒,但看著女兒沒有生氣,也就借口出去有事,便外出去了。孫氏見官人要走,嚷道:“你這出去,喝酒可要少些,不然晚間搖晃著,回到家門還找不著哩?!遍T外嗯了一聲,便沒了聲息。

  這一會子,哥哥拿著一盒青團子回來,一看便是街巷里的朱家房做的,倒是上品,司琪見了,拿起一個慢慢吃著,嫂子和娘親讓著多吃些,手里拿著銀錠,攥的緊緊的。哥哥見狀,也是歡喜,卻還是說道;“妹妹,這半年你在府中如何,我們也是平日操勞,也不曾去府中看你,上月我本想過去,見你府門前幔帳圍著,官兵禁止,也就不敢過去?!?p>  司琪聽哥哥如此說,笑道;“哥哥,上月睿王妃回府過中秋,自然是要整治街道。哥哥若有心,年底過來我吩咐便出來?!?p>  哥哥點點頭,便吩咐多吃些,便收拾東西要出門。司琪見狀,也無話可說,娘親和嫂嫂只是看著銀錠歡喜,絲毫沒有和她親昵;便要跟著哥哥出門,娘親也就客套幾句,嫂子笑著送給門去,也不送。

  哥哥看著娘親和娘子,見她兩進門去了。挽著司琪的手,說;“妹妹,娘親和你嫂子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爹爹本想和你說親,兩月前到府中拜見官家趙福,趙福傳出話來,說只要是正經(jīng)人家,可遞了名帖給府中,府中認可便可。這些日子爹爹給你看生辰八字呢,如是配上好人家,哥哥也是歡喜?!?p>  司琪見哥哥說話,心里心緒涌起,眼淚也有些;想到爹爹和哥哥掛心,想到自己早已不是處子之身,這如何嫁人,便說道;“哥哥和爹爹不必掛心,府中必然為我考慮,這十年夫人待我甚好,這事自然是在冊,只是爹爹手上不便當(dāng),哥哥要多擔(dān)待,那兩錠銀子,哥哥去使用一錠,這李府生意可要小心,另一錠家中貼補,我也就放心。”

  司琪哥哥好眼勸慰一番,送到街巷口的馬車,揮手遠去,司琪看著哥哥,嘴角泛起,內(nèi)心卻起伏不定,吩咐道;“去扁食庵”。只聽得馬車夫揚鞭,馬車便吱呀吱呀的走著,留下一陣子車轍。

  各位看官,你可道這扁食庵,別看這庵的名稱粗俗,卻是極其熱鬧,這扁食庵便在平江路的東頭,偌大的庵門前的場地寬闊,散著買賣梳子飾品的小販們,熙熙攘攘的那姑娘孩童不少,街面上的女人們來回竄頭,生意倒是做的火熱,這扁食庵的香火也是鼎盛,據(jù)說這庵中的觀音菩薩甚是靈驗,送子觀音的名聲響徹京城,自然是達官顯貴,趨之若鶩。

  司琪早已是聽到馬車外的繁華聲音,她倒不以為意。等到馬車夫?qū)χR車內(nèi),“姐姐,到了扁食庵了?!彼畔碌鸟R車,按照吩咐,她從扁食庵角門遞了手書,只見守門的老尼姑接過去,不一會一個年輕女尼便領(lǐng)著司琪進去了。

  兩人在一條青石板的小道走著,司琪見這,便問道;“師傅,這是哪里,以往燒香也不曾見過?!?p>  “施主,這里是庵中后院,一般女客不曾進得來,只是主持清修之地,扁食庵分為三進院,前院便是大殿和燒香之處,中院為觀音大殿,是重要女眷祈福之地,這后院只有東西兩邊的小道進入,我也只是偶爾到此和師傅念經(jīng)講佛來過,一年中也不到三四次的?!?p>  司琪聽到此,倒有些興致,便跟著女尼,也就不去管其他。這小道也是特別,倆邊栽種著翠竹,每兩株翠竹之間種著君子蘭,倒是有些香氣,青石板泛著亮色,不似街面上的青石板的暗黑色,看來是每日師傅們擦洗干凈所致。心道,夫人每月都要到這庵中修行,到底所為何事,即便是上香,每次帶我進來也只是道門口,今日派我前來,進入內(nèi)室,我倒要看看究竟。

  到了后院,只見坐北朝南三座廂房,中間的名為清修堂,堂中央擺放著一座千手觀音,模樣溫和婉約,倒是不怕人;兩邊的廂房各有一扇門,沒有題匾額,只是坐落在此,倒是一陣子幽蘭香氣彌散開來,聞著倒是和宮中的御香不同。

  只見正堂之中蒲團八個,每排四個放著,規(guī)整干凈,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女尼雙膝跪在上面,不時地跪拜觀音。司琪剛想問這是誰,只見那小師傅躬身施禮便退出去了。司琪見此,也就不好再問,走到堂中。

