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頭似乎被虎爺說中了心思,有片刻的怔楞,不一會兒又作痛心疾首狀,在地上繼續(xù)耍無賴。
“沒完沒了了?”虎爺瞇眼冷冷道。
此話一出,立馬走出一人,上前將刀架在了老羅頭脖子上。刀鋒剛一挨到他脖子瞬間出現(xiàn)一條血痕,小魚心中一顫,眼睛瞪得渾圓,那刀是開了刃的!
老羅頭仿佛被人掐住命脈一般,噤若寒蟬。
屋子里終于清靜下來,這時虎爺緩緩走到棺材前,忽然將手伸了進(jìn)去,再拿出來時,手里儼然提著一顆人頭,蒼白泛青的面孔,脖子處齊刷刷地切口,還有尚未完全凝固干枯褐色血跡,依稀可以聞到血腥味。
棺槨之中的黑子竟然是身首異處的。
看到這一幕,小魚幾乎魂飛魄散了?,F(xiàn)代女性的她什么時候見過砍頭后的尸首啊,可這一切此時此刻就發(fā)生在她眼前,剎那間她整個人哆嗦得如同篩子一般,腿軟的根本站不住,若不是身邊的男人一把提起她,她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了。
虎爺深深看著手中的頭顱,感嘆道:“黑子,這就是你拼命要回的家,是不是很失望?!”
黑子從十歲起就跟著他在松嶺山虎頭寨落草為寇了,兩人無數(shù)次一起出生入死,是刎頸之交。他成了虎頭寨的大當(dāng)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提拔黑子做二當(dāng)家。
而這些年黑子每每暗中往家中運(yùn)送財(cái)物,虎爺都是睜一只呀閉一只眼的??墒沁@時候寨子勢力如日中天,眼看著整個柳城縣都是他們的地盤了,這個時候黑子竟然要走,這讓虎爺如何能夠答應(yīng)。
看著黑子冷冰冰地面容,虎爺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離開那天的情形。
黑子跪在他面前說道:“虎爺,這些年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就是親兄弟也比不上你對我的好。兄弟知道現(xiàn)在咱們寨子算是做穩(wěn)了,以后會是一片大好,還會有更多金銀財(cái)寶,這個時候離開兄弟也能夠放心了。我說句掏心窩的話,黑子我這一輩子什么苦都挨過,什么福也都享過,只有一件事我實(shí)在放不下啊,那就是老爹老娘。我自小就出來闖蕩,一次家也沒回去過,現(xiàn)在爹娘都老了,身為兒子,不能不管啊,虎爺,求你放我走吧!兄弟跟了你這么多年從沒求過什么,就這一件事兒,求求你讓我回去給爹娘養(yǎng)老送終,不至于讓他們死在家里都沒人知道?!?p> 虎爺又問了一遍,黑子仍不改心意,最終虎爺同意放他走。臨走前黑子對著他重重磕了幾個響頭,以性命起誓絕不會出賣虎頭寨兄弟們的,否則便要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可是俗話說的好,“掛柱容易,拔香頭子難”。一同在關(guān)圣帝君神位前拜香起誓入的伙,怎么會輕輕松松的離開呢?!寨子里的兄弟誰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的,稍有不慎就是一個死,怎么可能會留下活口呢。
黑子的人一離開虎頭寨,虎爺雖然很痛心,但是為了其他兄弟的性命,還是不得不吩咐手下去安排后面的事。
因此當(dāng)黑子剛一出現(xiàn)在柳城縣的官道上時,立刻就被提前得知消息的官兵給拿下了。
被捕的黑子遵守了他的誓言,沒有透漏一絲虎頭寨的事情。哪怕他心里清楚就是虎爺通知的官兵,可他也曾是虎爺?shù)淖蟀蛴冶?,自然明白這樣做的緣由,換他來做大當(dāng)家也不能用全寨子兄弟的命來賭,為了爹娘更為了寨子里的兄弟們,最后一個人認(rèn)下了所有罪名。
前一日被抓,次日正午處斬,當(dāng)日下午,虎爺便帶著心腹將黑子的尸首送回了羅家。
其實(shí)虎爺也不算食言,他確實(shí)讓黑子回了老家。
忽然,一人從外面匆匆跑進(jìn)來,擠到虎爺身邊緊張道:“虎爺,放哨的弟兄剛剛發(fā)了信號,咱們是時候該走了,再晚恐怕要出事!”
那人說完后,虎爺輕微頷首,小心將黑子的頭顱返回棺材里,轉(zhuǎn)身吩咐道:“咱們兄弟一場,一個一個上前來和黑子道個別再走。”
話音剛落,眾人開始有序地圍著棺材告別,老羅頭見狀又要掙扎,虎爺冷颼颼地看向他,威脅道:“黑子活著的時候,我看在兄弟的情份上并不計(jì)較他偷偷往家里送錢財(cái),可現(xiàn)在黑子不在了,你在我這啥都不是。若膽敢說出一丁點(diǎn)事情傳到我耳朵里,那我絕對讓你知道什么叫不得好死?!?p> 凌厲閃爍著寒光的目光讓老羅頭瞬間安靜下來,連汗都不敢出。
這時一直抓住小魚的男人用眼神告誡了她一下后,將她留在原地也走上前去和黑子告別。
小魚知道一旦男人將她帶回山寨,就再也沒有逃脫的可能了。她努力控住自己的表情,不讓別人看出破綻,不動聲色地盡量往外圍退,直到男人完全背對自己的那一刻,一把推開房門飛快地往外跑去。
男人很快發(fā)現(xiàn)了小魚的逃跑,怒氣沖沖地追了過來,吼道:“臭娘們,給我站住,欠收拾了是吧,還跑?!”
聽著身后越來越近的聲音,她拼命地跑,沿著大街一直往東邊跑,慌不擇路,可不知為何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幾乎絕望,心里就一個念頭:不要,絕對不要被抓??!
也許是老天爺聽見了她的祈求,就在男人馬上要抓住她的前一刻,沈永忽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她一邊跑一邊沖沈永求救道:“永哥,救我,救我!”
沈永剛從村東頭的王城家里做工出來,一出院門就看到了向自己這邊跑來的狼狽不堪的小魚,忙一把將其護(hù)在身后,阻擋追過來的男人道:“不知道我妹子做了什么事情,讓你這般追趕她?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請同我講,別為難一個女子?!?p> 男人透過沈永肩膀看到后面的小魚,一時氣得牙癢癢,沒想到他稍不留神就讓她跑了了,沒看出來她還是個狡猾的小狐貍。上去推搡沈永一把,譏諷道:“同你講?你算個什么東西。再說一看樣貌就知道你們兩個不是一家人,充得哪門子兄妹,別也是相好的吧。呵呵,今天,你要是乖乖把她給我交出來,我暫且饒過你,不然,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別多管閑事!”
藏在身后的小魚緊緊抓著沈永的衣服,聞言心里一顫,祈求他千萬被把自己交出去啊,雖然兩人沒什么關(guān)系,可眼下他是小魚身邊唯一救命的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