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一個人面蛇身的妖物從地底震出,此妖面貌妍媸不分,它忽得張開嘴狂笑,細密的牙齒上還沾有血肉殘沫,蠕動著朝兩人逼近,引得楚知一陣惡寒。
“退后。”無晝緊握劍柄吩咐道。
楚知聞言退后數(shù)米。
長劍利如芒,若覆霜雪,周身銀輝,這妖見無晝提劍而赴,絲毫未慌,神情詭譎又得意,仿佛在周身設下了一個肉眼難見的囹圄,等待獵物的到來,頗有磨礪以須的架勢。
無晝還未近身便眉頭微蹩、狹眸半瞇,只覺頭腦發(fā)漲,眼前一片模糊,像被猛灌了一壇烈酒,半晌才緩過神來。
視線清晰后,他欲提劍而刺,待看清對面時身體一下子僵住了,仿佛被施了一道定身咒,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師兄!”站在后方的楚知看不清無晝的神情,只覺情況不妙,這妖的能力超乎了二人的想象。
無晝卻像是聽不見一般,站在原地足足有兩分鐘。
“乖孩子……來?!?p> 噬夢妖伸出尖爪指引著無晝,無晝神情恍惚,隨著它的指引一步步往前,在他眼里,前方是喧鬧的集市,而自己的父母正站在集市中央朝他招手。
“我們來接你了,走吧。”
無晝緘默片刻,眸中的黑暈開了水墨,他緩緩遞出白皙頎長的手,欲覆上眼前“父母”朝他伸出的手。
楚知沖上前去將一個淡紫色香囊摁在他掌心,噬夢妖觸到無晝的指尖猛抽回尖爪驚叫一聲,擺動蛇尾將他掃出去兩米遠。
無晝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心臟仿佛被噬夢妖的尖爪擰緊,抽搐著無法平息,他眼中本是如練的湖水,此刻驚起層層漣漪。
父親……母親……
“無晝,清醒一點!它根本不是你的父母,它是妖變的!”
此刻狂風大作,被識破詭計的噬夢妖嗔目怒叱,長嘯一聲,蛇尾以劈風之勢掃來,卷起楚知箍在空中。
她被箍得身體無法動彈,稍動一下蛇尾就箍得更緊,教人喘不過氣來,噬夢妖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細密的尖牙欲吞了這壞事的女人,楚知認命般放棄掙扎,卻聞劍風呼嘯,一道銀光驟起,蛇尾血濺三尺,竟從根部直接被斬斷!沒了這層束縛,楚知自空中急速墜落,穩(wěn)穩(wěn)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疾風揚起的剎那,白衣蹁躚,無晝的身影愈發(fā)清姿卓然,這一瞬被放慢數(shù)倍,永遠刻在了她的記憶里。
被斬斷身體的噬夢妖瘋魔了一般發(fā)出聲聲恨極的尖叫,血紅瞳孔怒睜,兇狠的瞪著他們,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前來撕碎二人。
白衣墜地,足不沾塵,無晝放下楚知,握劍同它對視,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備。
豈料這噬夢妖不按套路出牌,突然怪叫一聲,這叫聲仿佛能震碎山河,竟生生將楚知和無晝所站的空地震出一道巨大的裂縫,兩道身影雙雙墜入地底。
急速墜落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楚知勉強伸手想捉住那道白色身影,卻根本碰不到一分一毫。
曾想過無數(shù)種死法,未料到真正將死之時竟是同幾次三番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在一起,墜落途中楚知看著那道模糊的身影,心中只覺無晝很好,特別好,又或許只是對沈碧梧一人好。可能無晝下輩子也猜不到,他真心對待、以命相救的人是假的,且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為謀得自己的好處。
臉頰上滑過了什么東西,楚知伸手去摸,濕濕的,原來是淚……
那滴眼淚從臉頰滑落到了嘴角,楚知緩緩閉上眼,一句“對不起”被湮滅在了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