  只見這女尼姑還在跪拜,口中似乎在念著金剛經(jīng),司琪也就不好大聲喧嘩,也順勢跪在蒲團之上。等著師傅問話。司琪側(cè)過臉去看,看見這女尼姑臉上齊整,倒是皮膚緊致,倒不像四十歲的樣子,仿佛也就三十年紀,特別是頭發(fā)烏黑,保養(yǎng)極好,比起夫人也是不相上下,身穿一件灰色的百衲衣,衣服是絹布做的,鑲邊卻是絲綢樣式,細軟舒適,可見不俗,特別是脖子上的佛珠一看顏色橙黃色,想必是楠木珠子,這楠木幾級罕見,一般人家就算是達官顯貴也不曾拿的,看的司琪也是見過世面,也覺得這尼姑了得。

  只聽得這尼姑三拜觀音,站起身來手勢一動,便到了東廂房坐定,司琪見狀也跟隨這進去。尼姑看著司琪裝束,便說道;“施主,看你身份,想必是黃夫人派來,夫人如何安排,請吩咐,老身便是靜潭,有禮了?!边@便是主持靜潭,靜潭知曉這是大家丫鬟,也就客氣許多。

  司琪見這主持如此深沉,也就正坐起來,躬身道;“主持,夫人吩咐我來,所謂二事,一來夫人說前日準備的禮佛盒子,今日已經(jīng)讓小師傅拿去擺放了,二來是準備了500錢,作為觀音上香的香油錢,也讓小師傅拿去敬獻了,請師傅知曉?!?p>  靜潭尼姑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頭。卻只是坐著,也不方便司琪出去,司琪見狀,有些狐疑,便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只見得靜潭起身走進內(nèi)室,好一會才出來,手上拿著一張信箋。

  司琪見狀,覺得蹊蹺,不知是什么。只見靜潭微笑著,把信箋折疊好放到一個白色信封之中,吩咐道;“施主,你回去和夫人說,這些是今年需要辦理的,按以往慣例,辦好了,自然是莊田和銀子,夫人來定?!彼剧髀牭竭@里,似乎明白了甚么,她記得出門之時,夫人只說了句:‘記住,主持師傅吩咐的,回報與我便可,不可告訴他人?!簿蜎]聲張。

  “主持師傅,我回去便回稟夫人?!彼剧骺蜌獾慕舆^信封,也不拆開,放在套袖之中,也不說話,便要出去,她知道這時候最好是回去回稟才是正理。

  只聽得廂房之中,一個聲音傳出來,說了句“慢著,急什么?!?p>  司琪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驚得回頭一看,正是那錦仙居的女都管,尤子紅,只見她一副尼姑打扮,就算是香客也看不出這是何方神圣,也只當(dāng)做是平常尼姑,不去起疑。

  司琪只好坐下來,看著尤子紅坐過來,冷笑幾聲,這靜潭住持便默默地退出去了。

  “司琪,莊主還要聽你的回話呢,急什么。”

  “姐姐,不,都管,我本想一會子出了庵門,再去盤門外接應(yīng),沒成想姐姐在這里。”司琪奇怪,本約好在盤門外接應(yīng),怎么這么早到了,難道有人跟蹤。

  正是如此,錦仙居的莊子羽公子今天知曉趙成都和趙顯仁在朝中議事,趙成義去鹽鐵司巡察,趙成仁在練兵司辦事,正好是司琪出來禮佛,一路上便派人暗中跟蹤,見到司琪進入扁食庵,便派這尤子紅過來說話,這樣也能獲得情報。只是這司琪不知曉的是,這靜潭和錦仙居也是來往密切。

  “說吧,打聽如何,仔細些?!闭f完,就坐在椅子上喝茶,司琪便把昨日和夫人的對話,乃至宏兒打探的消息說了,甚是詳細,這尤子紅認真聽著,不時點頭。

  “好了,甚好,我即刻便回去稟報,再有安排,我會派人去傳遞消息,你只要看見趙府門前一個買梨膏糖的叫喚,上好的江西止咳化痰糖,他一般在每月的初五在門口辰時三刻待上一個時辰,你去買點即刻,消息自是傳遞?!庇茸蛹t不多說什么,便走入內(nèi)室,消失不見。

  此時,這靜潭主持便走過來,給司琪行禮,送客。

  司琪本想詢問一二,只聽得這靜潭說道;“施主,不必驚奇,這扁食庵內(nèi)說話方便些,自然是消息傳遞的場地,記住,回去之后還是小心些,這會面還是爛在肚里,各行其道才是。”說這話,半是威脅半是恬淡又說道,“施主,可要知道,這京城可大,藏龍臥虎,熙熙攘攘,人非圣賢,哪能看透一二,望施主謹言慎行,善哉善哉”。

  司琪也就不深究,心道,到底這為何會見到尤子紅,看來水深莫測,還是不去打問,這尼姑倒是高深,舊日只聽說扁食庵的主持隱身許久,也不見客,看來若不是大事,也不能如此。

  司琪跟著小師傅出的門去,馬車夫見司琪出來,忙牽引著馬車過來,自是回去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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