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筋第五天的時候,蘇慕羽照例走進那間屋子,脫掉了衣服,等待著冷婆婆來揉虐自己??墒抢淦牌艆s坐在那里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這讓蘇慕羽有種“冷婆婆良心發(fā)現(xiàn)了”的錯覺。
果然是錯覺,冷婆婆說話了,似乎還帶著戲謔:“連松骨帶開筋已經(jīng)十多天了吧?”
蘇慕羽不知道她這話什么意思,只得老老實實的道:“是的,婆婆?!?p> 冷婆婆又道:“這倆天婆婆我也有點累了,以后你的關(guān)節(jié)你就自己裝卸吧,留著一條胳膊用就可以了?!?p> 蘇慕羽聽了差點驚的下巴掉了下來:“我自己裝卸,這,這,這自己怎么裝卸呀?”
冷婆婆冷冷道:“我怎么裝卸,你就怎么裝卸,今天我可以幫助你,明天就全要靠你自己了,今天留右臂,明天留左臂?!?p> 蘇慕羽心道這婆婆的花樣可真多呀!雖說蘇慕羽對疼痛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忍耐力,但是被動的疼痛和主動的自殘完全不同,起碼在心理上就對人是極大的折磨。
以前是冷婆婆將他關(guān)節(jié)拆開后再將他提入浴桶中的。如今要自己拆卸關(guān)節(jié)就得先進入浴桶里。
以前冷婆婆拆卸他的關(guān)節(jié)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今天蘇慕羽自己折磨自己弄了將近半個時辰,還是冷婆婆幫了忙的。
期間,拆卸關(guān)節(jié)的疼痛,藥物那萬蟻撓心的麻癢,自己動手折磨自己的恐懼,幾乎將蘇慕羽的精神肉體一并擊潰,但好在他忍了下來了。漫長的一個時辰終于過去,蘇慕羽精疲力盡了,自己照著冷婆婆教的方法將自己的關(guān)節(jié)一一接回后,也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癱坐在浴桶中一動不動,直到那麻癢的感覺折磨的自己不得不聚起最后的力氣爬出了浴桶。
冷婆婆看著倒在地上濕漉漉的蘇慕羽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蘇慕羽努力抬眼望了她一眼,實在是沒有什么力氣在講什么禮貌了,有氣無力的問道:“什么?”
冷婆婆好像很享受他這種狀態(tài),繞著圈子道:“你知道開筋怎么樣才算成功了嗎?”
蘇慕羽軟軟的道:“咋樣?”
冷婆婆道:“你在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卸開自己的關(guān)節(jié),然后在再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再裝上就算成功了。”說罷,也不管蘇慕羽什么表情了,直接出門走了。
蘇慕羽足足歇了小半個時辰才緩過來,由小梅扶著回屋躺下。心中盤算著冷婆婆的話,還好冷婆婆給了自己一個希望,一個標準,要不然自己真的怕堅持不下去了。
如此地獄般的折磨又經(jīng)歷了三天,蘇慕羽終于可以像冷婆婆一樣,如同對待木頭人一般對待自己這具身體了,裝卸關(guān)節(jié)也如流水線般熟悉了,終于才在冷婆婆的嘴里換來“成了”倆個冰冷的字。蘇慕羽聽到這倆個字就如同聽到天下最美的音樂,甚至有種感動的想哭的沖動。
但是開筋松骨后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自己全身的肢體變的異常的柔軟,身體也感覺到好像變輕了,自己的雙手雙腿甚至能做出任何可以想象出來的動作,這讓蘇慕羽感到欣喜異常,他覺的自己這十多天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值得的。
在這段日子里,木紫薇找過蘇慕羽幾次,可是蘇慕羽實在是沒有精力和她去玩耍,木紫薇也見他氣色很差,沒有勉強,只是囑咐他要注意身體,但眼神中不免有些失望。
白老先生卻是一派的風清云淡,只是一如繼往的教授他兵法陣戰(zhàn),從不打聽什么,也從不叮囑什么,好似蘇慕羽已經(jīng)是個獨擋一面的大人了。
