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山遍野的勞動者,蘇慕羽覺得很充實,她問李明芳道:“芳姐,延塞城的人主要就吃黃金谷嗎?”
誰知李明芳聞言卻神情一黯道:“這黃金谷名字雖然好聽,但卻并不好吃,偶爾吃一次,覺得香,但是要是天天吃,那味道絕對受不了,因為黃金谷是粗糧,也不好消化,所以大戶人家都不吃?!?p> 她頓了頓又道:“現(xiàn)在朝廷收糧也不收黃金谷,只收稻谷,麥谷,而且十斤黃金谷才能換一斤稻谷,近年朝廷的稅收又加重了,百姓們把黃金谷換成稻谷交了稅,剩下的就不能換成稻、麥了,要不然就不夠吃了,所以只能吃黃金谷,這延塞城呀,大多數(shù)人腸胃都有毛病,就是長年吃黃金谷吃的?!?p> 蘇慕羽聞言一愣,他知道百姓日子不好過,可是沒想到朝廷還在逐年加稅,照這樣下去,他怕在過幾年百姓連黃金谷都吃不飽了。
三人一時間都沒說話,李明哲耐不住氣氛笑道:“黃金谷不好吃,但釀成的酒卻很夠味,對了,小霄,你會喝酒嗎?”
蘇慕羽不會喝,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偶爾喝過幾次,很辣,所以也不常喝,就道:“我喝過,不太好喝,算不上會喝酒,李大哥你會喝嗎?”
李明哲聽他這樣一說,大是得意,哈哈笑道:“我當(dāng)然會喝了,冬天出去打野兔,都得喝酒御寒,你也要學(xué)會,我教你。”
李明芳卻笑罵道:“去,好的不教,教小霄喝酒,你自己那點酒量還沒整明白了。”
三人說說笑笑間就忘記了剛才沉重的話題,蘇慕羽隨手捋下幾粒黃金谷放進(jìn)嘴里,香香甜甜的,好像在哪里吃過。他道:“這黃金谷我好像吃過,味道有點像,不過記不起來了,李大哥,你說黃金谷可以釀酒,延塞城有酒坊嗎?”
李明哲道:“延塞城沒有,倒是西鳳城到處都是酒坊。我們這里的黃金谷大都是和西鳳城換稻谷了?!?p> 蘇慕羽道:“那延塞城就沒人開酒坊嗎?”
李明哲道:“沒有啊?!钡菫槭裁淳筒皇撬芑卮鸬膯栴}了。
李明芳這時說道:“延塞城之所以沒有酒坊,一是沒有什么會釀酒的人,再就是好像沒有好的水,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呵呵?!?p> 蘇慕羽也笑道:“芳姐,你知道的可真多。”
李明哲搶道:“哪是她知道,還不是聽人家說的?!?p> 蘇慕羽奇道:“聽誰說的?”
