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山坐落于廣闊的曳落平原上,如同平地一聲的響雷,乍起吐出,雄偉非凡。
自古風水大家?guī)捉?jīng)堪輿,但始終都是無奈搖頭離開,這座和邙山相似的獨特奇山,無論是陰地陽地,都是連帝王之家也無法承受的暴戾之處。
本稱為酆都的連城山被并肩王楊連城所看中,不顧屬下無數(shù)堪輿大家、神仙般術士的阻擋,把連城王宮修建于酆都上,酆都也因此更名于連城山。
起初許多信鬼神的并肩王所屬,進入連城王宮之后,都瑟瑟發(fā)抖感覺這所王宮陰風陣陣。
身為連城并肩王的楊連城自然是看出了屬下人心里的忌諱,在一個風雪連天的年夜,邀請了曳落數(shù)十武將文臣,雙手負后而立,對一眾屬下道:“楊連城南征北戰(zhàn)數(shù)十年,坑殺南齊三十萬降卒,一把火燒掉北魏七十萬大軍,又親手剁掉三千越甲的腦袋,這酆都再暴戾,它能暴戾得過本王嗎?”
好似傳奇了幾千年的酆都確實漸漸被連城王的氣勢所壓,自從楊連城說過此語之后,許多人再拜連城王宮,確實少了許多陰森的感覺。
——
“楊連城,看招!”
“楊連城,你別跑!看小爺今天不把你雙手打折。”
連城王宮,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在屋頂回蕩,當今天下,仇恨楊連城的人自然不少,但能敢這么明目張膽當面罵楊連城的,就只有楊笑一人。
一張千年檀木椅子,被一個年輕人舉起,攆在連城并肩王的身后,并肩王一路逃跑,一路還不忘回頭對青年說道:“兒啊,可別磕碰著了。你皮膚隨你娘,輕輕磕到就要青紫許多時日。”
青年氣急反笑,把手里的檀木椅子扔向并肩王,千年檀一存木一寸金,這張無數(shù)人究其一生也無法摸上一把的椅子,就這么被年輕人含恨摔作幾瓣零落。
“楊連城,你個老東西,還有臉提我娘!小爺不過是擺個酒宴,你他娘的就要攆小爺去流落江湖!”楊笑眉頭一豎,對并肩王破口大罵。
“兒啊,先帝駕崩,天下到處都是素色,你掛著紅燈籠擺唱喚魂歌,確實不合適?。 睏钸B城一邊解釋一邊逃竄,因為那邊的楊笑,隨手撿起一塊被摔碎檀木椅子的木塊,又追了過來。
“我的兒啊,我要去邊疆查探軍情。你就收拾一下,出門吧,溫暖的六駕馬車,還有白露那丫頭隨你去,這趟江湖路,不會寂寞的。”楊連城頓了頓,又說道:“兒啊,你這一路前去,帶上爹的名帖,什么李尋歡、西門吹雪、獨孤求敗的,多少都會給點面子,你不是一直想學飛刀快劍嗎,看在曳落的份上,這些個江湖人,一定會教你的。“
青年叉腰而立,氣喘吁吁的看著楊連城遠去的背影,無奈的把手中的木塊狠狠的摔在地上。
——
“白露,你我主仆二人從此就要流浪天涯、四海為家了呀。”楊笑一雙丹鳳眸子眨呀眨。
江湖人心險惡,財不露白的道理,他楊笑還是懂的。
出了曳落境內(nèi),這世子殿下的名頭,也未必那么好使,所以楊笑只帶上了白露這么一個丫頭。
楊笑腰間所負只是一把普通鐵劍,看樣式最多是在某個不知名的鐵匠鋪隨手打造而成。
白露骨骼嬌小,倒是背了一個巨大的匣子,匣子近乎她的身高,外面裹著灰撲撲的布條,也不知道里面是何兵器。
曳落偏北,實際上此時到處是大雪封山。兩行腳印在山下漸漸遠去,雖說不是第一次吃這種苦頭,但楊笑還是小聲嘀咕,早曉得就應該不賭氣了,香車暖座賞雪,何等愜意…
“公子小心...”白露雙手攙扶住楊笑臂膀,阻止了被雪滑了一個踉蹌的楊笑繼續(xù)跌倒。
“白露啊白露,你家公子是不是一個特無能的人?”楊笑甩了甩手,自嘲的對白露說道。
“公子比白露聰慧百倍,怎么是無能呢?”白露伸手為自家公子撣去肩上的雪花,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白露覺得自己一直很笨,習文寫字不如谷雨等人漂亮。
練樂起舞更是差了大小雪她們一截,想著學些武功,以后護得公子。奈何腦子不開竅,只得借助老神仙的指點,練就一套用蠻力的丑陋武功,遠不如冬神湖中島上的那群江湖女俠舞得好看。
公子天資聰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怎么算得上是無能呢?
“你這傻丫頭。”楊笑彎腰,用額頭在白露的額頭上頂了頂。
若不是這丫頭一根筋,估計也不會在二十四連城婢中獨得楊笑喜愛。
“王...王姑娘。”對于楊笑這般親昵的動作,白露羞澀的別過頭去,沒想到一白衣少女獨立雪中,身上已經(jīng)被覆了一層雪花。
“語嫣?”楊笑轉(zhuǎn)頭,看向遠方。
“走!”白露視力驚人,遠處那人顯然是在雪中站立許久,楊笑轉(zhuǎn)身之后,只是勉強看見一個模糊人影,隨即拔腿就向那地趕去。
“嘿嘿,語嫣妞兒呀,是不是連城山上無聊,特意來這里扮雪人的?”楊笑取掉手上的鹿皮套子,先是刮了刮少女的鼻子,又戲謔的說道。
“你...你...你別這樣?!鄙倥肿銦o措的結(jié)巴羞道。
“喲呵,那你讓本世子怎樣?”楊笑怪笑一聲,丹鳳眼直挺挺的看著少女。
少女捏緊手中之物,眉眼焦急,都快被楊笑戲弄的哭了。
“我...你...這是我娘給我的,江湖險惡,你帶著護個平安。”少女好似鼓足了勇氣,把一塊玲瓏佩子塞進楊笑的手中,轉(zhuǎn)身便跑。
楊笑感受到少女的小手冰涼,一愣之下少女已是跑出一丈之遠。
“你莫再輕薄于我了,王語嫣既然被表哥贈送于你,那就是你的人了。待你從江湖歸來,那...那...那我就隨你怎樣...”少女遠離了楊笑之后,一襲白衣飄然回首,用空靈的聲音對楊笑輕巧說道。
“這妞兒,嘿!”楊笑看著王語嫣說完之后踏雪上山而去。拿著手中的玲瓏佩觀望了許久,又道:“看情形她可是在這地兒等我許久了,可別被凍壞了?!?p> “公子,王姑娘自從被你嚇唬之后,學武那是一日千里,雖說現(xiàn)在還做不到寒暑不侵,但這點雪花,是凍不了她的。”白露嗅了嗅可愛的鼻頭,語氣酸酸的說道。
楊笑自是聽出了白露語氣中的怪異,把玲瓏佩揣入懷中之后,大笑著對白露說道:“丫頭,這山這水這江湖,你陪你家公子走一遭,可好?”
白露沒有答話,反手摸著背負的匣子,重重的點頭。
那日曳落大雪飛滿天,楊笑風雪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