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麥子姑娘都覺得世界上最疼愛自己的人是母親,母親就像四月的麥地,廣闊、溫暖、安穩(wěn)、舒服。不像父親帶給她的總是令人恐懼的摔碗聲,還有他薅住母親頭發(fā)拳打腳踢的畫面,麥子害怕極了,嚇得哇哇大哭。
麥子不止一次祈禱過父親能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她覺得父親不該活著??墒浅醵悄?,她卻在許多人圍觀的小河邊發(fā)現(xiàn)母親僵硬的尸體。
每每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麥子就覺得嗓子里像是卡住一個雞蛋,連哭都哭不出來。她恨透了父親,尤其是奶奶噙著眼淚告訴她:你爸不是故意打死你媽媽的,沒辦法才扔進河里的……人已經(jīng)死了,……麥子,你已經(jīng)沒媽了,要是再沒個爸爸,你可咋活著???
奶奶跪地痛哭終于讓麥子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她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只是一個人悄悄去了麥地,五月的麥芒完全成熟,麥地也不似從前舒服,麥子沒走幾步,胳膊上已經(jīng)被劃出道道血痕。
她再也沒有正眼瞧過父親,不管是他摔碗,還是他痛苦地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的時候,麥子默默地吃飯,默默地上學(xué),一語不發(fā)。
????六月,成片的地里只剩下孤零零麥茬。
家里來了一位頭發(fā)蓬松邋里邋遢的女人,見著麥子滿臉堆笑,麥子根本不搭理她,只有麥子的父親對她殷勤周到地伺候著。
幾天之后,蓬頭的女人又來坐客,父親顯得比上一次還要高興。麥子低頭扒拉飯,依然不聲不響。
這之后女人又?jǐn)鄶嗬m(xù)續(xù)來過幾次,麥子意識到父親可能真的會娶了這個蓬頭的女人。
最終有一天,蓬頭女人告訴父親,村里二賴子家的閨女只要一萬塊錢彩禮,任誰帶走都可以。
麥子覺得惡心,他們都像是草垛旁邊的人一樣:蓬松的頭發(fā),焦黃的牙齒,塞滿污泥的指甲蓋兒,起球發(fā)毛的過時呢子外套,還有年輕媳婦旁若無人地撩起內(nèi)衣給孩子喂奶,露出一對雪白豐滿的胸脯……
麥子再也不敢繼續(xù)想下去,她覺得脊背發(fā)涼——不!我不能成為那樣的女人,絕對不能!
天蒙蒙亮,麥子沒去學(xué)校,她去了鎮(zhèn)上的派出所。
父親終于被警察帶上警車。
“麥子,……”父親帶著哭腔似乎想說點什么,卻也只是嚎啕淚下。
麥子哭喊著追趕了很久很久,直到警車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村口。
蓬頭女人的聲音卻始終縈繞在她耳邊:
“麥子,你爸犯的啥事?”
“哎,你爸肝癌晚期了,過不完年啦!”
“你爸托俺給你說媒,是個城里人,對方家里有錢,人也和氣面善?!?p> ??……
??“爸!”麥子嚎啕大哭:“爸!我錯了……爸……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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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小楊
麥子的父親暴虐成性,一次酒后誤傷妻子致其死亡。為了逃脫罪責(zé),他將妻子扔進河里故意制造她溺水死亡的假象。后來,麥子從奶奶口中得知母親的真正死因,她恨透了父親,并且日夜詛咒。數(shù)月后,父親得知自己身患絕癥,找了媒婆欲將麥子嫁給城里人,以求覓得一個好歸宿。然而,麥子卻誤以為父親欲再次娶妻,憤怒之下去了派出所報警。父親被警察帶走,麥子從媒婆口中得知真相,狂追警車哭喊不止,父親亦嚎啕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