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觀夜宿
“啊——”
江寒潮慘叫一聲,手腳并用的跑回來撲到怪人跟前,“有怪物啊,好大的怪物!”
怪人睜開眼睛冷冷地瞟他一眼。
“真的是好大好大的怪物!有些像蛇……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蛇,哦,它頭上還有角,它的眼睛像燈籠一樣大……”江寒潮語無倫次的說著,見怪人還是未動,想也不想捉住怪人的手,許是怪人也未想到他竟敢如此被他握了個正著,入手微涼感覺纖細柔滑,他慌忙放開手,往后縮了半步,“小子知錯,前輩饒命!”
“算你乖覺!”怪人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走向殿門。
江寒潮亦步亦趨的跟著怪人,待怪人走到殿門外,他還畏縮了一下才敢邁出去,只見怪物長長的身軀在光幕上急驟扭動蓄力之后便一頭撞下,仍是被光幕反彈開來。
“前輩,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蜃龍!”怪人道,“此物似龍非蛟,狀似螭龍,有角有耳,背鬣作紅色,吸食山川之氣,吐霧能成物化景?!?p> “那它是世所罕見的靈物啊?”江寒潮道,“說書人講異物志時,道世間靈物稀有,若馴化通人,比神兵利器更是難得!前輩為何不將它馴化?”
“你看下這龍有什么奇怪之處?”怪人道。
江寒潮依言觀察了下,方才驚嚇太大未敢細看,此時能壯著膽子看個仔細,這蜃龍體型龐大在光幕上曲卷盤旋占據(jù)了大半,全身鱗甲呈暗紅淺金色,頭部犄角狀如遒勁老枝很是威武,張著巨口,它那朦朧夜空中如燈籠大小的眼晴更是詭異地泛著妖艷的紅光。他終于覺得古怪,道,“咦,這只蜃龍怎么只有一只眼晴?啊,啊,啊——不會是前輩你動的手?”
怪人扭頭就走。
江寒潮哀道,“傳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前輩你這毀它一眼比揭它逆鱗更甚啊,難怪它要追著不放了!前輩啊前輩,你怎么這么喜歡戳人眼晴啊!”初見面時,這怪人也想戳瞎他呢。
“再吵!便將你的舌頭拔了!”怪人冷哼一聲。
慌忙閉緊嘴巴,江寒潮沖怪人的背影扮了個鬼臉,見怪人回殿內(nèi),他自然也不敢多待,急忙跟上,將火堆再架上些木柴,用一根樹枝在那里戳來戳去的,欲言又止。
“有話便說!”怪人冷道。
“前輩,這蜃龍是吸食山川之氣,那它怎么樣都不會被餓死?。〉覀冎粋淞巳斐允?,哪怕再省著吃,頂多就多撐個三五日,這該如何是好!”
怪人聞言抬眼瞅他一眼,道,“古人跟龍神求雨便會獻祭三牲五果,若我將你獻祭于它,那蜃龍吃了會不會就自行走了呢!”
江寒潮臉色驟然蒼白,結(jié)巴道,“不會吧,前輩,莫,莫要說笑了!”
“這蜃龍是足陰之物不便于日間行走,天明之時它便會尋覓洞穴藏匿起來,到時自能離開!”怪人把江寒潮給嚇得夠嗆才悠悠道。
江寒潮此時想大哭一場,這怪人真是太不好相處了,明知道他害怕還要故意嚇唬他,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委委屈屈的也靠著墻坐下,原不想靠這個怪人太近,沒硬氣多久便垂頭喪氣的又挨了過去。
怪人也不再理會他,徑直打坐恢復(fù)內(nèi)息。她正是孤身秘密潛入鬼域盜取妖丹的李月,她服用聚靈丹強行提升修為解開妖刀‘赤焰’的封印,借妖刀‘赤焰’破開鬼域結(jié)界細微波動,她在須臾時間潛入鬼域圣殿,但是在取妖丹之時為速戰(zhàn)速決不惜硬扛蜃龍掃尾之力,即便她再如何迅速撤離,服用聚靈丹強行提升修為的惡果讓她修為耗損嚴重。她不敢冒然急行便走走停停,不用兩天時間便被這嗅覺異常靈敏的蜃龍追蹤而至,一時間她也無十足把握除去這只妖物,更擔心在鬼域圣殿中與她交手的魔物也跟了上來,于是她偏離原訂的返回路線,行至越加偏遠的天郡山一帶,晝出夜伏。今日她行至安平鎮(zhèn)便歇一歇,不想被一個莽撞少年看到了,當時她便起了殺念,轉(zhuǎn)念想到此時正需要一個不知曉她任何身份也未曾見過她真面目的人為她辦事,于是便容這個少年再多活幾日。
此時江寒潮不知道身邊這個怪人心中所想,他只是剛滿十六歲的鄉(xiāng)野少年,家中尚算富足,但是鎮(zhèn)上安寧和樂甚少大事發(fā)生,未見過人心險惡,不曉世事無常,只知道與熟識的伙伴逃課、打架、下河游泳捉魚,上山撒野打獵,聽那些說書人講異物志說奇?zhèn)b傳都當虛幻遙不可及之事,初遇怪人時有一刻是無比恐懼的,但是片刻之后又能行動自如便不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此時見到蜃龍的恐懼感更是壓過了他對怪人的畏懼,在怪人的威壓之下他不敢多言,半醒半夢間輾轉(zhuǎn)反側(cè)一下,睡夢中他無意間撈起怪人的衣袍一角攥在手里,不肯再放開來。
夜色越加深沉,天邊彎月如鉤,天郡山脈上升起淡淡的白色霧氣,源源不斷地往山腹之地慢慢聚攏,月至中天之時,那越聚越多的白霧如同一床無比寬大且厚重的被褥,將道觀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夜風拂動帶起一小片絲絲狀的白霧悠悠的飄向遠處的安平鎮(zhèn)。
入夜仍未見江寒潮歸來的江父江母詢問了日常與他玩耍的小伙伴們,然后又有人說瞧見他買了輛馬車,還買了不少吃食,更是去了趟藥鋪,行為古怪似要出遠門一般,越想越不放心,是以拜托四鄰親朋在鎮(zhèn)上呼喊尋找,舉著火把的,打著燈籠的,小巷河邊都去找了,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商議了一番定下明日天亮便再找,眾人紛紛歸家。一陣夜風吹來,眾人不約而同的打起了呵欠,不知怎地一個個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再也邁不開腳步,軟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