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顯德皇帝推行此政不足半年便強行廢止,且正因當(dāng)年推行此政致使國庫空虛,賦稅沉重,百姓對怨聲載道,這才有了我秦氏王朝推翻前朝建國立業(yè)。你提及此事,難不成是意有所指?”陳婉舒的聲音輕飄飄的回蕩在大殿上,但是卻重逾千斤。原本還在侃侃而談的那位大臣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跪地顫抖的答道:“娘娘明見,是微臣口不擇言,還請娘娘和陛下贖罪!”
陳婉舒看不都看這個被自己一句話就嚇得幾乎要尿褲子的軟蛋,蓮步輕移站于階上,擲地有聲的說道:“你們都說女子參政乃是違禮違法之事,那請問,哪條理法提到過不許女子參政?你們反對女子參政,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你們都一清二楚,不過是不愿承認(rèn)你們一群男人還不如我這個女子見識遠(yuǎn)大!呵,你們一個個寒窗苦讀數(shù)十年,為了造福萬民站在這里,而你們討論的不是讓萬民百姓如何能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卻反復(fù)對女子從政之事浪費時間和精力。你們?nèi)绱诵惺伦黠L(fēng),可對得起你們?nèi)氤癁楣俚某踔??!?p> 沉默已久的夏青青突然站起身來,看著范槁等人,幽幽的道:“你們認(rèn)為國富民強的表現(xiàn)就是女人豐衣足食。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有多少男人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無能’寧可自己食不果腹也要讓老婆孩子吃好喝好?你們之所以會這么想是因為你們覺得女人不過是你們的附屬品,就像你們養(yǎng)的貓狗魚蟲一樣,可是在我看來,真正的國富民強不只是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還要人人平等。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可以做,男人能讀書習(xí)字女人也可以,男人可以在朝堂上高談闊論女人也可以,男人可以征戰(zhàn)沙場女人一樣可以。我自幼不受父母待見,幾次活不下來,可是我與其他男子一樣飽受北疆風(fēng)沙雨雪侵害,與其他男子一樣上陣殺敵,為何不能像其他男子一樣建功立業(yè)?范大人認(rèn)為女子不該拋頭露面,應(yīng)該緊守內(nèi)宅相夫教子,難不成你夫人不在內(nèi)宅理事你退朝回家還能沒有一口熱飯吃,沒有一件干凈衣服穿不成?”
范槁一時氣結(jié),他夫人常年禮佛不理后宅內(nèi)務(wù),自從唯一的女兒在婆家不幸離世后更是足不出戶,他的府宅向來都由他的管家范年打理。夏青青突然提起此遭,定然是故意讓他難堪!“無知小兒,竟敢在大殿上大放厥詞,你身為女子當(dāng)恪守《女責(zé)》《女訓(xùn)》,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以女兒身常年混跡軍營,如此傷風(fēng)敗俗,哪家人家敢娶你這樣的女子為婦!”
“我是以女兒身常年混跡軍營不錯,但是清白與否也與你說不著,聽說你有個外孫與我年紀(jì)相仿,我倒是可以讓他來瞧瞧我是不是清白之身!”夏青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翻了翻白眼無所謂的說道。
范槁頓時氣的臉色通紅,胸口一起一伏,胡子都翹了起來?!盁o恥,簡直無恥至極,有辱斯文!”此時口不擇言的他竟有些要罵臟話的沖動,引得眾人側(cè)目。
秦釗低咳兩聲,“咳咳!夏青青不得放肆!你常年跟在秦將軍夫婦身邊,本領(lǐng)沒學(xué)到多少,到學(xué)會了說這些污言穢語,范大夫乃是兩朝元老,豈由得你出言侮辱!”
“陛下明見,是這個老酸儒先侮辱小女子清白的,小女子常年逗留在軍營之中,但是一直是以男子之身示人。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他說成了不守婦道的蕩婦一般,小女子著實不服!”夏青青梗著脖子說道,一副認(rèn)死理的樣子讓秦釗有些頭疼。
陳婉舒看著范槁皺著眉說道:“范大人既然是兩朝元老,當(dāng)謹(jǐn)言慎行,須知女子清白大過天,范大人是世家大儒出身,難道還能不知這個道理?更何況夏青青在此次北境一戰(zhàn)居首功,怎能因她是女子就出言侮辱?”
