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提著鼻子聞了聞,空氣中有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盎鸢腰c亮些!”張英說道。
眾捕快答應一聲,又點了幾只火把。
匕首,入墻三分。匕首上有硬物碰撞的痕跡。飛鏢,落在十余丈外。判官筆,一只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另一只握在死者的手里。
匕首、飛鏢、判官筆均脫手而出。
死者傷口為刺傷,共七處。地上血跡共在兩處比較集中,一處極少,另一處幾乎都在死者身死處。
飛鏢、判官筆上沒有新的硬物碰撞痕跡。
死者應是用匕首殺敵,殺人者倉促之下磕飛了匕首。之后的飛鏢、判官筆沒有磕碰痕跡,說明殺人者反應過來,隨后速度極快地殺死了死者。
即是好手,死者卻先用匕首對敵。殺人者看來與常人無異,讓死者起了輕視之心。
這判官筆并不常見,也非尋常武師所使用,應該容易查找。
張英轉了幾圈,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你們誰身上帶了香料之物?”張英問道。
其中一名鋪快說道:“我今日身上帶了香囊。”
“拿來給我?!睆堄⒔舆^這名捕快的香囊聞了聞,這味兒不對。
張英將香囊丟給那名捕快,說道:“你們退后,退后,離得遠遠的?!?p> 揮退眾人,張英閉上眼睛仔細聞了聞。
文人雅士相聚品香,在享受氤氳香氣中讀經談畫論道,更顯風雅。這種風氣傳入民間,百姓之家也追捧不已,只是所用香料價值不用。
張英雖不帶香囊香片之物,但是周圍人都使用,常見的香料他也能辨認一二。
空中這股香氣有些特殊,凝而不散,絕非尋常之物。
張英閉著眼睛,慢慢走到墻邊。
他縱身跳上墻頭。
夜風習習,這股香氣早就隨風散去。
他有些不甘心,跳下墻頭。
順著搏殺的軌跡,張英轉了一圈,青磚地面上什么都沒找到。
但那股特殊的香氣還在,既有夜風,香氣為何還在?!
張英蹲在地上細細查找,在搏殺之處兩三丈外的地面上,發(fā)現了一些細微的黑色粉末。這黑色粉末數量極少,極像泥土粉塵。
他用手輕輕摸了一下,將手指伸到鼻旁。那股特殊的香氣正是此物散出。
“找條細狗來!要快!”張英吼道。
一捕快說道:“捕頭有所不知。昨日通判大人令各縣所養(yǎng)細狗都送到內廷備用?!?p> “為何?”張英問道。
“屬下不知?!蹦敲犊齑鸬?。
“你們可知其它地方有細狗嗎?”張英問道,內廷的事他不想參和進去。
山東細狗嗅覺靈敏善追蹤,開封府衙也養(yǎng)了幾只。
山東細狗只產于聊城,數量稀少。物以稀為貴,很少有百姓人家豢養(yǎng)。至于另一種陜西細狗,因產于他國,開封并不多見。
一名平日喜歡養(yǎng)狗的捕快說道:“豐余堂”吳正吳掌柜家中幼子素日里喜好細狗,家里或許有此狗?!?p> 吳老匹夫家中有此狗,上梁不正下梁歪,養(yǎng)得兒子也是聲犬色馬之輩。
“你與那人相熟,借條細狗來用?!睆堄⑤p咳了一聲說道。
那捕快有些為難,“我與吳航只是點頭之交,細狗又是少見之物,恐吳航不肯相借。”
張英說道:“你便說是方玉相借,他定然借你?!?p> 方玉逃出院子,一溜煙跑到翠玉坊所在的大街。
那名女子并未追趕過來,方玉松了口氣。
他停下腳步轉念一想,篤耨香已經都給了那名女子,回來找薛疏影也是無用?,F在城門已經關閉,王德元想必已經下值,自己正好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路上行人眾多,方玉不便奔跑,便沿著大道慢慢前行。
“疏影眼神略有春意。我將疏影交給你代為照顧,翠鈿你竟敢如此行事!”翠夫人房內,一名四十多歲的白面書生厲聲喝道,手中一只玉笛已握在手中。
“安道一,你當我是什么人。不曉得輕重嗎!”翠鈿翠夫人豁然站起,猛地一拍桌子。那硬木桌面竟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掌印。
“那她眉目中為何帶著一絲春意?你將你那臟功夫教給她了?”安道一眼神凌厲地問道。
“放你娘的狗臭P!老娘的功夫也是教中的功夫!”翠鈿一掃平日和藹可親,如街頭潑婦一般罵道。
“我問你,你教沒教她!”安道一追問道。
“她想學,我又有什么辦法!”翠鈿心中略有悔意。
安道一嘆了口氣,悔不該當初將薛疏影交給翠鈿照顧。
“平日里她可有接觸親密的男子?”安道一繼續(xù)問道。
翠鈿凝思片刻,“平日往來之人,疏影只與方玉略顯親密。方玉乃我收養(yǎng)的孤兒?!?p> 翠鈿將方玉的過往經歷講述一番,安道一皺眉說道:“聽你之言,這方玉也是可造之才。只是疏影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能出了紕漏。現在疏影這孩子用情且淺,你找個機會除掉方玉。”
翠鈿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只是說道:“現在非常時期,方玉才回到翠玉坊。他交友廣泛,忽然失蹤恐惹人注意?!?p> “無妨。你將他叫來。我最近修習教中圣典,自有辦法讓他暴斃而亡不惹人注意。”安道一說道。
“恭喜左使神功大成?!贝溻毬勓猿粤艘惑@,面露欣喜之色。
“只是修成了第二層功法而已,談不上大成?!卑驳酪豢谥姓f得淡然,心中卻有些黯然。虛張聲勢,羞愧難當,但為教中事,無悔。
翠鈿心中冷笑,安道一雖已習成圣典二層,但教中并非武功高強者可為教主。教中武功高強者也不在少數,要論武功,還有幾人要比安道一強。
教主失蹤多年,圣教群龍無首,各堂口均自行其是,無人能服眾。
現如今還未成事,安道一居然要動自己的人,有些自大了。
自己潛伏多年,逍遙自在,并不愿再對人俯首聽耳。若不是幾位分量極重的堂主親自聯絡并許以好處,自己還真不愿意參和此事。
參與此事,自己經營的翠玉坊恐怕要毀于一旦。
此事若成,居中聯絡的安道一聲勢大漲,也不知他許了其它堂主什么好處。
薛疏影和方玉交好,到時候薛疏影發(fā)現是安道一動的手腳,自然饒不了他。只怕到時安道一“竹籃打水一場空”。
翠鈿說道:“我這便使人去尋方玉?!?p> 待仆人回報方玉訪友未歸,安道一又追問方玉可能的去處,翠鈿只是搖頭不知。
安道一說道:“既如此,我出去走走。久在山中,幾乎不知人間煙火?!?p> 翠鈿心說,這樣也好,自己正好推個一干二凈。
安道一離開閣樓,沿著園中小路慢慢行走,心中有些悲哀。
教主失蹤,教中眾人心懷各異。而翠鈿已被世間繁華迷了眼,臟了心,忘了教主當初的教誨。
且不說日后如何,今日要殺方玉,翠鈿推脫方玉訪友找尋不到。
一名潛伏開封多年的暗探頭子居然掌握不了手下的行蹤,豈不是可笑之極的事。
罷了,既然她趨利避害不愿動手,我便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