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走后,陳昂的臉徹底掩與青煙之中。
一根接著一個,不知不覺煙灰缸里橫七豎八躺了十幾根煙頭。
罷了。
她要什么,給她就是。
最后一根,陳昂把它擰滅,拿出手機,翻開最近通話記錄,找到了一個號碼,撥通。
李藝簡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微微一笑,隨即接聽:“陳公子,有何貴干?”。
陳昂沒有和她廢話,開門見山的說:“別玩了”。
“嗯?”對于這莫名其妙的三個字,李藝簡很是疑惑。
陳昂突然有些煩躁,沒好氣的說:“我說,你他媽的別玩了,那么喜歡人家,還整他干嘛?”。
李藝簡似乎懂了,她淡定的說:“陳公子,怎么事后又辦起好人來了呢?這就沒意思了啊!”
她心里其實也窩著火呢,這么些天,江南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整個人窩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也不理睬,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這讓她的自尊心大受刺激。
她故意這樣大肆宣揚,不過就是為了讓江南服軟,只要他主動給她打個電話,或者說是發(fā)個短信,有個臺階,她也就順勢下去了。
當事人的求和沒等到,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情敵的電話,真是諷刺。
“我管你有意思沒意思,反正你不許在整他了”。
李藝簡心里清楚,就算她不同意,陳昂也能輕而易舉的保住江南,他這通電話,說來還是給足了她面子。
只是他為什么要幫江南呢,于情于理都沒有理由啊,難道??不可能,一個女人親眼目睹了自己心愛的男人與別人纏綿,不踩一腳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還會??
她攏住心神,故作云淡風輕的說:“我本來就沒想怎么樣,我這么做,不過就是為了讓他服軟,只是讓我想不到的是,你為什么要幫他?沒有理由?。 ?p> 回應(yīng)她的是沉默。
一秒。
兩秒。
三秒。
電話直接被掛斷。
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李藝簡放下手機。
沈笑,這兩個字在心頭徘徊,膈的她的心肺都都難受,難道這就是江南說的愛嘛?
………
穿梭過鱗次櫛比的現(xiàn)代商店,沈笑終于找到了隱藏在熱鬧都市中的那家茶館,老遠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苦香氣。
晴碧的天空掛著的水煮蛋般的太陽釋放出近乎無溫的光芒,下象棋的老爺爺、弄風箏的小孩子、、高談闊論的茶藝師、閣檐上悠然踱步的貓咪、樓頂上啄食的鴿子、蔭影下打盹的流浪犬………
茶館位于老城區(qū)街道的拐角處,正面朝陽,向各個方向都開放,地盤很闊,路緣石上青石板在館前鋪就了一塊平闊的三角形地面,上頭還栽下了三四株綠得發(fā)亮的梧桐樹,風一呵氣兒,樹葉就颯颯作響,偶爾會有樹葉慢悠悠地飄蕩而下,落在小院中的荷花池里泛起一層柔亮的漣漪。
目光所及的一切,讓沈笑有種恍惚感,仿佛回到了家鄉(xiāng)的小時候,也是這般,在這座城市里呆了這么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里。
這幾年城市飛速發(fā)展,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干凈寬敞的馬路,綠化優(yōu)美的街道,公路兩旁茂盛的樹木,五顏六色的花朵,將城市裝點的分外美麗,出行方便的交通,便捷的購物,熱鬧繁華的城市夜,到處都彌漫著商業(yè)氣息。
而這樣一個鬧中取靜的茶館,實屬難得。
茶館人不多,沿路走去都沒有幾個人,茶室也只有寥寥幾間,沈笑一眼就看到了那抹淡藍色的身影。
該死,沈笑低罵一聲。
李藝簡看到她時,也是微微一愣,兩人今天穿的是同色系的連衣裙,連款式也相差無幾。
女孩子最怕什么,大概就是撞衫了,更何況是情敵相見,只能說是各有千秋。
“你來啦”,李藝簡說。
沈笑在她面前落座,怡然大方,:“你打電話,不就是希望我來?”。
不可否認,眼前這個女人,沈笑不喜歡,可以說的上是厭惡。
不是因為她破壞了她的愛情,而是因為她卑劣的手斷。
如果她是光明正大的爭取,那么輸給了她,算是她有眼無珠,這樣一來,她還會感謝她。
所以,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是無比排斥的,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她又沒錯,憑什么她要躲著不見人。
精心打扮一番,她就來了,只是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李藝簡微微一笑,她的反應(yīng)在她看來,在正常不過了。
她轉(zhuǎn)頭向等候一旁的服務(wù)員示意,可以煮茶了。
