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如鄭啟光所料,愷撒又上了熱搜。
集團第三季度財報一經(jīng)爆光,股價下行明顯。愷撒重組的明朗化結(jié)果,已迫在眉睫。
開會午間休息。
頂層餐廳里,陽光充沛。
早春的驕陽一掃人們臉上的陰霾。從這個高度鳥瞰上海,被一層微藍大氣包裹著,仿佛浸泡在陽光下的金銀島,繁華寧靜。
而餐廳內(nèi)部,中央有一具超長尺寸的海水魚缸,里面有兩條成年檸檬鯊,雌雄相伴。
被侍養(yǎng)得很好,它們活潑地在水中穿梭游擺,制造的水波光影映射著室內(nèi)的每一寸空間。
仿若海底。
這樣的設(shè)計靈據(jù)說是來自于一個失戀的意大利設(shè)計師。
這天空中的一汪深海,最適合囚禁兇猛的靈魂。
餐廳轉(zhuǎn)盤圓周的四個方向各有一個觀景包廂,可供人們私密的觀光需求。愷撒這間悅字號五星酒店的西餐廳從建成就可算上海一景,雖然日常的服務(wù)是小眾路線,卻總是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因為吸引不少多金王老五在此求婚,已保存了許多美好的城市記憶。
一個早上的公司業(yè)績報告終于結(jié)束。
坐在馮景熹對面的項目上司呷了口咖啡,開始逗樂。
“你見識市場部的那個HELLO了么?”
“人家叫作Helen?!弊谏纤九赃吤蠾illian的答錄機忙應答。
“海倫?特洛伊大戰(zhàn)的那位美女帶Hello Kitty腕表么?她身材那么健碩,我看是斯巴達后裔還差不多。景熹,你女朋友是這種款式嗎?”
“景熹可是大眾情人。公司的女生都知道他?!贝痄洐C繼續(xù)自動回復。
馮景熹放下手中的紅茶,微微一笑,沒有接招。他走到餐廳中央的布菲爐邊,取了兩份剛出籠的蟹黃湯包給上司和同事。他是新人,剛進這家上市集團一年,就有機會參加集團總部的10周年慶功會,可算表現(xiàn)出色,他會小心維護剛剛建立的良好形象。
回到桌邊,他覺出氣氛不同,幾個人臉上的表情一改常態(tài),肅穆冷峻。他本能地朝大廳入口望去。集團董事長和CFO一行人正進入大廳甬道,安靜踱進東廂180度全景玻璃體包間。餐廳侍者立時簇擁過去,推著餐車,捧著托盤去服務(wù)。所有人都有了強烈大腦皮層反應,他們的的大Boss來了。
今天凱撒在總部所在的地標酒店舉辦周年會,也是第一次在新落成的上??偛空匍_,媒體對此有各種猜想,認為愷撒集團未來10年的新動向會在慶功宴上公開。不過,即使是在總部大廈上班的人,也很少可以在工作需要之外看見董事長本人。他雖在業(yè)界聲明遠播,是一個極具影響力的老板,但是甚少在公司露面,今天忽然這樣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好像讓整間餐廳頓覺氣象非凡。
馮景熹也只敢偷偷瞄一眼董事長筆挺考究的背影。他在心里想,下午的會議各個項目組會發(fā)表講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與董事長打個照面。再回頭時,上司給他遞過一個可愛的表情,已經(jīng)拿走了他手邊的刀叉。
這一秒鐘,在座各位都穿越到了英國,整間大廳中所有人的吃相變得異常優(yōu)雅,只有餐具交錯的聲音幽幽回想。馮景熹身邊已沒有了服務(wù)生的蹤影,唯有大廳中央的布餐旁有新餐具。思忖片刻,他只得默然接受,起身去取。
他的身材高挑,雙腿頎長,五官出眾,穿上定制西服就像Vogue icon,此時在餐廳中走動,有兜攬眼球的嫌疑。不過還好,包間那邊沒有人注意到他。
