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劉放看著眼前這群提著刀槍棍劍的粗野莽漢有些拿捏不準。
這伙人兇神惡煞的扮相就差在臉上寫明他們是壞人,偏偏嘴里文縐縐的語句和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又讓之前的判斷模棱兩可。
管他對方什么來路,終究不過是普通人,劉放九山境大成,來再多凡人他也不害怕。
護衛(wèi)一行人以客山馬首是瞻,他也很迷糊眼前這伙人的來意。
本著出門在外多交朋友少樹敵,客山?jīng)Q定先摸摸對方的底細再說,于是抱拳回了一禮道:“諸位兄弟有何指教?”
對面的二當家很滿意肥羊的態(tài)度,他們是有素質(zhì)的土匪,講究先禮后兵斯文待人的優(yōu)良作風,于是又作了一揖,背誦起了大當家教的劫道詞:“諸位高友來我斬龍灣,作為清風寨二當家本應倒履相迎,奈何山寨拮據(jù),弟兄們在此欲向列為公子借點錢財。”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要劫財?
兩邊人馬旗鼓相當,客山等人又有武技傍身,豈會甘心將到手的銀子拱手相讓,皮笑肉不笑道:“哼!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劉放心底冒出個陰損主意,裝作驚慌失措地跑到身強體壯的二當家身前,指著護衛(wèi)們向二當家尋求庇護:“二當家的救救我,我與他們不認識,他們要殺我!”
客山毫不猶豫地戳穿劉放的謊言,“放屁!他是我們少爺!”
二當家瞪著牛眼在劉放和客山等人臉上來回巡視,硬是分辨不出誰在撒謊,“兄臺與諸位公公子結(jié)伴而來,他們?yōu)楹我獨⒛???p> 劉放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我是陽州劉家的少爺,他們打跑了我的護衛(wèi),準備在這里殺了我搶走銀子,只要兄臺救我一命,我愿將所有的銀子贈給兄臺以報恩情!”
二當家看著客山等人驚詫道:“你們也是土匪?”
護衛(wèi)們手上有武技傍身,雖然沒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但在敵我看著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他們是不會害怕的。
所以立馬就有人跳出來爭辯,“你才是土匪!他是少爺,咱們是護衛(wèi)!”
二當家用蒲扇大的手摸摸腦門,想不出個所以然,武斷道:“殺人越貨,分明就是土匪行徑!還敢說你們不是土匪?”
客山年少時做過游俠,手里見過血更有幾分膽氣,頂撞道:“就算咱們是土匪,你們也得就講個先來后到的道義吧?”
二當家聞言笑了,搖頭晃腦地開始講道理,“是極!是極!咱們要以理服人,剛才這位公子說了將銀子送給咱們,于情于理都是咱們先到!”
八字胡這回學聰明了,跟著二當家拽文嚼字:“對哉!對哉!你們還沒搶到銀子,咱們救了這位公子,于是公子將銀子送給了咱們,所以銀子理應是咱們的!”
土匪們紛紛出言附和:“是也!是也!如果你們再搶銀子就是要破壞道義!”
“咱們最講道義了!”
怎么繞來繞去這銀子就要飛了,客山急眼了,“道義?做了土匪還講道義?想要銀子也得問問老子手里的刀答應不答應!”
氣氛立馬劍拔弩張,隨時有可能廝殺。
劉放站在一邊有點蒙,像是遇到了這天底下最詭異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一幫窮酸秀才在打嘴仗,哪兒有一點傳說中土匪窮兇極惡的樣子?
管他呢!
他悄悄朝旁邊挪了幾個位置,準備坐山觀虎斗。
客山最先沉不住氣,刷地一下將刀拔出了鞘,嘩嘩嘩耍了一個套路,“弟兄們,這幫土匪要斷咱們的財路,隨老子操家伙宰了他們!”
刀是一把好刀,泛著森然冷意。
二當家身旁的八字胡左腳前邁一步,沉腰縮身將長槍端在手里挽了個槍花,嘴里還振振有詞:“兄臺好生無禮真是有辱斯文,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膽敢搶劫!我沈青龍為了護住弟兄們辛苦得來的銀子,唯有舍命陪你走上兩招了!”
合著護衛(wèi)們變成無理取鬧了,客山怒火中燒,提著厚背精鐵大刀怒吼一聲便與沈青龍打到了一起。
其余護衛(wèi)也沒閑著,嘰嘰喳喳揮著手里的武器就要上前幫忙,二當家身后的土匪們豈能讓護衛(wèi)們討了便宜?咋咋呼呼地就加入了戰(zhàn)團。
兩伙人最終打成了一團。
二當家對手下弟兄的手段似乎很有自信,扛著大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劉放事不關己,閑云野鶴般走到二當家的身旁,搭訕道:“兄弟,你不去幫忙?”
