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個男人就是空間差錯
白天女人去打零工賺錢,柯流沙就窩在那張不大的床上死死盯著手里的袖珍笏板。
吵吵嚷嚷的聲音在門外一再響起還間雜著大力的敲門聲。
縮在被子里的柯流沙一動不動。
他捏著手里的笏板,嘴微微動著,我飄得那么近也沒聽懂他喊的是媽媽還是哥哥。
總之他居然下了床,一點一點的蹭到了門口。
外面聽起來還挺亂的。
我伸手碰了一下門,手穿了過去,我用頭輕輕抵下門,頭直接整個過去了。
“我還以為我只能一直飄在他頭頂?!?p> “不是,你現在是魂體,沒有附身在任何東西上,原則上是自由的?!?p> 原則在徐憶河這簡直就是例外存在。
“事實上呢?”我自覺開口。
“你無法離開他三米遠?!?p> 話音剛落,我一個箭步往三米外彈去。
然后就到了外面,看到一群小孩子七嘴八舌推來推去,還沒來得及炫耀成果就又被巨大的引力吸了回去。
我又到了人小孩的頭頂。
“三點一米都不行嗎?”
“多零點一都不行?!?p> 我認命的朝門外踏一小步,剛好穿過門。
原來是昨天那群小孩子。
“齊奇沒來哎,劉小元你不怕阿姨在家嗎?”
“不怕,我們是來找柯傻子一起玩的?!?p> “可是柯傻子昨天都沒回學校,他是不是不想跟我們玩啊……”
聞言,劉小元瞪了出聲的孩子一眼,癟了癟嘴用力拍門:“你胡說!柯傻子,柯傻子,我們來找你玩了,你怎么總是不理人???”
其他孩子的注意力逐漸轉移了,開始爭論今天誰最厲害。
“我感覺……”我觀望了一會兒,回到門內看著還縮著的孩子,“好像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看到而上演的,‘我的旁觀者視角’重點不在于‘旁觀者視角’,而是‘我的’。”
徐憶河冷笑了一聲沒有回應我突如其來的設想。
小身影動了動,手放在門把手上很久才終于猶豫著開鎖拉開了門。
他低頭站在原地,既沒有讓開地方也沒有關上門。
門外吵吵鬧鬧的聲音卻是一下子收斂了不少,孩子們互相對視了好幾眼。
“哇,劉小元你好厲害啊。”還是那個夸齊奇厲害的咋咋呼呼。
劉小元矜持地點了點頭,朝柯流沙喊道:“柯傻子,你怎么沒來學校,你要和我們一起玩嗎?”
柯流沙一動不動。
劉小元撓了撓頭:“你說什么?”
柯流沙還是一動不動。
咋咋呼呼戳了戳劉小元:“劉小元,他沒說話……”
“這些小孩子真是……”我還沒來得及感嘆完,眼前忽地掀起沙塵,由少及多,似乎要將我整個淹沒。
等我回過神來時,又到了那片只有一朵花的沙漠。
黑皮衣男人用響指打出了一個板凳,他穩(wěn)穩(wěn)當當坐了上去,腳下是那朵簡筆花。
“意識世界就是爽,想要啥打個響指就出來?!?p> 我快要被這黑皮套捂死了,板也是要板權的!
男人小心翼翼侍弄著那朵已經有一片花瓣微微張開的簡筆花。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縮著不愿動彈的小身影。
有什么從腦子里一閃而過。
“徐憶河,這個意識世界是成年柯流沙的還是幼年柯流沙的?”我心里隱隱約約有答案,但還是不太敢相信。
“幼年的。”徐憶河冷淡開口。
“這個花才是幼年柯流沙?”難怪,整個意識枯得只剩一朵其貌不揚的花。
所以成年柯流沙才掐死枯黃的花,守著一朵接一朵的花。
其實是想讓幼年柯流沙的意識正常覺醒過來,就像喚醒一個陷入重度昏迷的病人,完好無缺地醒過來。
不對勁——
“成年柯流沙怎么會出現在幼年柯流沙的意識世界里?!”我的思緒一下子陷入了混亂。
我是進入委托書空間以旁觀者視角看到過去,成年柯流沙能到幼年柯流沙的意識世界豈不是另一種變相旁觀,或者說間接插手過去。
他也進了委托書空間?
徐憶河對此沒有任何異樣反應,他要么不知情要么不在乎。
但是我都能設想到這些,徐憶河不會不知情,那就是不在乎。
不在乎的情況只有兩種,一種是無法更改的過往,一種是毫無關系的現今——
委托書空間與徐憶河息息相關,所以是無法更改的過往。
這個空間是出了差錯的空間,不如說成年柯流沙本身在此的存在就已經是差錯。
但這不是根因,他不會憑空出現,一定有媒介。
我看著時不時打響指滴水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已經起作用了嗎——這話在我腦子里突兀地回響起來。
“是袖珍笏板!徐憶河!那個袖珍笏板是外來物對不對?”我激動地喊道。
“嗯。”徐憶河冷漠地回了一個單音節(jié),對此毫不意外。
我撇了撇嘴,這人現在都不屑裝一下的,看這樣子明顯是早就知情的上帝視角樣。
根據外來物種入侵定律,這塊板兒十有八九也是個邪祟。
我悠悠嘆了一口氣,想不到兜兜轉轉都到第二個委托書空間了,我還是那個附身邪祟玩意的我。
成年柯流沙看了一會即將綻放的花,伸手從懷里掏出袖珍笏板,還慢條斯理的摘掉了袖珍笏板的皮套。
我頓時覺得涼快了幾分,心里不禁起了幾分欣慰,人類終于意識到了板權這件事。
還沒來得及喘上幾口氣,我又被高高舉起,背對著沙漠里狂妄無比的驕陽。
柯流沙半瞇起雙眼,迎向烈日盯著被高高舉起的笏板,臉上打下了一片斑駁的光。
我一度懷疑他是發(fā)現板里有個妖孽,想要活活曬死我笏板精。
但是我笏板精豈能被這么小兒科的陽光刺痛。
一陣眩暈就這么猝不及防傳來。
再睜眼,我居然到了一個小巷子里。
巷子里的燈閃了兩下就不再亮了,只有月亮在潑墨般的空中泫然欲泣。
少年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隱約可見血跡。
“這是柯流沙?這么大了?”我故作驚訝。
“人的一生從來只是幾個片段而已?!?p> 幾個片段,然后走向滅亡。
等了很久也沒有人過來找少年,那個身影就那么形單影只地落在地上。
“他媽媽呢?”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走了。守了幾年,嫁人逃離了這個家?!?p> 那個嚎啕大哭的女人仿佛還在眼前:“怎么會?”
“沒有希望的回來,沒有希望的離開罷了?!?p> 我沉默了一會開口:“你比我更適合做旁觀者視角。”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插手他的事……”他低沉地開口,像是塞壬的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