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雨下得真大,看樣子一時(shí)半會兒停不了呢?!毖诀叽虬绲纳倥臍q的年紀(jì),瞪著一雙鹿般純凈的眼睛,看著山洞外的雨簾,脆生生的說著,隨手摸了摸站在洞口的一匹黑馬的下巴,黑馬打了個(gè)鼻響,親熱的蹭了蹭少女的手心。
洞內(nèi)略顯潮濕的地上,席地而坐的,有數(shù)十位壯年男子,統(tǒng)一的深色衣冠,手持佩劍。七八個(gè)丫鬟婆子模樣的女子,則依靠在一起,竊竊私語。
“鈴語,莫在洞口玩耍,小心衣服濕了,到里面來?!比崦罍睾偷穆曇?,從洞的深處傳來,一塊干燥的石頭上,端坐一位懷抱嬰孩的美婦人。一襲黛藍(lán)色寬袖菱花裙,衣襟處繡有金色祥云紋飾,高高盤起近香髻,一支翠玉蓮花簪,簪花內(nèi)鑲有丹珠一顆。婦人皮膚白皙,柳眉星眼,美的不可方物。此刻正溫和的呼喚著尚在洞口與與黑馬玩耍的少女。
鈴語聞聲,輕快的從洞口跑來,定身彎腰,看著婦人懷中嬰孩,“吃吃”的笑著。
“這風(fēng)大雨大,也擾不得我們小少爺?shù)拿缐?,還是睡得如此香甜,想是夢里見到了爹爹,舍不醒呢?!?p> “你這丫頭,竟是逗樂,回了一趟蝴蝶谷,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打趣竟打到咱們小少爺這里了,等回到盧家,看要用盧家家訓(xùn)好好教導(dǎo)一下才是?!笔^旁的一個(gè)婆子笑瞇瞇的言到。
鈴語聽婆子說完,轉(zhuǎn)頭過去,吐了吐舌頭,做個(gè)鬼臉道:
“咱們夫人這次回娘家省親,已經(jīng)兩月有余,大少爺日日傳書,催促少夫人早日帶小少爺回家,把蝴蝶谷的傳音玉蝶累死了一半。這爹爹想孩子,孩子自然也是想爹爹的。是不是?。课业男∩贍?!”
邊說,邊用手指去逗弄嬰孩的小手。
“唉,若不是此次幽林境有惡鬼作亂,大少爺要去平亂,一定會跟著夫人一起回蝴蝶谷的。來時(shí)還好,天氣也好,有谷主和少谷主在,一路說說笑笑。這回來,就跟來一群木頭疙瘩一樣的人,還有嘮嘮叨叨的媽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才走到望川峰,就一直下雨,天這么陰,都不知道白天還是黑夜,無聊死了。。。。。?!?p> 鈴語的聲音越來越小,自顧自的和酣睡的嬰孩一起玩耍。
秦芷筠耳邊聽著鈴語的碎碎念微笑不語,兩月前,幼子的滿月宴后,自己照例應(yīng)回蝴蝶谷省親,確不想突聞西州惡靈作亂,西州境內(nèi)的幽林境是人魔兩界屏障,為天然結(jié)界,多年未曾聽聞異動,如突然出現(xiàn)惡靈,位于穹廬州的景山盧家,必然需首當(dāng)其沖,安民平亂,丈夫盧耀隨親率弟子們前去。自己只好攜幼子,與父親兄長一起返回蝴蝶谷,這一住就是兩月余,蝴蝶谷谷主秦羽更是大包大攬的孩子的百日宴,雖然未及滿月時(shí)那般場面,卻也被修仙界議論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孩子已百日,無論父親怎么不舍,也斷然沒有理由讓女兒和外孫繼續(xù)留在谷內(nèi)居住的道理。于是,蝴蝶谷少谷主,秦芷筠的大哥秦晨釗便要護(hù)送小妹返回景山。怎知剛到詹州鏡湖,便聽聞鏡湖內(nèi)有水鬼,秦晨釗帶幾名蝴蝶谷弟子前去察看。兩隊(duì)人馬相約在穹廬州的神仙郡醉仙樓匯合。兩人分開不足兩日,秦芷筠他們便到了望川峰。望川峰是詹州與穹廬州的界山,分為東西兩座山峰,過了山就是穹廬州的神仙郡。然而山路行至一半,竟然天降大雨,雨天山路濕滑,為保安全,秦芷筠等人便在這望川峰山腰的一處山洞中避雨。
此時(shí)正是正午時(shí)分,洞外風(fēng)馳雨驟,烏云蓋頂,的確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秦芷筠抬起頭看了一眼洞外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頭。
“咔~~~~”一道閃電如利劍滑破天空,炸雷驟響。秦芷筠心中一驚,慌忙用左手捂住孩子的左耳。雷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嬰孩。響亮的啼哭聲,在山洞內(nèi)響起。
“小少爺莫哭,無事無事”鈴語慌里慌張的安慰著…..