這時,平時豪爽的李明芳卻扭捏起來了,臉好像也有些紅了。
李明哲見姐姐害羞了,笑著大聲道:“是聽呂大哥說得唄?!?p> 呂大哥名叫呂江,呂家和李家是鄰居,倆家一直交好,呂江大李明芳兩歲,二人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李明芳也早已經(jīng)芳心暗許了,只是自從李衛(wèi)成立傳平幫,開始販運私鹽后,倆家來往漸漸少了。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交往,蘇慕羽知道李衛(wèi)是替歐陽世家販賣私鹽的,其實他們只是把鹽從回紇國運到延塞城,然后交給京照城的黃家,由黃家負(fù)責(zé)和歐陽世家交接,他們連歐陽世家的人也沒見過,上次來收貨的那個黃胖子就是黃家的管家。
這呂江是延塞城安城撫的一個撫兵,算是吃官家飯的人,據(jù)說,是呂江的父親呂勇當(dāng)年在鎮(zhèn)西軍當(dāng)兵的時候救過一個都尉,后來那個都尉升官了,呂勇也因為負(fù)傷回家了,那都尉為了報答呂勇的救命之恩,就托人讓呂江在延塞城的安城撫做了一個撫兵。
雖說是官身,但一個小小的撫兵一個月的俸銀不足二十兩,還得俸養(yǎng)雙親,所以日子一直過的緊巴巴的。周氏見呂家日子清苦,十分反對呂江和李明芳的來往,她雖是李明芳的繼母,但還是指望李明芳能嫁個有錢有勢的人家,也好讓李家攀個靠山。
李衛(wèi)對此事的態(tài)度卻是不置可否,既不贊成,亦不反對,所以拖到現(xiàn)在倆家也沒有定親。好在李明芳卻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心里打定非呂江不嫁的主意,呂江也對李明芳千依百順的。
呂江最近去首府京照城公干了,已經(jīng)去了倆個多月了,估計也快回來了,李明芳自回到延塞城也沒見過呂江,自是有些想念,現(xiàn)在聽弟弟有提起呂江不覺心下更是思念,三人在山中玩到天擦黑才自回回府。
這幾日,李氏姐弟天天找他上山去玩,也是想著能讓蘇慕羽散散心。蘇慕羽覺得傷好的差不多了,就開始修習(xí)起左手刀來,李家雖沒有軟劍,但幾把劣質(zhì)的長刀倒是有的。李明哲給蘇慕羽找了一把,自己也提了一把,三人經(jīng)常在無人的地方練習(xí)。
李明哲姐弟年齡比自己還大,修習(xí)內(nèi)力自然是不可能了,但刀法蘇慕羽卻毫不保留的教給了他們,只是蘇慕羽自己右手不能動,只能用左手給他們演示。幾日下來蘇慕羽已經(jīng)能將烈火刀法使全了,而且他修習(xí)天龍勤奮,內(nèi)力已經(jīng)恢復(fù),雖然只是左手持刀倒也使的威猛異常,這讓蘇慕羽信心大增,練習(xí)更加勤快。
李龍李虎李豹三兄弟在農(nóng)閑的時候也經(jīng)常過來練習(xí),現(xiàn)在在延塞城南的小山坡上,已經(jīng)有了他們幾人的一個秘密練武場。
蘇慕羽自然沒有告訴他們這套刀法的名字,因為這是他的家傳武藝,現(xiàn)在更是怕給他們招禍。他叮囑李氏姐弟幾人,以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使這刀法,就是練習(xí)也得找沒人的地方,幾人以為是怕別人偷學(xué),自是點頭稱是。
令蘇慕羽沒想到的是,平時看起來最聰明的李明芳卻學(xué)的最差,而木訥的李明哲卻學(xué)的最好,其次就是李豹了,李龍李虎也比李明芳強(qiáng)上許多,這讓李明芳很生氣,蘇慕羽也覺得習(xí)武天賦真的很重要。
日子就這樣慢慢的過著,蘇慕羽現(xiàn)左手已經(jīng)非常靈活了,不論是用練刀,還是平時生活的事情都做的十分順暢,李氏幾人的刀法也都精進(jìn)不少。李明芳學(xué)刀沒有天賦,蘇慕羽就將天羅掌教給了她,沒成想掌法她卻學(xué)的很快,見蘇慕羽夸贊自己,更是用功。漸漸的幾人成了一個小團(tuán)體,幾乎是天天混在一起,而年齡最小的蘇慕羽儼然就是這個小團(tuán)體的頭。
幾人經(jīng)常出去練武,家中許活就耽誤了,這讓周氏非常生氣,更加變本加厲的冷嘲熱諷,對李龍李虎李豹三兄弟更是經(jīng)常辱罵,順帶也捎上了蘇慕羽。蘇慕羽畢竟是曾經(jīng)的皇族,雖然嘴上不能說些什么,但是心里總覺得十分的屈辱。他覺得自己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就想搬出去自己謀生,只是一來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二來李氏姐弟對自己真的如親弟弟一般,他實在不知道怎么開口。
