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是笨拙的我，把你久等

　　吃過午飯，夏楠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變暗了。她坐起身來，拉開窗簾，中午淅淅瀝瀝的冬雨，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也變成了鵝毛大雪。

　　她靠在床頭看了會兒書，可不知怎么總想起陳銳鋒的話。中午他的話，如同不絕的回聲，到現(xiàn)在依然讓她覺得突然。他要來了？他之前從未說起過要到南方工作，還偏偏就是Z？是因為……，是因為……，她的心里猶疑著，不會是因為……可是，哪怕只想到這里，也覺得臉紅心熱。

　　這么久以來，他通過一條條短信，讓自己變成了她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許因為天南地北的關(guān)系，她卻從未曾想過，他們有一天會再次相遇。好像有過一次，燕子問她老給誰發(fā)消息呢？她支支吾吾的也不知怎么回答：他們算是什么關(guān)系呢？網(wǎng)友？還是筆友？無論是什么，都似乎有些曖昧不清。可今天，她卻不得不再次讓自己去想一想，到底，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想到這里，她欠身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

　　每次想到他，她都會去找手機。如果有一天沒有手機，就渾身不自在。

　　可才瞟了一眼，她就屏住了呼吸。這是一張陳銳鋒發(fā)來的彩信。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一個大大的雪人。雪人前面的雪地上，清晰的八個大字：笨拙的我，把你久等。

　　朦朧的猜測揭開了謎底。人生第一次的怦然心動姍姍來遲。

　　夏楠的臉緋紅滾燙。她跳下床套上羽絨衣，一把推開窗。北風(fēng)呼嘯而至，凍得她打了個哆嗦。伸手撫過窗臺上的積雪，她俏皮得一笑，也用手搓起雪團來。

　　陳銳鋒正在理書。如果說他在Q大呆了九、十年積累下來了什么財產(chǎn)，大概就是這些書了。手機振動的時候，他正捧著一大摞書，卻也來不及放下，緊著先拿手機來看。

　　夏楠也回了彩信?？粗鴪D片一點點加載出來，陳銳鋒覺得自己正被一種巨大的喜悅填滿。

　　彩信圖片上也是一個雪人。小小的坐在窗臺上，歪戴著一個綠色瓶蓋的小帽子，兩粒黑色的紐扣做了眼睛，而最顯眼的是雪人的胸口，竟是一顆——草莓！

　　陳銳鋒只愣了一下就露出了然的笑意。草莓是心形的，同樣很美很甜，但它卻不會融化。陳銳鋒由衷地感嘆了一聲，這就是夏楠特有的靈氣啊。懷里抱著的書滑到了地面，他卻不去撿，趕著先復(fù)她：

　　人在這里，心在那里。

　　……

　　陳銳鋒頹然地抬起頭。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多么希望重新回到那個晚上，那個如同草莓一樣又甜又美的雪夜。這三天，仿佛三年；而之前的七年，卻好像只過了七天。他的眼睛充滿了紅色的血絲，茫然地看著窗外：是什么時候下起的雪？就像那晚那樣紛紛揚揚。

　　正在看雪的，還有夏楠。

　　結(jié)束了第一場直播的夏楠，關(guān)上麥克風(fēng)，輕輕后仰，靠在直播間的椅背上。小穎在導(dǎo)播室，隔著大玻璃和她比劃了一陣，高興地沖進(jìn)來說：“祝賀你呀楠楠！剛才柳臺打來電話，讓我轉(zhuǎn)告你，說他全程聽了今晚的節(jié)目，覺得很不錯。蔣主任也打過電話了，她讓我和你說，可以就這樣做下去，但要考慮可持續(xù)的問題，具體的今天太晚了她說讓你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會打電話再和你說。所以——你成功啦！你好厲害！”

　　“謝謝?！毕拈獪\淺的笑，語氣里卻一絲喜悅也沒有，只有隱藏不住的淡淡的疲倦。

　　興奮的小穎卻沒有察覺：“而且，你看到?jīng)]？外面下雪了！下大雪了！我們快點走吧。出去看雪去！”

　　“下雪了？”夏楠怔忡了一下，喃喃：“早上出門好像還是晴天?！?p>　　“是啊?？赡苁亲詈笠粓鲅┝税?。這么大的春雪，在Z可不多見?！毙》f催促她，“走吧走吧。再晚路上滑，就不好走啦?！?p>　　“你先走吧。我要緩一緩?！毕拈＞氲恼f。

　　小穎聳聳肩，走了。

　　 11點以后的節(jié)目是一早錄好排好自動播放的。夏楠走到直播室的窗邊，不由自主抱住了雙臂。她的頭無力地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她曾經(jīng)最喜歡雪夜，而此刻，雪夜是那么令人悲傷。

　　她喜歡聰明的男人。而他知道，她喜歡聰明的男人。七年前的那個雪夜，所有的一切，他籌謀良久；而她，是不是一直都在他布的局中。

　　“陳銳鋒，你好厲害！”她的唇邊露出一抹冷笑，比這被雪浸透的玻璃更冰。

　　不知是哪個編輯提前編好了的曲目，直播間里縈繞的歌聲，竟句句都是她的心事?！岸熳吡舜禾靵砹?感情不曾溶解/寒風(fēng)猶在花還不開/有誰能夠體會/剩下美夢破碎的殘缺/我已經(jīng)沒感覺/讓結(jié)冰的愛凍成雪/封鎖回憶不分季節(jié)/原來以為多年以后/應(yīng)該忘了一切/情緣已滅未完的痛/依然還在心扉/寫給遠(yuǎn)方空白明信片/向舊情說再會/怕往事又再提醒我/這一生最愛的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