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一堂課

　　沃什簡直像是柯達的穿越導(dǎo)師，他事無巨細地將背景娓娓道來，約翰在旁邊補充細節(jié)。

　　臨近睡鐘響起，柯達才唏噓不已地躺下，他不由對女巫世界的雜役們，抱有深深的同情。

　　萬一當(dāng)初不走運，穿到雜役身上，那真是慘絕人寰。

　　柯達并不覺得以自身的心智，能撐住動輒畜刑的雜役生活。

　　同時，他又生出對新派女巫的朦朧好感。

　　壓下斑駁的想法，柯達仍然毫無睡意，便在大腦里復(fù)習(xí)藥劑學(xué)基礎(chǔ)知識。

　　翌日，他哈欠連連，卻一反常態(tài)地沒在書塔睡懶覺。

　　柯達在茶飲室接滿一大罐咖啡，拿出當(dāng)年高考的架勢，力圖死磕藥劑學(xué)。

　　當(dāng)聽到貓頭鷹‘智者’第無數(shù)次打小報告，珊莎已經(jīng)麻木了。

　　“任由他去，書塔的活計少，有沃什就足夠了。”

　　智者凝視了珊莎許多，嘆氣道：“碧琦絲，你淪陷了?！?p>　　珊莎聞言，微微蹙眉：“叫我珊莎！即使周邊無人?！?p>　　智者扶了扶眼眶，攤開翅膀：“好的，抱歉。我只是擔(dān)心你?！?p>　　“無須多心，”珊莎正色道，她神情肅然：“我時刻謹記潛入烏托邦聯(lián)盟的目標(biāo)，自認沒有逾越邊界。你如果在色欲方面懷疑我，那真是低看我了?！?p>　　智者啾了一聲：“我尊重你的說法，只是有您母親——朔月女巫的前車之鑒，我難免擔(dān)憂?！?p>　　珊莎將目光從書本挪開，她將身體往椅背靠去，緊閉著雙眼，淡然的語調(diào)，夾雜著斬釘截鐵的韌性：“我不是她，相信我，智者。我從不犯錯?！?p>　　“啾啾——，”智者見狀，便不再糾纏此事。

　　柯達對此全然不知，他剛開始還以為智者喜歡自己，所以才老跟著，他便經(jīng)常引逗著智者開口說話。

　　可惜當(dāng)柯達使勁渾身解數(shù)，智者卻從來一言不發(fā)，而且柯達確信，從智者鏡片后的眼神里，看出幾分嘲弄和輕視，他就放棄溝通了。

　　藥劑學(xué)的基礎(chǔ)知識浩如煙海，比計算機編程復(fù)雜百倍。

　　至少柯達當(dāng)初上大學(xué)，還能用電腦寫程序，調(diào)試下錯誤。

　　可是藥劑學(xué)的知識點，散亂無序，缺乏枝干；如果沒有實踐課程，僅僅對著課本用功，猶如閉門造車，不得真?zhèn)鳌?p>　　柯達抱著厚厚的一摞書本，對下周的藥劑學(xué)課程，充滿了期待。

　　……

　　又是一周新的開始。

　　莉莉如常上課，只不過多了柯達這位蹭課的小男仆。

　　藥劑學(xué)課程有八名男仆，作為課堂助教，給科波菲爾女巫們打下手。

　　當(dāng)?shù)诰琶衅统霈F(xiàn)時，雖然他蜷縮在教室的角落，而且上半張臉戴著面具，但眾女巫依舊用火眼金睛，察覺到其世間罕見的英俊。

　　莉莉為人師表，向來給人以謙和活潑的印象，所以不太鎮(zhèn)得住，年少妄為的科波菲爾女巫們。

　　眼見課堂躁動起來，女巫們從竊竊私語到大聲吵嚷，已經(jīng)無人聽講。

　　莉莉無可奈何地吩咐柯達摘去面具，既然遮不住光彩，不如讓少女們一次盡興地討論。畢竟，堵不如疏。

　　柯達當(dāng)初在米蘭城外，被不良女巫F3嚇到，現(xiàn)在還隱隱顧忌青春期女巫。

　　他不太情愿地拿掉了面具，隨即引起女巫們熱烈地辯論。

　　“五官比坦坦好看多了，身材也不錯?！薄昂沃共诲e，堪稱完美?！?p>　　“比起安維怎么樣呢？”“全方位碾壓安維?！?p>　　“你打幾分？”“滿分滿分，我要他做貼身男仆?！薄翱墒悄愣紱]成年?！薄伴]嘴！”

　　“不止如此，他的氣質(zhì)也和安維、坦坦不同，你們發(fā)現(xiàn)沒，他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絲不耐煩?！?p>　　“月亮女神在上，區(qū)區(qū)男仆也敢對女巫不敬?！?p>　　“可這種平視女巫的、略微高傲的氣質(zhì)，真是別具風(fēng)情?！薄肮肥?，你這個賤女巫?！?p>　　嘈雜的評頭論足聲里，柯達備受煎熬。若是從他肢體語言和微表情等細節(jié)閱讀，那就只有滿滿的兩個大字：尷尬！

　　“我寧愿她們討論我有多丑，至少那樣的話，我不會這么的尷尬。”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怪誕，前世的柯達也不禁夸。

