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這邊折騰了一番也出了門。剛坐上車,薛可又吩咐道:“從地安門大街繞過去吧,那條街早上景致不錯。”
馬車夫經(jīng)過剛剛的事,不敢違拗,馬車沿著地安門大街蹬蹬地過來。
薛可微微掀開轎簾,這街面寬闊干凈,兩邊都是王侯宅邸。路東面一出宅子粉白圍墻,除了掩映的花木,什么也看不出。
薛可嘆了一口氣,這個地方她如此熟悉,原來從外面看是這樣的。
馬車蹬蹬地走著,路過宅子的正門,豁然寫著“秦王府”三個大字,御筆親題,黑蚌漆面做底,蘸就金粉寫成,好不威風(fēng)。
這西華門本身京城郊外的一個門,馬車出了地安門大街駛?cè)胄÷罚瑑膳员銤u漸是郊區(qū)風(fēng)景,這個季節(jié)麥苗青青,柳絮飛揚,路上也有不少踏青的車馬。
一旁有個茶館,顯是為了人們踏青歇腳準備,看上去也頗為干凈。薛可在車內(nèi)叫了停,道:“張嬤嬤,咱們也歇歇吧?!睆垕邒哌€想勸阻一番:“姑娘,這地方吃食怕是不干凈,還不如咱們帶來的那些?!?p> 薛可笑道:“春色宜人,咱們便是歇歇又何妨?!睆垕邒咭幌脒@趟出門本就是為著她出來散散心,在哪里不能散心呢。當(dāng)下吩咐丫鬟進去擦桌椅,又伺候她戴上帷帽。
大梁風(fēng)氣甚是開明,這女子騎馬上街也不罕見。便是公候家的夫人小姐,帶上帷帽出門也不失禮。
薛可扶著張嬤嬤下了車,并不用店家的吃食點心,只是燒了一壺滾燙的水來,嬤嬤用帶來的茶杯沏了一杯今年新摘的頭茬明前龍井,薛可雙手轉(zhuǎn)著杯,靜靜的等著秦王的車馬從遠處過來,一旁的隨從長順已經(jīng)得到消息,隔著轎簾稟報:“王爺,太子的車馬在前面的茶館歇腳呢!”
秦王笑了一笑,他本就生的面如冠玉,這一笑更是星光璀璨:“我這太子哥哥一向一板一眼,無甚樂趣,怎么今日倒有這份閑情逸致了,既然如此,我這做弟弟的不陪上一陪倒是失禮了?!北阋卜愿儡囻R暫做休息。
秦王一身裝扮,茶館里的人哪里敢怠慢,前呼后擁的進來茶館。茶館并不大,沒有雅間,大堂倒也收拾的清新別致。這個時間歇腳的客人只有兩桌,背著光在西南角坐著,一眼望去并無太子。
秦王一行正在納悶,只聽得那桌的女客人開口道:“嬤嬤,這茶雖然輕浮,香氣里卻帶了點土腥味?!?p> 一旁坐著的嬤嬤點頭應(yīng)道:“姑娘好鑒賞,前兩天他們送茶來的時候便說今年的雨水少了點,就怕香氣上不比去年?!?p> 秦王如被電擊中一般,怔怔不能動。這個聲音他如何能忘記?
他從十二歲那年見到薛可第一面就驚為天人,之后不顧母后警告,有空便往薛府跑,磨盡性子陪著薛可玩,等著她從天下最精致可愛的小姑娘長成全京城最嫵媚動人的大姑娘。
為著她,他和母后爭執(zhí)多次,明知薛將軍不待見他仍然花盡心思哄著薛夫人。
之后種種不堪回想,這一次薛府大難,他明明已經(jīng)反復(fù)叮囑了王府的影衛(wèi),又安排了廠衛(wèi)的內(nèi)線,只說能夠萬無一失的接到她,誰知他們竟稟報說是一個不察被沖進去的兵士亂刀砍死了,尸首也是模糊不清。他甚至私下疑心是母后派人做的。
只是眼前這一襲素衣的姑娘,這聲調(diào)他如何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