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蜂巢

　　燚洲，原貝倫邁公國。

　　某座靠近特勒斯共和國的荒無人煙的山谷。

　　有座山頭被鑿空，不知何時悄然建起一座建筑。

　　一伙人從山洞進入，踏上一架升降梯，接受工作人員消毒殺菌后，換上了一身無塵服，真正進入其中。

　　這伙人膚色偏黃，是健康的小麥色，與整天受烈日曝曬的貝倫邁人膚色相差甚遠。

　　他們穿過通體雪白的晶體走廊，一路驗證身份來到最深處。

　　若把承載著建筑的山體一刀豎直切下，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個水滴狀的蜂巢建筑。

　　入口極窄，僅供三人并行，可愈深處空間愈大，每個構(gòu)成蜂巢的房間都足以裝下一架中等大小的民航飛機，何況遠遠望去，“蜂巢”內(nèi)的構(gòu)造是那么密密麻麻。

　　這伙人都身穿綠色軍裝，面有愁容，邊走邊聊。

　　“不知道有沒有進展?！必惱酌鄙蠋в幸活w紅色寶石的矮個男人說。

　　“希望有吧。最近時局愈發(fā)緊張了?！边@人帽上有幅同樣的寶石圖案，眼圈青黑，大概經(jīng)常缺少睡眠。

　　走在前頭那名，帶有兩顆紅色寶石圖案的綠裝軍人嘆了口氣。

　　“我看吶，這里是指望不上了。時間久的，三四年；我們這次負責的科研組，才開始研究四五個月，能指望他們有什么成果？”

　　矮個男人撇撇嘴，“這里就是個無底洞！政府投入多少錢了？按照通用貨幣來算，上千萬費馬了吧？結(jié)果真到了緊要關(guān)頭，屁用沒有！還不是要看咱們軍人上戰(zhàn)場真刀真槍拼血拼命？”

　　與矮個并行的同僚似想到什么趣事，笑出聲說：“你們聽說沒有？最近有個常年駐邊疆的中校副官，告那些首長公款私用的刁狀，都鬧到中央議會去了?！?p>　　“我知道我知道?！卑珎€男人迫不及待地接過話茬，“聽說那家伙之前還上過軍事法庭，說是‘有私吞軍功殺害同僚之嫌’，結(jié)果證據(jù)不足，不了了之了。他告刁狀的對象當中，正好有一位背靠其中一名議員，當場就把他踢回邊疆了?！?p>　　矮個男人嘖嘖兩聲，“在貝倫邁整天風吹日曬炮火連天整整七八年，結(jié)果呢？沒過幾年好日子又回來了！”

　　同僚連忙捂住矮個的嘴巴，“瞎說什么呢？這里是特勒斯的疆土，那還有什么貝倫邁？！”他說著，不停往前方比他倆多一顆寶石的軍官身上瞟。

　　前方的綠裝軍人回頭笑了笑，“咱們這交情，還怕說點不經(jīng)大腦的屁話？”

　　簡單揭過一次政治危機后，長官嘆了口氣，“這年頭……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哇?！?p>　　三名綠裝軍人邊說著，來到貼有“切特爾小組”標識的房門前，他們挨個通過虹膜檢測進入其中。

　　實驗室內(nèi)，看起來跟菲提留斯那地方相差無幾，不過只有一座巨大的營養(yǎng)倉，泡在其中的更不是人類，而是……一個長有輕薄羽翼的……高大類人生物。

　　牠被一層堅硬的外骨骼覆蓋，整體膚色偏黑，又略參雜深黃色，嘴部長著一根尖細的黑針，手腳上的黑色指甲長且彎曲。

　　“有什么進展嗎？切特爾。”貝雷帽上帶有兩顆紅色寶石的軍人問。

　　切特爾作為享譽整個特勒斯生物學界的頂級學者，受邀于去年九月份參與“蜂巢”內(nèi)的研究，如果連他都不能使實驗更進一步，恐怕……

　　一位身材佝僂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轉(zhuǎn)過身，哀嘆了一聲，搖搖頭。

　　“之前的研究還算看得過去，整座‘蜂巢’里的異獸大多趨于安穩(wěn)，心智也早就差不多削減到未成熟水準。我則更進一步，使得所有異獸建立起最基本的情緒感應(yīng)?！?p>　　老者面露疑色，“按理說，只要我放出一個統(tǒng)一信號，牠們大多數(shù)都應(yīng)該接收得到才對，可偏偏就毫無反應(yīng)，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老者接著轉(zhuǎn)回身子，盯著屏幕上的一串數(shù)據(jù)感嘆：“真不知道費爾波特的人是怎么將牠抓捕來的，他們不是一群商人嗎？”他回頭問了句，又立馬轉(zhuǎn)回去。

　　“好像是把牠作為一項任務(wù)交給了某個賞金團?！避娙瞬淮_定的回答。

　　老者腦袋撥浪鼓般搖動，“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彼噶酥钙聊簧系臋C體表，“看看，看看！你覺得這是人類能拿下的生物？光是沉睡時的數(shù)據(jù)就這么超出常理，要是真蘇醒了……”

　　軍人攤攤手，“事實上，牠這種程度的異獸，并不是唯一?！?p>　　“下面，還是讓我們回到此次的正題上。”

　　這名三位軍人中職位最高的長官輕輕拔出腰間手槍，頂住切特爾的后腦勺，“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的也就不多了。10月13號是藍府議會召開時間。10月1號則是我們的死期……或者一躍成為人上人，這都看你，切特爾?！?p>　　老者身體不停顫抖，腦袋輕微偏移又不敢回頭，右手顫顫巍巍的抬起指向操作臺。

　　“其，其實還有個辦法，就是……有些冒險。你知道，‘蜂巢’內(nèi)的異獸們，大腦都處于深度睡眠狀態(tài)，如果我稍微刺激牠的神經(jīng)，激起牠最基本的意識，比如控制呼吸、排泄的基本反射，也許可以將指令化為牠的簡單神經(jīng)反射，進而由牠將指令傳遞給其牠異獸?！?p>　　軍人沒放下老者后腦勺上的手槍，皺皺眉說：“你是說，我們只控制牠一個，而牠控制其牠所有異獸？”

　　“不不不?！鼻刑貭栠B忙擺手，“牠只是個中轉(zhuǎn)站，只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法將異獸們分散太遠，單獨驅(qū)使了。”

　　軍人聽懂了，“似乎可行，而且聽起來并不危險?！?p>　　切特爾搖搖頭，“千萬別小看牠的身體素質(zhì)，即使牠仍不具備思考能力，但僅是一個簡單的抬手，隨之而動的氣流說不定就會割裂我們的身體。”

　　三名綠裝軍人都沉默下來。

　　最終，帶有二顆寶石圖案的軍官似是做出重大決定，眉眼間狠厲許多，“做，馬上。”

　　切特爾忙不迭點頭，小跑到操作臺前噼里啪啦敲動起來，直到他最后按了個綠色按鈕，抬手抹了把汗水，“好了?！?p>　　只是，三名軍人現(xiàn)在完全聽不到老者的聲音，他們和其他研究人員的目光死死盯著面前那座營養(yǎng)倉。

　　那漆黑尖細的黑針之上，兩顆迥異人類占比的黑色瞳孔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

　　牠醒了。

　　一道清晰的，近乎生物本能的指令準確地傳達進“蜂巢”內(nèi)每一頭異獸的腦海當中。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