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劍坐直身體,悄悄用腳尖把茶幾底下的垃圾桶勾出來,桌面上油光錚亮包漿十足的核桃殼兒,被他輕輕的劃拉進(jìn)去。
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倒是不怕沈國能把自己如何,只是老頭的碎碎念讓人受不了。
這個老丈人不是什么壞人,但心眼兒小的和針眼兒沒多大區(qū)別,屁大點事兒都能夠被放大成天大的事兒,人送外號沈大媽!
秦劍正在暗自慶幸,突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剛才還蠻熱鬧的客廳,突然間變得異常的安靜。
空氣一瞬間好像變得凝固,有一種叫做危險的東西在蔓延。
“秦劍!”
沈國站在茶幾旁盯著垃圾桶里的核桃殼兒,跳腳怒吼:“你這個混蛋,究竟干了什么,我的獅子頭呢?我的獅子頭在哪兒!”
秦劍忽閃著無辜的大眼睛:“爸,您這對兒獅子頭是假玩意兒,您看看這裂開的地兒,膠粘的。我怕您浪費(fèi)時間在假東西上,就給砸了免得將來知道心里頭受不了!”
他把核桃殼放在茶幾上,殼里確有粘接的痕跡。
這就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他才有的發(fā)現(xiàn)!
沈國愣愣看了一眼那道膠縫兒,感覺自己智商被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自己玩了這多年文玩,居然還不如一個廢物眼神兒好,頓時惱羞成怒:“放屁,獅子頭里面都有這條縫兒,你懂個錘子。趕緊給我弄一對兒盤三年的真玩意兒回來,我要一模一樣的,否則你就別進(jìn)這個門兒!”
“爸,不就是兩個破核桃嗎,您至于這樣兒!”沈佳宜瞪了秦劍一眼。
“您放心,我會賠給您一對兒真東西?!?p> 秦劍起身,朝沈佳宜笑笑穿鞋出門。
“小砸,你有種就別空手回來,否則老子跟你沒完。哎呦,我的一對兒極品獅子頭啊,整整盤了三年,就這么沒了!”
沈國的聲音被關(guān)在了門里頭,卻還能夠聽到寧虹大聲嚷嚷:“沈國你個殺千刀的,趕緊死去廚房做飯,不然也給我滾蛋。我當(dāng)年是做了什么孽,找了你這么個窩囊廢,一輩子都沒賺來一套房子,還懶的像頭豬!”
秦劍沿著樓梯走下去,卻還是能夠聽見樓上沈國的碎碎念,那兩個破核桃是他的心尖尖,現(xiàn)在沈大媽的心都碎了!
寧虹不停的抱怨沈佳宜,說她死心眼兒找了個這樣的老公,想要報答他找個有錢老公回頭給點錢就行了,何必為了一點恩情搭上了一輩子。
沈佳宜惱火的回應(yīng),什么叫做一點恩情,如果不是秦劍舍命相救,她早就被燒死在了火場里,人死了什么都是扯淡,最起碼現(xiàn)在還能讓她有機(jī)會嘮叨和抱怨。
寧虹頓時就沒詞兒了,氣得把矛頭對準(zhǔn)了沈國,各種嘲諷挖苦埋怨,詞匯量無比豐富。
秦劍走出了單元門,把垃圾袋扔進(jìn)了丁香樹下的垃圾桶里,六樓窗戶里飄出來丈母娘字正腔圓底氣十足的罵聲,依舊沒有一個重復(fù)的詞匯。
這老太太,不去上脫口秀真是浪費(fèi)了人才!
“秦劍,你干什么去?”
沈佳宜看著樓下往小區(qū)門口挪動的瘦高人影兒,大聲問。
“單位有點事兒,我去處理一下?!?p> 秦劍回頭朝她笑了笑,招了招手。
沈佳宜眉頭緊皺,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她想起上午見過的那個漂亮的女孩子,秦劍是不是又去她那兒了!
“你管他干什么,都這個熊樣兒了,還能跟誰家姑娘跑了啊?”
寧虹把新裙子在女兒身上比了一下:“挺合適的,趕緊換上看看,晚上還要去你魏阿姨家吃飯呢。對了,別叫那個小子跟著,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沈佳宜真想說你知道那個小子有了五千萬嗎?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父母都有些市儈,要是知道秦劍有那么多錢,估計覺都睡不好,整天都會惦記自己能夠撈著一點什么好處。
沈佳宜不希望從秦劍身上拿到一分錢,兩人的感情一直都很淡,結(jié)婚到現(xiàn)在只拉過手,如果不是有一份恩情在,早就已經(jīng)分道揚(yáng)鑣。
英雄,未必就是良配。
沈佳宜嘆了口氣:“媽,這幾天太累了,我明天還有幾臺手術(shù),今晚就不陪你們?nèi)ノ喊⒁碳伊??!?p> 說完就去洗澡,不管母親怎么嘮叨,洗完就回臥室反鎖房門撲在了床上。
想著今天發(fā)生的種種,感覺就像做夢一般不真實。
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她迷迷糊糊的想到:或許,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
安居小區(qū)就像金陵很多歲月久遠(yuǎn)的老舊住宅區(qū)一樣,遠(yuǎn)離繁華,環(huán)境不佳,有人覺得這里安靜寧和,也有人覺得這里處處透著老邁腐朽的味道。
小區(qū)門口的小街,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晴天里顛簸揚(yáng)塵,雨天里到處都是積水,水面下藏著坎坷。
即便是這樣的一套房子,還是沒有產(chǎn)權(quán)的公房,沒辦法拿到市場上進(jìn)行交易,因為房子無法在房產(chǎn)所正常更名,更別想拿到產(chǎn)權(quán)證。
如果能賣掉,以寧虹的性格肯定早就已經(jīng)賣了買新房,不可能還在這里每天吃灰,對付過日子!
應(yīng)該買套房子。
秦劍心中突然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
不是一套,是兩套。
一套和沈家人居住,一套給妹妹秦靈安身之用。
吱嘎!
一輛面包車停在秦劍身邊,揚(yáng)塵飛舞。
呸,呸!
一個腦袋上帶著刀疤的中年胖子吐了兩口唾沫,差點就吐在了秦劍身上。
“小砸,就是你說要替那個姓葉的小妞兒還上三十五萬?”
刀疤胖子跳下車,一把抓住秦劍的衣服領(lǐng)子,眼神兇狠中透著殘忍的戲謔。
“疤哥,就是這個小砸?!?p> 上午出現(xiàn)在秦靈花店里的花格子青年盯著秦劍,眼神里透著懼意,還有一些得意。
“看來,你還是沒長記性!”
秦劍輕輕嘆氣:“世上就是有這么一種狗子,記吃不記打。本來不想和你計較,現(xiàn)在看來不計較也不太行?。 ?p> “小砸,你別裝了,我都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你的老底兒,就是個吃軟飯的廢物,在一個小破家裝公司當(dāng)設(shè)計師,一個月三千不到的收入,你特么牛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