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暈倒了一地的弟子們弄醒以后,韶觀海覺得,自己還是太大意了。
他真傻,真的,光考慮了怎么在技術(shù)層面制住那個調(diào)皮鬼侄兒,卻忽略了外界因素的影響。
他怎么會覺得,自家侄兒只有一個人在戰(zhàn)斗?
據(jù)醒來的弟子說,幫助韶風(fēng)音脫困的的足有四名高手,兩男兩女,身份成謎,唯一的特征就是——都很年輕,長得也很好看。
嗯,這很符合自家侄兒的交友風(fēng)格。
在韶二莊主看來,此刻這幾個人肯定已經(jīng)帶著韶風(fēng)音出城去了,便帶著手下弟子也追出城,并做好了連夜在沿途搜尋的準(zhǔn)備。
“說時遲那時快!夕閣主折扇脫手,一指點出,將精純的內(nèi)力化為一道劍氣,瞬間穿過那人的心口,于千鈞一發(fā)之際,救下了玉九公子……”
一旁的茶樓里,零零散散地坐著些看客,有四個少年男女坐了一排,正津津有味地聽著著臺上的說書人講故事。
正是陸浮生一行人。
他們救完人以后,就像沒事人一樣,該干嘛干嘛去了。畢竟韶風(fēng)音已經(jīng)跑了,就算他二叔找過來,也無濟于事,更何況那幫清晨莊弟子都被打暈了,哪里能知道他們的行蹤?
于是聽完說書,四人還悠哉悠哉地找了個酒樓吃飯。
許瑤華說的不錯,溫縣雖是個小城,在美食上卻自有其獨到之處。
盤中一味黃金雞,又切一份梅花脯,芙蓉肉、羊肚羹、傍林鮮、百果糕、取山桃煮蟠桃飯,再佐一壺郫筒酒,這滋味簡直不要太好。
他們一邊品嘗菜肴,一邊聊著江湖中事。不管是救人之舉,還是茶館說書,少年男女們對于共同經(jīng)歷過的事情都有著格外深刻的印象,彼此間也更加熟絡(luò)起來。
當(dāng)然,陸浮生和云晚照就沒那個必要了,這倆的關(guān)系要是想更進一步,就只能奔著成親去了。
回客棧的時候,秦大劍主抱著劍,也不知道在客棧門口站了多久了,臉色十分不好看。
“陸公子和李公子真有閑情逸致,莫非也是去聽說書了?”秦吟冷著臉問道。她找到客棧打點好一切,發(fā)現(xiàn)陸浮生和李長祈不見蹤影之時,就心生警兆,如今看他們和許師妹一起回來,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這兩個人,絕對有一個在覬覦她單純的師妹!
連李長祈這個憨憨都感覺到話里有話,漲紅了一張臉,陸浮生豈能不懂?但是他對許瑤華可沒什么想法,心中坦蕩,自然理直氣壯,他看了李長祈這個不爭氣的家伙一眼,便回道:“正好遇上了,湊個熱鬧,沒想到還真的挺有趣。秦姐姐日后得空,不妨也去聽聽?”
“是啊師姐,我今天都沒有聽過癮,下次我們一起去,好不好?”許瑤華上前一把攬住秦吟的手臂,表情楚楚可憐,秦大劍主頓時如雪獅子遇火,半點脾氣也沒有了。
她只得無奈地看著師妹,說了句“好好好,下次一起?!比缓筠D(zhuǎn)頭以最后的倔強瞪了陸浮生和李長祈一眼,就帶著許瑤華往客棧里面走去了。
就這樣,許瑤華還不忘回首跟云晚照道別:“阿照,早點歇息啊,明天見?!?p> 看著云晚照也是一臉高興的樣子,陸浮生也是沒轍,心里竟還隱隱替她開心,便嘆了口氣,拉著她也進去了。
原地只留下一個李長祈,沒人疼,沒人愛,獨自一人在發(fā)呆。
自打和瀟湘劍館的人結(jié)伴同行,陸浮生和云晚照就沒機會睡一個房間了,當(dāng)然他原本也沒想,之前那次只是因為房間不夠而已。
雖然不太困,但他還是躺上床,準(zhǔn)備閉目養(yǎng)神一會,沒想到剛一閉上眼睛,意識便突然沉入了另一個空間。
這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不,更準(zhǔn)確地說,是一片有微風(fēng)拂過的花海。
百鳥在這片盛開的鮮花上空盤旋飛舞,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
然后陸浮生就打了個噴嚏。
系統(tǒng)的虛影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怒道:“這么美的風(fēng)景,你干嘛呢!”
陸浮生皺著眉,正要說話,冷不丁又是一個噴嚏,他趕緊捂住鼻子,苦笑道:“這兒花香實在太濃了……你突然叫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天命負著手,嘴里蹦出兩個字:“沒有。”
陸浮生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沒事?那把我拉進系統(tǒng)空間做什么?
他還沒想好怎么繼續(xù)和系統(tǒng)尬聊下去,只聽天命又生氣地說道:“我就是想問問你們兩個,為什么總是不找我說話?”
嗯?這是什么奇怪的問題?我們宿主這么苦命的嘛,要完成任務(wù)不說,還得陪聊?
但陸浮生也就是想想,表面上還是熱情萬分地說道:“任務(wù)還沒完成,我和阿照哪好意思來打擾你,不知道天哥你想聊點什么?”
天命想了想,揮手道:“這世間固定有形的事物,我都能知曉,但發(fā)生在世人身上的故事,我卻不知。以前李長祈那小子,就會經(jīng)常跟我說這些,有他自己的,也有別人的,雖然有的很無趣,但還是挺解悶的?!?p> 陸浮生放下手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花香已經(jīng)淡了下去,顯然是天命做了調(diào)整。
他曾聽李長祈說過,這個系統(tǒng)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靈智,一心想做人,如果他們能完成任務(wù),它就可以擺脫規(guī)則的束縛,實現(xiàn)幻化成人的心愿。
陸浮生本來是不太相信的,可眼見天命因為他的話而作出改變,再聽了這番話,他似乎有些理解它了。
掌握了龐大力量的它,其實只是一個工具,它只能知道規(guī)則讓它知道的一切,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以此和每一任宿主做交易,在漫長的歲月里,失去自由,卻得不到任何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
當(dāng)機械冰冷的工具生出了一顆心,那顆心,又如何能甘愿接受這種命運?
所以它把這片系統(tǒng)空間變幻成不同的環(huán)境,只為了感受外面的世界,它想聽故事,和自己聊天,也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作為一個人的生活。
陸浮生想著,由衷地笑起來,他在花叢中緩緩坐下,開始給天命講他小時候的事情。
這是他第一次講述自己的故事,也是他第一次認識到,完成那些任務(wù),并不只是為了自己和阿照的性命,還有……一個系統(tǒng)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