服務(wù)員身著素色道服,頭發(fā)盤成中規(guī)中矩的發(fā)髻。
燙杯之后,取茶投入,貼在茶杯的一邊,將水注入蓋子,使其沿杯邊而下。然后微微搖晃茶杯,茶葉充分浸潤。
此時茶香高郁,充斥沈笑的每一個感官,使得她的神經(jīng)不自覺的放松。
大概兩分鐘,只見服務(wù)員再度沖水。
這個沈笑環(huán)節(jié)是知道的,是要待干茶吸水伸展,在沖水,這樣才能讓茶葉充分的施展。
沈笑看著茶葉徐徐下沉,干茶吸收水分,葉片展開,現(xiàn)出芽葉的生葉本色。
湯面水汽夾著茶香縷縷上升,如云蒸霞蔚。
茶葉似雪花飛舞,葉底成朵,鮮嫩如生。
整個過程嫻熟有致,不緊不慢,最后服務(wù)員奉上茶,微微鞠躬,聲音甜美的說:“這是您點的碧螺春,請慢用”。
說完便走了出去,貼心的帶上了門。
環(huán)境雅致的茶室,就只剩下她和李藝簡了。
陽光從窗欞上跳躍進來,空氣里茶香四溢,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美好的,如果對面坐著的不是李藝簡,沈笑相信她的心情一定會更加好。
李藝簡輕抿一口,優(yōu)雅的放下茶杯,看向?qū)γ嬉苍谄凡璧纳蛐?,淡淡一笑,說:“人生如茶,初涉人世就像是溫水泡的茶,隨水的起伏沉浮,飽嘗如茶的苦澀,幾經(jīng)打拼,幾經(jīng)磨煉,終于品嘗到了其中的清香甘甜”。
她這話分明意有所指,沈笑微微皺眉,也放下茶杯,回視她的目光:“那我只能恭喜李小姐了”。
“恭喜我什么?”。
簡直是明知故問,沈笑忍不住的又犯起惡心,她勾唇一笑:“當然是恭喜李小姐如愿以償??!就是不知道,撿了別人不要的東西,李小姐用的是否開心??!”。
商場這么多年,什么難聽的,難看的,她沒有經(jīng)歷過,沈笑這點冷嘲熱諷當然激怒不了她。
李藝簡還是那個表情:“你這張嘴真是,牙尖嘴利”。
“我就當你是夸獎我了”。
“不要的東西?”李藝簡貌似不經(jīng)意的說:“既然是不要的東西,沈小姐又何必大費周章的請陳公子出山呢?”。
“李小姐”,沈笑來之前就想過她可能會問這個問題,可是當她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她心里難免還是有些不舒服,:“托你的福,我和江南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但是,這也并不代表,我就愿意看著他下場悲涼,倒是你……”
沈笑冷笑一聲,繼續(xù)說:“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居然能想到用這么卑鄙的手斷,來逼他就范,你這樣的愛簡直讓人可怕”。
李藝簡目光復(fù)雜的看著她,再一次被這個女人聰明折服,陳昂斷然是不可能告訴她這一切的,而現(xiàn)在以她和江南的關(guān)系,怕是不會聽江南說這些的,那么,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推測,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淡淡一笑:“不用詫異,我是不聰明,但也沒那么愚蠢,李藝簡,我無意與你探討愛與不愛的問題,但你的手斷真的是讓人作嘔,做個善良的人吧!”。
“呵………善良的人?”李藝簡像是被句話逗笑了,目光森冷的看著她,:“你知道我是在怎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嘛?那種爹不疼娘不愛,不知何時就會被拋棄的生活,你有過嗎?從小到大,我的生活里只有一個準則,那就是我想要的東西,就得不擇手段的得到,你沒有經(jīng)歷我的人生,又有什么資格來勸我善良,簡直可笑”。
“可笑的是你”,沈笑反唇相譏:“因為自己的人生不幸,所以想要強加在別人身上,你這種人真是可憐又可悲”。
可憐又可悲?
因為這五個字,讓李藝簡再一次的愣神了,她記得江南也說過,難道她的人生只能用可憐又可悲來形容嘛?她不相信。
沈笑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上,茶已經(jīng)涼了,空氣中只有殘余的茶香,她端起來抿了一口,不似剛才譏諷的語氣,淡淡的說:“你知道熱茶和涼茶的區(qū)別嗎?”
李藝簡茫然的看著她。
“熱茶濃郁芳香,滋味鮮淳,喝下去后讓人心曠神怡,而冷了之后,就只剩下苦澀,李藝簡,你好自為之吧!”。
………
短短幾日,風起云涌,歸于平靜。
太陽照常升起,這個城市依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商場瞬息萬變,每天都有無數(shù)可能,原先落井下石的人,紛紛轉(zhuǎn)頭,猜測江南背后的大勢力,一時之間,江南倒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只是,主角遲遲未出現(xiàn),更加填上了一層神秘的袈裟。
而外界發(fā)生的一切,江南卻渾然不覺,換句話來說,是完全不在意。
自從在沈懷家見過沈笑的那天起,他就沒出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