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靈殿之中,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無數(shù)黑色的牌位。
英靈殿內(nèi)安靜得只能夠聽見燈花爆裂的噼啪聲。
秦劍緩緩走了進來,低頭看了梅清書一眼。
梅清書轉(zhuǎn)過身來,卻沒有抬眼看秦劍。
秦劍道:“你跪了一整天,不累嗎?牌子刻的不錯,像是孫老的手筆?!?p> 梅清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惜原來的大殿炸得粉碎,那些靈牌多半也碎裂了?!?p> 提起孫稻城,梅清書的眼睛里面又籠罩著一層水霧。
孫稻城喜歡在半夜去擦拭靈牌,身上背著小酒葫蘆,擦一個念一個名字,念到口干的時候就灌一口酒。
往往靈牌還沒有擦完,酒就被他喝干凈了。
梅清書望著最高的那個靈牌,上面工工整整的刻著孫稻城三個大字。
英靈殿里面的香火味熏得她鼻子疼,這種味道她不陌生,只是不忍心回憶而已。
秦劍輕聲道:“我答應(yīng)過他,要去中州七殺總院,你要跟我一起。”
梅清書終于抬頭直視著秦劍:“你說真的?”
秦劍點點頭:“不光是你,還有那兩個憨批,連帶著孫老的牌位一起。”
梅清書蹭了蹭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已經(jīng)紅腫一片,完全看不出之前清秀凌厲的模樣。
“干外公說,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你們幾個。”
梅清書從桌下摸出來一個酒葫蘆,往自己嘴里面倒了幾口,隨手丟在桌下,搖搖晃晃的朝外走去。
秦劍望著最高的那個牌位,孫稻城三個字刻的工工整整干干凈凈,一點也不像那個邋遢的老頭。
他撿起酒葫蘆,往自己的喉嚨里面灌了幾口。
酒是最廉價不過的村醪白酒,辛辣苦澀,叫人難以下咽。
秦劍臉色通紅,只覺得所有的東西都翻江倒海滾到了他的喉嚨口。
孫老頭死前的情景他什么時候忘記過。
他沒了眼睛,這些東西卻歷歷在目。
“孫老頭,我送北斗學(xué)院去給你陪葬了,那些人我?guī)Щ貋砹?,你看見了嗎?呵呵,一次性跟那么多人敘舊,應(yīng)該聽不見我在說什么。中州七殺學(xué)院,我替你去,我們不認(rèn)七殺學(xué)院總院,但我們認(rèn)你,你就是七殺的師祖,別的一個都沒有?!?p> 秦劍腳下一個踉蹌,他很快又扶住了桌角,搖搖晃晃的出了門。
殿外明月高懸,乍一看滿地雪白如撒銀,竹葉沙沙作響,樹影在地面斑駁成了缺口。
秦劍呆呆的望著水潭,他記得這個水潭,孫老頭曾經(jīng)在這里打了一拳,轟碎了一座山。
水潭之外是嗷嗷的魔獸吼叫,獸群里面,是掙扎著的墨池路。
墨池路抬頭看了秦劍一眼:“大晚上的你來這干什么,你喝醉了?”
秦劍沒有回答,嘴巴里面哼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歌。
看見墨池路,秦劍定定的站著。
忽然秦劍飛起一腳,將墨池路踹了下去。
墨池路一個人站在冰冷的潭水里面罵娘。
“見過發(fā)酒瘋的沒見過酒后踹人的,這都什么毛病?!?p> 他罵歸罵,還是從冰冷的潭水里面起身,把秦劍從土地上撈起來。
秦劍忽然道:“未來的路很難走,我們沒有一刻是可以松懈的,只要我們放松半分,那群嗜血的家伙就會沖上來把我們撕吃干凈?!?p> 墨池路嘆了口氣:“我曉得?!?p> 秦劍沉默了片刻:“報仇很難,沒了北斗學(xué)院,背后還有更多人。”
那些人都不是他們現(xiàn)在能夠抗衡的,或者說,他們連背后藏了多少人都不清楚。
墨池路咧開嘴,笑出兩排大白牙。
“我曉得,可那更需要我們大家一起扛。孫老頭可不僅僅是為你一個人,還有我跟全朝升那個沙雕,咱們一起活下來了,就得一起幫他報仇,一起完成他的遺愿?!?p> 全朝升帶著一股陰風(fēng)從樹林子里面竄了出來。
“我仿佛聽見背后有人在說我?guī)?。?p> 墨池路丟了個白眼過去:“沙雕?!?p> 全朝升斜刺里朝著墨池路沖了過去。
“傻大個你就嘴賤唄,現(xiàn)在誰不知道,你根本打不過我?!?p> 墨池路掀起自己濕透了的胳膊:“我體內(nèi)的守望血脈馬上就覺醒了,我比你能打多了?!?p> 全朝升揉著自己的下巴:“獸王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獸,阿貓阿狗大山豬?!?p> 全朝升慘叫一聲飛了出去,在地面上砸出來一個一人深的大坑。
他憤怒的指著墨池路的鼻子:“傻大個你敢不敢跟我單挑?!?p> “來就來誰怕誰?!?p> 兩人打成了一團,秦劍在一邊搖頭一邊笑。
留在他嘴里面苦澀的酒味似乎淡了許多。
秦劍爬起來,朝遠(yuǎn)處緩緩而去。
沒過幾日,七殺學(xué)院的后山之中,傳來一陣陣野獸的吼聲。
吼聲的來源不是那些真正的魔獸,而是墨池路的喉嚨之中。
他渾身是傷,臉上卻沒有多少難過的表情。
他從懷里面掏出一顆丹藥塞進嘴巴里面。
這是嵐箏坊內(nèi)三十萬一顆的神獸丹,對尋常人來說根本不舍得這樣直接咽下。
然而墨池路卻完全不在乎,他仰天大吼一聲,又朝著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魔獸撲了過去。
打著打著,墨池路身上生出許多血紅的裂紋,那些裂紋仿佛全都活過來了一般,在他身上扭動著。
而他本人也開始變了模樣,本就高大的身軀更加高大,而一身肌肉也更加遒勁了幾分。
墨池路一把抓起離他最近的那一頭三眼魔狼,順手丟在一邊。
而他嘴里面喃喃的念著:“老子可算是激活血脈了,我要去打架,我打贏了我就是老大了。”
竹林之中,只能聽見簌簌的落葉聲,
青霜劍輕輕敲擊著竹子,每敲擊一下,就有無數(shù)片竹葉落地。
而秦劍盤腿坐在地上,青霜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青霜劍在空中帶起勁風(fēng),每一片樹葉落地之前,都會被凌冽的劍氣切割成兩半。
這般苦寒蕭索的氣息看在墨池路的眼睛里面,叫他背后的白毛汗都炸起來了。
這是野獸的直覺,眼前此人十分危險。
青霜劍上流淌著劍意,仿佛隨時都能把人連著靈魂到血液全都冰凍在一起。
墨池路小聲道:“我覺得秦劍當(dāng)老大也挺好的,還是全朝升那個小子比較狗?!?p> 遠(yuǎn)處的全朝升打了個噴嚏,他摸了一把背后的汗水,心里面犯嘀咕,是誰念叨他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