這天幾人練功回來,蘇慕羽正幫李龍在院子里劈柴,突然聽到有人敲門。他起身打開門,發(fā)現(xiàn)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紫紅的臉膛,烏黑的眼睛,一看就是一個忠厚的人,他中等身材,個頭比蘇慕羽只略高一點。來人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公差服,帶著頂八角壓頂公差帽,見開門的是一個面如美玉,目若朗星的俊美少年,不由得一愣,竟說不出話來了。
蘇慕羽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呂江回來了,見他愣住不說話,心想還真是個老實人,笑道:“是呂大哥吧,常聽芳姐提起你?!?p> 呂江雖不在愣神,但也不知怎么接話,嗯嗯啊啊的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慕羽見他如此木訥,不由好笑,忙將他讓了進(jìn)來,道:“呂大哥稍坐,小弟這就去請李伯父。”
呂江這才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著蘇慕羽來到正堂。蘇慕羽為他倒了杯茶,就在堂上陪呂江說話,李龍幾人見呂江來了,也紛紛上過來搭話,李豹自去后宅請李衛(wèi)。
呂江與蘇慕羽不熟,自是話少,但他與李龍幾兄弟熟絡(luò),交談起來也很得體,不多時從李龍口中知道蘇慕羽的情況,也慢慢的和他攀談起來。
不一會李衛(wèi)和周氏就都來了,李氏姐弟也跟了過來,李明芳倒也不做什么兒女姿態(tài),落落大方。
李衛(wèi)設(shè)宴給呂江洗塵,也邀請了蘇慕羽,但李龍李虎李豹三兄弟就沒有資格上桌了。
酒菜還算豐盛,李衛(wèi)坐在主位道:“小江,這次去京照城公干,一路可還順利?”
“拖伯父的福,一切都還順利?!眳谓?。
這時,周氏陰陽怪氣的道:“呦,呂大人去了趟府城,不知道可帶回點什么特產(chǎn)沒有呀?”說完眼睛直向呂江帶來到那堆東西瞟去。
“小侄,小侄倒是帶了些禮物回來,就是怕入不了伯母的眼?!眳谓坪跏旨蓱勚苁?,說話的時候臉也紅了。
“哦,帶回什么好東西了,快拿來讓我瞧瞧?!敝苁掀炔患按牡?。
呂江只得起身去取禮物,蘇慕羽也起身幫他。
呂江做的很周到,幾乎給李宅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包括周氏的倆個丫鬟都一人有一盒胭脂,只是他不知道有蘇慕羽的存在,所以沒有過蘇慕羽帶什么,只能歉意的朝他笑笑,蘇慕羽還以不必在意的微笑。
周氏見呂江給自己帶的是一對不甚值錢的玉耳墜后,臉馬上拉了下來:“誒喲,我說呂大人吶,去了趟府城就帶了這么些破爛玩意回來呀?”
呂江聽他這樣說,臉憋的通紅,答不上話來。蘇慕羽見呂江尷尬,也覺得周氏實在是說的過分了些,淡淡道:“夫人有所不知,正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呂大哥千里迢迢的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這份情義,重若萬金?!?p> 呂江見蘇慕羽為自己解圍,感激的朝他一笑,李明哲聞言也道:“就是,小霄說的對,禮輕人意重”。
周氏見蘇慕羽插話,一把扔下筷子道:“是呀,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可是有些人呀,萬里而來,卻來根雞毛也沒送,還得倒貼銀子吃干飯?!?p> 蘇慕羽知道她是說自己,也覺尷尬,卻只是笑笑卻沒說話。李氏姐弟,卻同時對她怒目而視。李衛(wèi)見氣氛尷尬,咳了一聲道:“都吃飯,吵什么?!庇謱μK慕羽道:“小霄,你別往心里去,她就這樣的人?!?p> 蘇慕羽笑笑道:“李伯父多慮了?!?p> 這頓飯吃的味同嚼蠟,席見眾人也很少開口,不多久就匆匆散了。
飯后,呂江和李氏姐弟,龍虎豹兄弟幾人都到蘇慕羽的屋子來說話,不多時幾個年輕人就打成了一片,蘇慕羽的小團(tuán)隊就又多了一個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