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很郁悶。魔法師和貴族一樣,即使生活拮據,也要打腫臉充胖子,連給人當護衛(wèi)都要美其名曰歷練,甚至不惜向吸血鬼銀行家貸款。
可今兒怎么冒出來一個恨不得臉上都刻滿窮字的貨色?
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這要是在斯歌城,都不用她說什么,一大幫善于察言觀色的惡奴早就把眼前這油腔滑調的少年趕出去了。
后面已經有人不耐煩地催促,少女長呼出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開始例行的思考。事急從簡,按已知特殊身份減分計算。
手上滿是老繭,手心手背還有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都能看出有很多舊傷。
等等,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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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老繭我還能理解,可能是因為長期握著魔法杖吟誦魔法。但你這傷是怎么回事?小伙子你到底是武夫還是魔法師?一個魔法師身上有這傷,大兄弟平時沒少拿刀劍扎自己玩吧?
算了,身體傷痕嚴重,當作需求藥物治療加分算。
再次深呼出一口氣,少女腦袋繼續(xù)快速思考。
法袍破損嚴重,有利刃刺過的痕跡,有手撕的痕跡,有摔裂和磨損的痕跡,還有枝葉的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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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法袍到底經歷過什么啊?我又到底是怎么認出來這是一件法袍的呀?
算了,法袍嚴重破損,當作需求基本裝備加分算。
......
片刻后,少女臉色越來越難看。即使她扣除年齡分和魔法師的地位分,受制于藥物治療需求和基本裝備需求分,最終的分數依舊相當高。就事論事,她一向公私分明。停頓片刻,她飛快地從盒中摸出幾枚銀幣甩過去,冷冷道:
“九枚。”
伊恩訝異了一下,他原以為能有個五枚銀幣都不錯了。他伸手接過銀幣,卻是得理不饒人,掏出那本《魔法世界》,微笑道:“可能你不知道,我這本書有點殘破,而且這書是學徒用的魔法啟蒙書籍,不太符合我初級魔法師的身份。你也知道如我這般修煉一個月就晉升初級魔法師的小天才,出門在外,最在意的就是臉面?!?p> 伊恩停頓片刻,繼續(xù)道:“而且我是個火系魔法師,躋身初級魔法師后,一直想更換一本火系魔法書,諸如《火神宮殿的寶藏》或者《漫游烈焰地獄》。你也知道,一本好的魔法書對于一個魔法師是多么的至關重要?!?p> 受惠于良好的家教,少女沒有出聲嗤笑。一個月從學徒躋身到初級魔法師,這速度絕對算不上天才,撐死了就是一個中規(guī)中矩。遠的不說,就說格拉布叔叔家那個五歲還穿開襠褲的小屁孩,晉升初級魔法師只用了五天的時間。
雖說魔法師成就主要看自身天賦和努力,但外在裝備也是個不可或缺的存在。
號稱能增加數年乃至十數年功力或魔力的靈丹妙藥暫且不談,大多是游方道士的夸夸其談。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一個招搖撞騙,一個異想天開,癡人說夢。即便有這種丹藥,也是揠苗助長的可笑之舉,或者山窮水盡的無奈之舉,而且效果絕對算不上多好。
但這些外在裝備雖做不到雪中送炭,卻能實打實的錦上添花。她都懶得吐槽某個號稱五天晉升初級魔法師的小屁孩,身穿價值數百枚凱撒金幣的高級法袍不說,期間還用了十幾個聚魔瓶,連睡夢中還得點著凝神香。
這個世界除了身處同一片星空和大地,哪來這么多公平可言。
少女兩彎柳梢眉似蹙非蹙,看在他那滿身傷痕的份上,終究還是決定再讓一步,兩指驀地從盒中再抽出一枚遞給他,面無表情道:“十枚。”
伊恩沉吟片刻,驀地歪頭,緩緩遞出手中的法杖,還沒等他開口,少女搶先道:“我這人對自己有個規(guī)定,救助最多只給十枚銀幣。而且你這根法杖頂多只有劃痕的損傷,這種法杖我見過很多中級魔法師都在用,你總不至于也說不符合你初級魔法師的身份吧?”
伊恩故作訝異道:“這你都清楚?”
停頓片刻,伊恩微笑道:“實不相瞞,這根法杖快報廢了?!?p> 少女怒極,正想反駁,只見伊恩巧力一抖,法杖應聲斷成兩截。
話到嘴邊又收回,少女略微憋屈,她不是眼力極佳的武夫宗師,瞧不出伊恩的小動作,但卻也本能地感覺不對勁。
后面排隊等不及的人已經開始吵吵鬧鬧,眼前這個厚臉皮的家伙還是無動于衷。全身傷痕,背刀佩劍,破碎法袍,低階魔法書,斷裂法杖……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少女已經無力吐槽。
格拉布叔叔,不止窮山惡水,你的奧斯曼城也出刁民??!
少女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妥協(xié),魔法裝備昂貴,少有不缺錢的魔法師大爺。她哀嘆一聲,掏出一方絲帕遞給他,咬牙切齒道:“里邊包著十枚金幣,是我每次救助預存的備用金。你先別忙著樂呵,我之前有說過,救助最多只給十枚銀幣。所以這是借,而不是給。等你有錢還債,金幣連同絲帕一齊送到奧斯曼城侯爵府即可。”
少女停頓片刻,一對秋水明眸瞇起,笑道:“既然是借,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不還的下場了吧?”
伊恩接過絲帕,一邊點頭,一邊故作夸張的長哦了一聲,眼睛轉了圈咕嚕,再次微笑道:“這狗......”
話音未落,少女柳眉一挑,拋出個你再得寸進尺我就打死你的眼神。
伊恩連忙改口,嬉皮笑臉道:“這狗......喜歡你?!?p> 不等說完,他使勁按了下喬巴的頭。似乎意識到事關主人終身大事,喬巴立即學著伊恩,很配合的撇頭,來了個歪頭殺。接著翻身,四腳朝天,露出毛茸茸的雪白肚皮,圓溜溜的眼睛直直望著少女,四只小腿子輕輕地在空氣中揮舞。
趁著她被逗笑,嘴瓣兒像一輪恬靜的彎月微微翹起,伊恩稍稍上前一步,低聲道:“最后一個問題,你的名字?”
少女學著喬巴歪著頭,片刻后,她抿著嘴兒一笑,皓齒輕啟,道:
“黛安娜。”
少年了然的點點頭示意知曉,而后身體微微前傾輕嗅,摸了摸腦袋,用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低聲道:“好香?!?p> 身體前傾,絲帕卻往后拿,這個“好香”說的大抵不是絲帕香吧。
少女驚愕抬頭,后知后覺少年種種唐突的蹩腳說辭,甚至不惜毀壞法杖,都不過是引人耳目。驀地,她儼然而笑,明眸流光,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