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農(nóng)村,那是1951年……
小時候,為了蓋房子爭奪宅基地,他的父母與鄰居發(fā)生了械斗。
父親是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母親是外鄉(xiāng)人,無可依靠。鄰居姓李,是當(dāng)?shù)匾淮笮?,村前到村后,多半人都姓李?p> 他看見八個人圍住了父母,鄰居家里四兄弟,四妯娌。母親被打的好慘,甚至被他們撕碎了衣裳,她赤身裸體的躺在地上昏死過去,他不敢看,甚至不敢哭。
父親躺在地上的血泊當(dāng)中,不能說話,睜開眼,盡是血腥!
他拼盡了全身力氣沖出了村口,沒人理他,因為那四兄弟斷定他根本活不到明天。
母親醒來后,她羞憤不已,便用一根麻繩把自己吊死在槐花樹上,上下無根絲。
這四兄弟是有些來頭的,他們能威懾住全村幾百口人,村民們個個無動于衷!
這個孩子長大以后整個頭頂上沒能再長出一根頭發(fā)的原因是:當(dāng)初四兄弟為了斬草除根,他們將燒紅的鍋底穩(wěn)穩(wěn)扣在孩子腦袋上……
幸而此時,有警笛響起,小孩子被救起。鄰居一家人也受到法律的嚴(yán)懲。
男孩始終覺得是父親報了警,盡管父親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他相信父親一定活著。
男孩被當(dāng)?shù)厝耸震B(yǎng),就是鄰村一對不能生育老夫婦。
孩子九歲才上一年級,他非常刻苦,多少個夜晚他就趴在土坯上讀書寫字,若是犯困,就用洋釘狠狠扎向自己的大腿,那血一次又一次從大腿流到腳底,冬天,不能用洋釘,因為家里經(jīng)濟(jì)并不寬裕,只有過年才能添件新衣。他就泡腳,用冰水,立刻就不困了。
這對老夫妻待他很好,只是他們的年紀(jì)比別人的爺爺奶奶還要大,他根本就沒有依靠。
他去BJ念大學(xué)的時候,這對夫妻就去了西邊,一個很遙遠(yuǎn)的地方。
只是多年后他又回來了,最先出現(xiàn)在電視上,是××省公安廳廳長,已經(jīng)娶妻生子。
生活也許就該這樣平靜下去,因為他已經(jīng)五十歲了,要知天命了。
除了打?qū)じ赣H的下落,他倒也沒別的什么事情能分散他的精力。
只是政府里面最近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相貌平平。
他第一眼看見這個女孩就怔住了,似曾相識,而且這個女孩分明對自己也是同樣的感覺,因為他們都是有思想的人。
自己的那個妻子,除了會買高檔時裝與化妝品之外,不知道她活著還能做什么?
他與女孩出去喝過一次咖啡,彼此聊的很舒心。
晚上,他躺在沙發(fā)上,回想起女孩的一顰一笑,心里暖暖的,沙發(fā)已經(jīng)睡了五年多了,只是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睡沙發(fā)也能如此有美妙的感覺。
妻子回來了,她的嗅覺似乎比狗還要靈敏。
“我以為你根本不是男人,沒想到……”女人似乎很憤恨。
“住口!”不許胡說,大家都是同事。
“放肆!”男人打斷她。
女人繼續(xù)說,只是有些悲涼,“我喜歡你,是真心的??墒悄愀揪筒粣畚?,我心里比誰都清楚。我也是人,所以我出去瘋,都是你逼的!”
?。o藥可救!”男人倒在沙發(fā)上。
女人不依,索性男人提出離婚。
女人自信地告訴他,如果離婚你會失去一切,包括自由!
這不是恐嚇,因為岳父眼睛里的內(nèi)容,他至今也讀不懂。至于,鐵窗生涯,他更不敢去想。
這天上班,他收到一條短信,說在安徽定遠(yuǎn)長征路上發(fā)現(xiàn)一個干瘦老頭與他描述的父親有諸多相似之處,他立即趕過去,甚至轉(zhuǎn)遍了定遠(yuǎn)的大街小巷,也沒有所謂父親的影子。
失望而歸,只是一路上,他的眼眶就沒有干過,他渴望有一個溫暖的懷抱,讓他靠一靠。
拿起手機(jī),撥打了女孩的電話,他想和女孩說說話,他甚至還想過把女孩摟懷里,只是——
電話無人接聽,發(fā)信息也沒人回復(fù)。
他又拔了另一個電話。半小時后,他收到一條信息,本市醫(yī)院十二樓跳下一名二十多歲的女患者,原因是他的面部與胸部,遭到大面積硫酸腐蝕,他憤怒的掄起拳頭狠狠地砸在辦公桌上。
手機(jī)響了,他收到很多圖片:幾十張年輕女孩的裸照,他恨的咬牙切齒,嘴角都滲出血來!
晚上,他在A4紙上劃橫線,一條又一條,然后把它們撕的粉碎,就這樣他劃了好幾十張。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木偶,表面上手舞足蹈,背地里卻被一雙無形的手牢牢把控,他不要當(dāng)木偶,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詞:腰斬!就像這些A4紙一樣,粉身碎骨!
那晚,他招呼一個戴墨鏡的男人進(jìn)入辦公室,拿出一個鼓鼓牛皮紙袋,送給女孩遠(yuǎn)在外地的父母,因為自己愛過她。
他翻開通訊錄,找出幾個半年前就想請他吃飯的官場同僚。
他一次次喝得爛醉,卻多了幾個黑色手提箱。
半個月后,戴墨鏡的男人第二次進(jìn)入他的辦公室,耳語幾句,他只說兩個字:腰斬。
晚上,他故意下班很遲。
剛剛踏進(jìn)家門,小保姆與洋狗卡琪都焦急的迎上來,沒等保姆開口,他大叫:兒子呢!兒子哪去了?
腦袋“嗡”的一聲,他倒在地毯。保姆準(zhǔn)備叫救護(hù)車,他只能無力地擺擺手指頭。
大片的松樹林,人跡罕至,雨水沖刷掉車輪痕跡,只是新土顏色總是鮮亮一些,而且松軟許多。
孩子依偎在母親身邊,靜靜的,也是腰斬。
三天后,他坐在客廳里,拔打了公安局長的電話。
他沒說話。
局長倒是爽快,“老兄你活了五十多歲才算是活明白,今晚打算誰請?”他還是沒說話。
“哎呀,晚上哪個酒店?”局長有些著急。
“我殺人了!”他說了一句話,就摔碎了手機(jī)。
一會兒功夫,小區(qū)樓下就響起陣陣刺耳的警笛聲。
法院開庭時,他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最后,法官問他,是否還有最終交待,他才開口——我想看一眼,我的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