　　每次逢年過節(jié)，親友聚眾時，當(dāng)一眾長輩夸贊他讀書好、工作佳，他就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后來隨著年歲漸長，被他的光環(huán)壓得喘氣的同輩中，有的忍不住開玩笑：“那么優(yōu)秀，還不是找不到女朋友?！?p>　　柯達反而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并不是犯賤，而是不愿意被當(dāng)作異類，完美的人設(shè)是種沉重的負擔(dān)。

　　幸運的是，科波菲爾女巫中，一位領(lǐng)袖氣質(zhì)的少女說話了：“你是否認識最近來米蘭旅行的藝術(shù)家——影月？”

　　那位名叫艾莉的女巫一開口，眾少女便寂靜下來。偶爾有人私語，也被伙伴示意噤聲。

　　“影月？”柯達想起在異世的第一桶金，那個描摹他身體的藍發(fā)女巫：“我做過她的人體模特?！?p>　　“那就對了，”艾莉說：“黛茜伯爵不久前帶我參加夜宴。那位聲名遠播的女巫也在，她偶然間提到新作，并被請求當(dāng)場展示，引起強烈的反響。后來執(zhí)政官女巫一口價買下，足足花費三千金幣，氣得安維臉都青了?！?p>　　三千金幣？女巫們在短暫的沉默后，又爆發(fā)新一輪響徹天際的討論。

　　莉莉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坐在講臺上，雙手撐著臉頰，等待少女們宣泄完精力。

　　“那你可小心嘍，”艾莉也是嘖嘖稱奇，名揚米蘭的藝術(shù)新作，畫中之人竟然是自家莊園的男仆。要是黛茜伯爵知曉，坦坦的地位堪憂。

　　她的這位姑姑，當(dāng)時恨不得人都擠進畫里，差點流口水了，還用光影術(shù)做了記錄。

　　見眾女巫眼巴巴盯著，艾莉又改口道：“安維見執(zhí)政官對畫作愛不釋手，正在氣頭上呢，小心他找你茬！”

　　“謝謝提醒，艾莉大人，”柯達再次戴上面具，他的臉皮再厚，頂著一屋子少女火熱侵略的目光，難免面紅耳赤。

　　柯達緊張而求助地向莉莉看去，卻見對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施施然盯住自己，但笑不語，彷佛在欣賞一場滑稽的戲劇。

　　柯達不服輸?shù)男臍獗患ぐl(fā)，他不甘示弱，拿出軍訓(xùn)時水波不驚的心態(tài)，挺胸收腹，立正抬頭，直勾勾地回視。

　　莉莉反而遭受不住，先行挪開視線，低頭擺弄藥草。

　　與此同時，艾莉拍了拍桌子，等藥劑房安靜下來后，她才開口：“先讓莉莉老師上課，課后有再多的問題，慢慢找——”

　　“呃，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大人，我叫柯達·拜拉席恩?！?p>　　“等下課后再找柯達慢慢提問?！?p>　　艾莉在同輩中威望頗重，她的一席話講完，少女們便停止交頭接耳，陸陸續(xù)續(xù)轉(zhuǎn)過身去，作出要聽課的樣子。

　　柯達瞬間緩了一口氣，標(biāo)準的軍姿暗中松懈了幾分。

　　接下來的藥劑房還處在正常秩序中，偶爾有幾個探尋的目光掃來，也都相安無事。

　　莉莉講完課后，笑瞇瞇地說道：“男仆柯達是從書塔抽調(diào)的，你們有疑問，趁著下課隨意提問。不過別拖太久，小心珊莎女巫找過來?！?p>　　“嗷——，”少女們發(fā)出慘叫，珊莎老師手下的男仆，她們可不敢太過得罪。

　　莉莉雖然開朗活潑，但也架不住年少女巫們的嘈雜好動，宣布下課后連忙溜了。

　　唯有柯達，突兀地被科波菲爾家族的女巫們包圍，他在密不透風(fēng)的人群中，悶得再次面紅耳赤，卻引來更濃烈的興趣。

　　少女們的問題千奇百怪，有人問他身材三線的數(shù)據(jù)；有人說要預(yù)定他，來年招其做貼身男仆。

　　艾莉比較克制，只是問了下做人體模特的體驗，以及影月的私下為人。

　　柯達磕磕巴巴地闡述著，卻不小心說漏嘴；當(dāng)年輕女巫們得知，那副畫作是天然人體，不禁爆發(fā)各種嬉笑和口哨聲。

　　艾莉又再次開口，透露出黛茜伯爵私存了畫作的影像，她愿意去開口討要，收獲了一大波好評。

　　一刻鐘后，牧府的鐘聲響起，女巫們才磨磨蹭蹭地離去。

　　柯達揉了揉臉頰，蹲下身，把早被掀飛的面具撿回來。

　　他已經(jīng)渾身是汗，處在少女們?nèi)梭w組成的圍墻里，無論是物理還是心理的溫度，都高的離譜。

　　柯達臉上羞澀無助，心理卻罵罵咧咧地回到書塔，那群少女中，夾雜著幾位不良女巫，沒少揩油，他現(xiàn)在胸口和腹部還隱隱作痛。

　　揩油就揩油吧，還那么用力，淦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