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死不認(rèn)錯
郝氏臉色陰沉,抿著嘴不說話,她想反駁卻知道自己那些話不好說出口,說多了反而像是辯解,便悄悄給李氏使了眼色。
李氏會意,憂愁地說:“大嫂當(dāng)時是難過極了,自己真心對待的孩子存了那樣的心思,不僅不心存感激,還欺負(fù)遂哥和心哥,我是自己接過照顧卿塵的責(zé)任。那時大嫂雖然傷心,也還是念著卿塵沒了親娘,不和他一般計較,是我替大嫂不值,說了好久大嫂才把照顧卿塵的事交給我的?!?p> 郝氏捂著胸口,百般委屈。
蘇瑞嗤笑:“你替郝大嫂不值?”
李氏理所當(dāng)然道:“大嫂待我如親妹,我看到大嫂委屈,難道不能替她不值嗎?”
蘇瑞打量著李氏,直擊要害:“郝大嫂待你如親妹,你替她不值,那自然是看不順眼讓她委屈的卿塵了,既然帶著情緒,你怎么掏心掏肺???”
李氏臉色青白,發(fā)怒:“胡說八道!我,我……”一時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蘇瑞悠悠地說:“謊言就是前后矛盾呢?!彼龑ο蚝率希^續(xù)問,“你說卿塵欺負(fù)你家孩兒,你家孩子當(dāng)時一個十歲一個十二歲,牛高馬大的,卿塵一個七歲的孩子,骨瘦嶙峋,怎么欺負(fù)啊,說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
郝氏聽她詆毀自己的兒子,委屈的神色立刻一變,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我的兒子又懂事又聽話,心地不知道多善良,他們愛護(hù)幼弟,對卿塵百般縱容,才會被卿塵騎到頭上的?!?p> “是嗎?”蘇瑞一臉懷疑。
郝氏挺胸抬頭一臉驕傲:“當(dāng)然是?!?p> 蘇瑞抿了抿笑:“你的兒子在村里霸道得很吶,不少人都被他欺負(fù)過,眾人皆可見證,說他被人欺負(fù),還被一個弱小的卿塵欺負(fù),你也說得出口?”
郝氏道:“我的兒子才不霸道,好得不得了呢?!彼靡庋笱蠡仡^,“大伙說是嗎?”
不少人臉上掛著勉強(qiáng)的笑容,稀稀拉拉地說是。
郝氏一臉得色:“你看吧。”
郝氏溺愛孩子在村里是公認(rèn)的,都覺得她不過是個見識少護(hù)短的婦人,對她說的有關(guān)卿塵的話,村里人聽了就信。
村民以前對卿塵的舊事就當(dāng)趣事來聽,誰會去深究這里面的事情,如今被蘇瑞一一點破,才發(fā)覺這個故事,不是這么回事。
就算覺得這事有蹊蹺,也沒有一個村民站出來為卿塵說句公道話。
蘇瑞環(huán)顧一圈,看到村民的反應(yīng),輕輕笑了,并非他們愿意睜著眼說瞎話,而是顧忌鄉(xiāng)紳和村長的身份,不敢說真話。若是在現(xiàn)代,郝氏早被眾人的白眼砸死了,哪能這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f歪理。
這里階級分明,就像卿塵希望她出來做代言人一樣,只因他人微言輕,沒有人會聽他的話,信他的話。
蘇瑞不是來講道理的,她是來要陳天河一個態(tài)度的,她直視陳天河道:“卿塵是在妓房長大,四歲就在里面跑腿,常常被人打罵,從小就會察言觀色,比尋常孩子早熟,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否則,他早就死在妓房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了!這樣一個性子的人,他就算要跋扈,要冷血,也得等到拿到了地,做得上主的時候,怎么會在一個連腳步都沒站穩(wěn)的地方說這些對他不利的話,與全村人為敵?!?p> 郝氏厲聲道:“他說過這些話,老爺子親耳聽到的!”
蘇瑞說:“是,他是說過,你不想想一個自我保護(hù)這么重的孩子,還說出了那樣一段話,是被逼到了怎樣的地步!況且,說了又怎么樣,他不過是個孩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jì),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教就是了,用得著把人往外趕嗎?用得著被全村孤立被欺辱著幾年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道理嘛?什么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掏心掏肺都是屁話,不過是因為,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不會心疼,說放棄就放棄,也不顧念他從小顛沛流離,從小受盡苦難,你們竟然繼續(xù)往他的傷口撒鹽,甚至還要多加幾刀。”
有村民聽到這里落出不忍。
郝氏看出了村民眼中的動容,立刻撒潑大哭:“我真是命苦,被人這么潑臟水誣陷,大家要為我做主啊,我要是對卿塵不好,卿塵能這么白白胖胖嗎?”
“是啊,是胖啊,虛胖而已,胖得面無血色,常常暈厥啊。他怎么胖得你自己清楚,不胖的話,怎么讓他替你兒子服徭役而不招人非議?!?p> 郝氏大聲反駁:“我兒子身體孱弱,那是卿塵主動提出要代為服役的?!?p> 蘇瑞點頭:“身體孱弱可以捐錢免去一年徭役,但你哪愿意,卿塵的命哪比得上幾個錢重要,推出去幫兩個兒子擋了徭役又省了銀錢,真是好用啊?!?p> 郝氏跳腳道:“你胡說八道,是卿塵自愿的,而且,我,我,我為什么要對待卿塵不好???雖然他是白眼狼,我也不至于把他當(dāng)長工看。”郝氏說不出道理,把矛頭一歪,轉(zhuǎn)移話題。
蘇瑞不解地看著她:“是啊,為什么呀?你們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源自卿塵母親的自我犧牲,她含恨而終,留下唯一的兒子,你們應(yīng)該最心疼他,最真心待他,為什么呀,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么對他?”
李氏趁機(jī)道:“因為這都是你的誣蔑!雖然是卿塵不好,我們始終把他當(dāng)做親人看待!”
蘇瑞笑了,眼里卻沒有絲毫笑意,冰封萬里:“得了吧,剛才卿塵被人奚落,兩位可沒少笑,親人?你說笑呢!為得是什么,我不點破就真當(dāng)人不知道了,你們自己清楚,就是想把老爺子的錢牢牢攥在手里唄,一個子都不愿給卿塵!人在做天在看,是非自有道,不過,你們都不是人,當(dāng)然沒有心?!?p> “你胡說!”
“是嗎,既然比自己的孩子還心疼,那就分出個五十畝地出來給卿塵啊,五十畝地對比你們所擁有的五百畝良田,不多吧?肯嗎?”
當(dāng)然不肯!
陳光燁跳出來道:“那是陳家村的地,不能給外人!”
“那就給錢啊,五十畝地折合成銀子也行啊,現(xiàn)在就給!”
“我……”卿塵兩位舅舅和舅母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滿臉青白。地不愿給,錢也不愿給,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反駁的話,丑陋面目昭然若揭。
到此,是非黑白,已經(jīng)水落石出。
蘇瑞一人站在黑幕中,卻是唯一的光源,照出了一切丑陋,村長一家欺負(fù)卿塵無依無靠讓他入贅免得女兒嫁不出去,陳天河忘恩負(fù)義,他的兒子媳婦不顧親情為了錢財可勁作踐卿塵,在場所有人但凡有點良心,都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