秦芷筠聽著兒子的哭聲,心中不安感更加強(qiáng)烈。隨即從石頭上站起,吩咐道:
“所有人起身,此地不宜久留,原路返回,我們即刻下山”
眾人聽聞此言,均是一愣,洞外風(fēng)雨交加,此刻下山,豈不是十分危險(xiǎn)。眾人心有疑惑,卻并不反駁,紛紛整裝,牽馬而出。
鈴語年幼,雖然不愿,也并未多言,而是在石頭后的行囊中,拿出一把油紙傘。
“夫人,外面雨大,這山路難行,馬車坐不得了,撐著傘,別淋濕了小少爺。”
秦芷筠單手推開,溫和笑道:
“雨大,這雨傘怕是遮不住的。反而影響行路?!?p> 說罷,從身后婆子拿的行囊中,取出一塊暗金色包被。罩在孩子身上。
“鈴語,怕是我們都要冒雨下山了,路滑,待會兒小心腳下?!?p> “夫人,鈴語是修仙之人,武藝在身,無妨,您和小少爺才要多加小心!”
說罷,二人便隨眾人,走出山洞。
暴雨如鞭子一般,狠命的從天上落下,落在人身上,抽的生疼。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雨中行走,幾匹馬四蹄打滑,下山的路走的緩慢異常。秦芷筠的渾身濕透了,菱花裙上的雨水,順著寬袖一直流。她不時(shí)用手摸摸自己的孩子,暗金色包被下的孩子并未被雨水打濕,又在母親的懷中沉沉睡去。
“這墨靈金絲線制成的縉云緞,果然神奇,不但能辟邪,竟還真有防水之效?!鼻剀企扌牡馈?p> “哇哇哇”在一片風(fēng)雨聲里,隱約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眾人停下腳步。
“夫人,是小少爺哭了嗎?”鈴語湊了上來。
秦芷筠緩緩的搖了搖頭,嬰兒的哭聲,漸漸響亮了起來,由遠(yuǎn)至近,風(fēng)雨中,這哭聲讓人覺得異常驚悚。
一道閃電劃出,將山林瞬間照的猶如白晝。林中,三只體型龐大的巨獸,鷹頭,豹身,長有尖角,銳利兇殘的目光,正貪婪的看向眾人。
所有人只覺周身冰冷,血液凝固。一時(shí)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是盅雕。”靠近林邊的一名壯年男子大叫,抽出隨身佩劍。
話音剛落,一只盅雕從林中沖出,瞬間將男子叼入嘴中。尖銳的鷹喙,穿透男子胸膛,鮮血如注,男子忍者劇痛,一劍刺向盅雕頭部。“當(dāng)啷”一聲,劍脫手而出,此兇物頭部堅(jiān)硬如石。雕頭一甩,男子飛入林中,另一只盅雕沖上來,一口將男子吞下。最后一只盅雕見同伴得了吃食,狂躁的從林中沖出。
眾人見狀,撤劍出鞘,奈何兇獸力大不窮,遍身羽毛堅(jiān)硬如石,片刻間,就有幾人被盅雕吞入肚中。
“分開跑,快跑?!鼻剀企蘩鹚ぴ诘厣系拟徴Z,和幾名盧家外門弟子,朝另一側(cè)林中跑去,剩下幸存的人也向不同的方向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