范槁此時也冷靜下來,驚覺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挑起怒火,還口不擇言說出如此不識大體的話,于是趕忙低頭請罪“老臣言語有失,是在該死,還請陛下責(zé)罰?!?p> “老師快快免禮,責(zé)罰就不必了,這夏青青粗俗不堪,確實該好好訓(xùn)斥!”秦釗似笑非笑的說道,隨后話鋒一轉(zhuǎn)“今日我們在朝堂上為了女子為官之事爭論了許久,但是正如方才皇后所言,眾臣當(dāng)年寒窗苦讀,考取功名難道是為了彰顯男子之力才入朝為官嗎?朕想著,你們歷盡艱辛考取功名,當(dāng)時為這天下社稷,百姓安康才一路披荊斬棘走到如今這一步的吧?!?p> 話音剛落百官紛紛點頭稱是。
“既然是要輔佐朕好好治理江山,那為什么又在女子為官這種事情上齟齬不前?難道女子為官會霍亂江山社稷?會害死黎民眾生?”秦釗的聲音平緩柔和,仿佛一曲溫情的魔音蠶食著眾人的理智。
秦釗見堂下百官無人應(yīng)答,便也起身立在皇后身側(cè),“男子,女子一字之差真的會謬以千里?朕記得當(dāng)年與皇后還在東宮時,皇后與朕時常議論國政,她對于國政要務(wù)的看法和見地很多時候都遠(yuǎn)高于朕,但是朕從不覺得羞愧難當(dāng)。朕時常想父皇為朕定下這位皇后不僅是要她管理后宮雜務(wù),更是需要她輔佐朕整頓朝綱,造福萬民。朕有妻如此,甚是欣慰。朕不管你們?nèi)绾尾辉?,如何反對,朕的初衷始終不改。無論是男是女是殘是缺,只要有濟世報國之才,皆可為朝廷為百姓效力,既然近日開了頭,朕就不能虎頭蛇尾草率了事,自今日起,真要在大宋律法上加上無論男女,皆可入朝為官,凡是對大宋有功者,皆可受封領(lǐng)賞。自今日起,女子可以參與科舉考試,可以領(lǐng)兵打仗,只要有才學(xué)有膽識者,朕的朝堂絕不會將他拒之門外!”
眾人聞言為之一振,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沒人敢上前反駁。正在眾人躊躇不前之際,突然聽到一聲驚雷般的聲音在殿前炸響:“陛下,老臣有個不情之請?!痹局蒙硎峦獾亩ū蓖跚貎A賢突然發(fā)聲,他中氣十足的聲音沖淡了原本沉郁的氣氛。
秦釗有些意外,自己這位皇叔向來不理朝堂之事,十次有八次不會上朝,即便上朝也從不說些什么,如今突然說有所請,眾人一時都束起耳朵聽他說的話。
“說起來還真是有些羞愧,陛下也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家中便不學(xué)無術(shù),上陣殺敵更是含糊拖沓,韋實不是個合格的將領(lǐng)。他卻著一品軍侯的軍銜,卻軍功平平,在北境呆了十?dāng)?shù)年,也沒有打出個名聲來?!眱A賢恨恨的提到,每每提到秦峰總是掐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皇叔何出此言啊,秦峰堂兄年少成名,一身武藝無人能敵,熟讀兵法,行兵打仗更是無人能敵,放眼整個大宋又有誰能比得過他?”秦釗忍不住為秦峰辯解,二人乃是從小一起長大,情誼之深非常人所及,他斷然不能接受旁人如此貶低自己這位堂兄兼好友,哪怕對方是他堂兄的親生父親。
“是啊王爺,秦將軍乃是我大宋第一猛將,無人能出其右,王爺說話可不能如此隨意啊?!北姵贾杏胁簧偃硕汲鲅苑瘩g秦傾賢,認(rèn)為他此話實在過于嚴(yán)重。
秦傾賢并未因眾人維護(hù)他的兒子而感到高興,反而面無表情繼續(xù)沉聲道:“大宋第一猛將?無人能出其右?也未見得吧。遠(yuǎn)的不說,便是我那兒媳左韶斐不管是武藝還是兵法造詣都遠(yuǎn)勝過秦峰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