大哥蘇慕崢自從上次見過面后,蘇慕羽就在也沒見過他。畢竟父王不在,幽州府的軍政大事都要大哥處理,而且就算是有一萬個不愿意,這府中蘇慕羽生日宴會的大小事情也都要他過問,蘇慕崢一個人忙成了三個,所以蘇慕羽也沒有在去找他。
這天午后,蘇慕羽從致敏館回到梅園,在母親這里又見到了木紫薇。只是今天的氣氛明顯比較壓抑,蘇慕羽也沒有聽到木紫薇那清脆的笑聲,他甚至發(fā)現(xiàn)木紫薇的眼圈有些發(fā)紅。
“娘親,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蘇慕羽問道。
蕭心怡嘆了口氣道:“京城派人來給紫薇送信,說紫薇她娘親得了急癥,讓紫薇立刻動身趕回京城呢,紫薇這是給娘親道別來了?!?p> 蘇慕羽聞言也吃了一驚,坐在木紫薇身邊柔聲道:“紫薇,你別擔心,京城名醫(yī)如林,一定可以醫(yī)好伯母的,回頭讓娘親在府中給你挑些貴重藥材帶上。”
木紫薇聞言眼圈一紅,哽咽道:“小羽哥哥,我這一走,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呀。”
蘇慕羽笑道:“紫薇,等我忙過這段時間就去京城看你。”
木紫薇喜道:“真的嗎?不許騙我?!?p> 蘇慕羽道:“不騙你,我肯定去看你?!?p> 這時小梅也在王府庫中找了些名貴藥材回來了,蕭心怡吩咐木紫薇都帶上,以備急需。
木紫薇終究還是走了,蘇慕羽沒有出府去送她,母親和冷婆婆都堅決不讓他出府,他也只能作罷??墒撬材芟胂竦牡侥咀限蹦鞘臉幼印?p> 木紫薇走后的第二天,蘇慕羽開始了拓脈,開筋松骨完成后就是拓脈。所謂拓脈,就是將繡花針細般的筋脈用內(nèi)力一點點的拓寬,直到如筷子般粗細,這樣才能承受的住內(nèi)力在筋脈中運行。
拓脈和開筋松骨不同之處在于,開筋松骨的成敗取決于自己,而拓脈的成敗取決于施功人,所謂的施功人就是冷婆婆,還有母親。
之所以母親也要參與是因為拓脈有個先決條件,就是必須在三天三夜內(nèi)完成,中間不能停,否則前功盡棄。所以需要倆個人輪流輸入內(nèi)力才可能成功。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三天三夜一直施功,也沒有那么綿長的內(nèi)力。
開筋松骨的時候,蘇慕羽只要能忍的住疼痛就可以成功,但拓脈卻是個技術(shù)活,對內(nèi)力的收放控制要求很高,還好母親和冷婆婆武功出自一脈,所以成功的把握更高些。而蘇慕羽只需要忍住疼就行了,其余的就交給母親和冷婆婆了。
母親的內(nèi)力本就稍遜與冷婆婆,加之近些年從未與人動手過招,功法有些生疏,不過貴在精純。首先為蘇慕羽施功的就是母親,蕭心怡雙手抵在蘇慕羽后背風門穴上,內(nèi)勁緩緩吐出順著筋脈流走。
蘇慕羽起出不覺有異,只覺的筋脈里面好像有水流過,麻麻癢癢,冰冰涼涼的,還很輸服呢?隨著母親內(nèi)力加重,那麻麻癢癢的感覺就變成了針刺一般,隨著內(nèi)力的不斷增加,蘇慕羽感覺自己的筋脈好像是一條細細的水管,而母親的內(nèi)力就像是水龍頭,不斷的把自己的筋脈往粗撐。
半天過后蕭心怡已經(jīng)香汗淋淋,蘇慕羽也痛的瑟瑟發(fā)抖,只是她怕母親擔心,強咬著牙一聲不吭。
換到冷婆婆的時候蘇慕羽明顯感覺到更難熬了,母親的內(nèi)力是緩緩的,一點點的慢慢往上加,而冷婆婆的卻如同扔石頭般,一大塊一大塊的往上壓,有的時候見哪個穴道堵住了,更是如同揮起大錘般猛砸一通。
冷婆婆給蘇慕羽帶來的痛感是立體的,直達腦仁的,以至于蘇慕羽的口鼻都溢出了血。但是冷婆婆的進度明顯比母親快的多,母親每次為自己施功的時候甚至感覺比自己還痛苦,每次完功都會偷偷的抹眼淚。
就在這輕重緩急的痛交替施加在自己的身體上,蘇慕羽度過了不眠不休的三天,在最后一天冷婆婆為自己作最后的突擊的時候,那巨大的沖擊力震的蘇慕羽的皮膚上也已經(jīng)溢出了血。當蘇慕羽終于感覺到自己的任督二脈通了,身體里的所有內(nèi)力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沖出體外的時候,他在也堅持不住,終于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