這時候,一抹深紅色的霓影掠過他眼前,從魚缸對面一閃而過。他剛好抬頭,水波的另一邊是一張看不清的美麗側(cè)臉。兩位行政部的女孩領(lǐng)路,上司方才提到的那位Helen緊隨其后,跟在紅色的背影后面,匆匆步進距離董事長最近的一間房間。那個女人一身醒目的紅色Versace套裙,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純麻地毯上發(fā)出溫柔的聲響。她干凈利落地在包間里落了座。待其他人都退出來,她依然背對著大廳,好像在眺望高空的絕好街景。
“好靈啊,董事長的……”有人輕聲說道,許多人循聲眺去。馮景熹剛剛彆了這一眼,神魂為之一動,他感覺碰到冰涼刀叉的手指抖了一下。他就那么站在那注視著包間的情形。
下一分鐘,董事長已經(jīng)走進了紅衣女郎的房間,臉上一瞬間流露出難掩的柔情。女孩轉(zhuǎn)過臉來,嫣然一笑,起身擁抱了他們的大Boss。那一條潔白纖長的胳膊伸出紅色外套的窄袖親昵繞過董事長的肩,明眸皓齒的笑靨立刻貼上董事長的面頰。她從背后擁抱人的姿勢妖嬈無比,更有一派天真,像一個孩子。這樣的美景,從波光瀲滟的幾何玻璃可以全然窺視,上海那淺灰色,迷離爛漫的高空光線包圍著里面的兩個人。
正在大家為這畫面所迷惑的時候,Helen在一旁摁了一下遙控,包廂體靠大廳的一壁玻璃瞬間整體變成了私密隔檔。餐廳的古典樂聲輕輕響起來。
直到午餐會結(jié)束,人們紛紛進電梯的時候,馮景熹才回過神來,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手有些發(fā)燙,額頭昏沉沉的。他瞟了一下身邊的人,還是上司和答錄機。其它的人表情依舊拘謹,好像董事長隨時會出現(xiàn)在下一層的電梯口。而上司正用一種不可言傳的眼神在與他交流。出了電梯,上司故意放慢腳步,將他逼到一邊,等人群散去,貌似嚴肅的說:“你一向頭腦清醒,不是裝出來的吧?”
馮景熹不知怎么接招,他的兩道眉毛因不祥的預感而跳動。
“那種女人再美好,也不是你我世界里的人?!鄙纤九呐乃暮蟊辰又f,
“你知道她是誰的女人吧?”
馮景熹這才回想起來,剛才自己竟然將手里的刀叉滑落在地,在眾目睽睽之下。
上司看到他臉上尷尬的表情,笑了。正欲離去又轉(zhuǎn)頭扔下一句:“真看不出,原來這才是你的type。”
馮景熹臉紅了。他要辯解,可張口詞窮,上司已經(jīng)走遠了。他一直知道自己碰上了一個聒噪的上司,但是萬萬沒料到今天會讓他拿了一道。他側(cè)目看到反光隔擋墻上自己傻乎乎的表情,立刻作了個深呼吸,讓自己恢復常態(tài)。
什么驚鴻一瞥?宛如初見?怎么可能呢?傻瓜。一定是跟Berg那小子待得太久,把他的神經(jīng)質(zhì)也過繼過來了。他自嘲地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粒薄荷糖塞進嘴里,青檸味兒冰涼涼地鎮(zhèn)定他的大腦神經(jīng)。
今天在總部,可是一個舉足輕重的時間點,機會難得。他面前的胸牌上寫著:下午13:30,20層數(shù)字會議展廳,座位F37,項目管理報告會。他看了一眼表,然后邁著齊整的快步走向盡頭的會議廳大門。
剛剛的情形是一個意外。長到26歲,作為馮景熹的他,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顛倒錯亂的感覺。女人對于他曾經(jīng)存在過么?那些胡亂矯情,紛繁糾纏的女孩兒們從沒在他記憶的褶皺里留下過痕跡。
他想起那條白皙靈活的手臂。幕墻玻璃外有一抹輕盈的白云浮流過大廈的云頂。
永不在線君哦
還在修改中,24小時后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