二當家口頭上得了劉放的銀子,對他頗有好感,傲然道:“兄臺有禮了,這些土匪不過是一群腳步虛滑的軟腳蝦,不配做吾等的對手?!?p> 劉放不懂武技,只覺得土匪們招式干凈利落頗有章法,護衛(wèi)們胡劈亂砍雜亂無章,卻是沒看出腳步虛滑之意。
如今他立志做個好問之人,虛心請教道:“弟兄們的手上功夫叫個什么名字?”
“我等習練的乃是山寨叔伯們傳下來的武技?!倍敿易笥覠o事,搖頭晃腦地用半文半俗的話與劉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劉放好奇問道:“武技是什么?能飛來飛去不?”
二當家倒是樂意解答:“人之身體潛力無窮無盡,只要用武技開發(fā)出來,飛檐走壁倒是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怕是只有傳說中的天神才能辦到。”
場上打得‘驚心動魄’,場外兩人聊得云淡風輕。
劉放若有所悟,回憶起當初黃三殺他時的場景,用的應該是武技無疑。
凡人不會開發(fā)烏陽,能利用的只有身體,武技應該是退而求其次的功法。
這時好幾個護衛(wèi)被砍了幾刀受傷倒地哀嚎不止,有些護衛(wèi)沒經(jīng)歷過殺伐頓時心生怯意,哪兒還管什么金銀財寶,扔下手中武器拔腿就跑。
土匪們提刀要追,二當家適時出言制止,“大當家說過窮寇莫追,回來吧!”
纏斗中的客山看到護衛(wèi)跑了,急得破口大罵:“你們難道不想要銀子了嗎?快回來!咱們還有希望!”
那幾個護衛(wèi)聽到客山的話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客山,臉上陰晴不定顯得很猶豫。
一跑了之,就代表下半輩子只能隱姓埋名流落他鄉(xiāng),若是犯傻回到陽州老家鐵定要下大獄;不跑參戰(zhàn),又有可能將命丟在這里,畢竟兩方實力懸殊過大……可不跑說不定有機會撈到大富貴呢?
常言說富貴險中求,跑或者不跑?七八個護衛(wèi)面面相覷,頗為意動。
二當家將一切瞧在眼里,趁著又一個護衛(wèi)受傷倒地的瞬間,適時恐嚇道:“嗚呼哀哉,除了領頭的都給我殺了!”
于是那幾個護衛(wèi)們?nèi)鐔始抑銈}惶逃跑,導致場上的護衛(wèi)們也是越打越心虛,不斷有人邊打邊跑。
畢竟銀子誰都愛,也得有命花才行,也許他們自己個兒天生就是窮命,還是先保住小命再說吧!
手下弟兄慢慢跑光了,客山越發(fā)著急起來,將手里厚背大刀舞得密不透風,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
沈青龍與之相反,身形輕巧盈動,見縫插針,總能在客山攻防之中找到一絲縫隙遞上一槍,好似毒蛇突襲。
兩人你來我往打得不相上下,沈青龍氣定神閑心存玩耍之意;客山渾身淌汗心浮氣躁,再這樣下去必輸無疑。
客山無疑也明白了這點,他使出一招環(huán)首刀解開沈青龍的攻勢后跳出圈外,喘著粗氣道:“等一下!”
沈青龍果真住了手,一把將長槍插在地上,拄著槍身問道:“干嘛?才讓老子玩這么兩下就不行了?”
“老子認栽,銀子是你們的了!”客山毫無顧忌地坐在地上喘氣,也不怕其他土匪會趁機發(fā)難殺了他。
沈青龍回頭征詢二當家意見后,拔出長槍扛在肩頭慢悠悠地退后,意思不言而喻:放過客山一命。
近半個月的算計成了泡影,客山委屈地坐在地上斥問道:“你們不講規(guī)矩!斬龍灣地盤不是在崖后么?你們?yōu)槭裁匆浇鐢r道!”
二當家愣了愣,道:“咱們擴張地盤了,難道你不知道?”
客山要哭了,土匪還有擴張地盤一說?!
休息了一會兒,他很硬氣地站起來一拱手,“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江湖見!”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現(xiàn)在只剩下劉放了,他很愁悶如何趕這些馬車上路,這時二當家說話了,“觀小兄弟談吐,似乎是個讀書人?”
劉放愣了愣,不明白二當家何出此言,心想著自己在融國沒有什么功名,應該不算讀書人。但他卻實實在在讀過十幾年書,也不知道還算不算讀書人。
因為以前讀的書是謀取生存的知識,而融國的書教的卻是如何讀懂社會人心、天下大勢。
“讀過十幾年。”心里如此想,劉放嘴上卻不肯承認自己是文盲。
二當家大喜,“原來先生有學問在身,不如隨我山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