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慶譏笑道:“你當(dāng)初被救起來的時候是我爹去診治的,當(dāng)時你身上穿的……可是衣不蔽體呢,呵呵,怎么,現(xiàn)在穿上衣服就跟良家女一樣了嗎?怕是街上討飯的人都比你身世清白些吧?!闭f完一雙狹長的眼睛在她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繼續(xù)道:“說不定土匪進村就是你勾搭的,要我說你干嘛不直接跟了土匪走,到山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去,賴在沈家算什么事,難道是看上了沈永,想著做沈常念的后媽,這才不肯跟土匪走。”
“朱慶,你嘴巴放干凈些!”茹茹都聽不下去了。
她身側(cè)的雙手緊緊握了起來,真是窮鄉(xiāng)僻壤出刁民,朱慶話里話外的惡毒是她無法想象的,還以為只有嘴碎的婦人才會懷著惡意去胡亂揣測別人,沒想連讀過書的男子會更加喪心病狂。她的身世來歷或許會讓人揣測,可被土匪挾持一事,明眼人都會知道她是受害者,她當(dāng)時的無助呼救難道還會是假的嗎?
在心里認定了她的罪,那再多的解釋都沒有用的。
朱慶看著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不屑地說道:“怎么,也想給我一耳光?我可不是高小寶,同樣的招數(shù)使了兩次就沒用了。”
她站在他面前,壓制怒氣說道:“世人常說有教無類,但是你讓我明白這句話是錯的。你,根本不配稱之為人,你就是個畜生?!?p> 朱慶聽完非但不生氣反而輕蔑的笑出了聲,“你的話我絲毫不在意,而我的話卻可以讓你在村里待不下去,信不?!”說完堂而皇之地越過她們往村中走去,其余幾人見狀也攙扶著高小寶跟在他身后陸續(xù)走掉了。
她深知他所說屬實,一旦她的身世來歷引起村里人的猜忌和恐慌,按照村長那磨盤兩圓的性格必然會把她趕出去的。不過眼下也顧不得多想,她再次蹲下來想要看看念姐兒有沒有受傷,輕聲問道:“讓我看看,有沒有哪里痛???”
“走開!不要你碰!”念姐兒又一次把推開她,哭喊道。而她沒有防備一下被推坐在了雪地上,整個人愣愣的。
茹茹以為念姐兒趴在自己懷里把小魚誤會成了方才那幾個人,安撫道:“念姐兒別怕,那是小魚,聽話,讓她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我不要!”沒想到念姐兒聽見是她后反而更加激動,一下子掙脫開茹茹的懷抱,站起來對著坐在雪地里的她大喊道:“都怪你!村里人都看到你跟土匪不清不楚挨了耳光,回家后還要哄我說是不小心,你個大騙子!”
“沈常念,你怎么也跟朱慶一樣胡說八道?!比闳懵牪幌氯ズ浅獾馈?p> “我又沒有說錯!”念姐兒此時渾身臟兮兮連頭發(fā)都散開了,滿臉的淚痕加上憤恨的神情像極了一只受傷的小獸,對著她傷心道:“要不是我擔(dān)心去村里找你,根本不會知道為什么爹告訴我們不要出門,為什么要悄悄挖菜窖,原來都是因為你,不僅騙我,連爹也上了你的當(dāng),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說完扔下她和茹茹跑回了家。
她張了張嘴卻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腦海里頓時想起沈永當(dāng)時救回來后說的話,“她早晚會知道,你親口告訴她,比她從別人嘴里聽到要好”,直到她現(xiàn)在才領(lǐng)悟沈永話里的含義,可已經(jīng)晚了。
其實說到底她的出現(xiàn)對于沈永一家都是個麻煩,讓他們一直在遭受著非議,而今天的事情僅僅是一個引線,引燃了念姐兒對因她引來所有變故的不滿和怨恨。
念姐兒可以因為這些事情來怪她,可她又能怪誰呢?她確實能夠理解念姐兒的心情但不代表她不會難過。
冬日的白天變短,才剛剛下午六七點鐘,外面的天色便黑暗下來。
在落日的余暉中,村中家家戶戶的屋頂升起了炊煙,忙碌地準備著晚飯,不是農(nóng)忙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家只吃兩餐,更加窮苦人家甚至僅吃一餐,因此能夠讓人吃飽的晚飯就格外重要。
可是這時沈永家的院落卻是冷冷清清,三間茅草房里昏暗暗的,沒有往日熱鬧的聲音。小魚一個人神情沒落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著什么,過了一會兒,茹茹推開房門走進來,她面露擔(dān)憂地看向茹茹,問道:“怎么樣,究竟有沒有受傷?”
念姐兒跑回家后就把自己關(guān)進洪婆子屋里哭,任憑她怎么解釋也不讓她進來,最后還是茹茹進去才把念姐兒安撫住。茹茹知道她一直在擔(dān)心,忙說道:“沒事兒,我細細看了身上沒有傷,就是被嚇壞了,哭累了剛剛睡著。老太太見到念姐兒方才的樣子緊張得不行,一著急嘴巴歪得更厲害,口水流得到處都是,還渾身一個勁地哆嗦,我怕老太太急壞了趕緊解釋清楚,現(xiàn)在也睡著了,別擔(dān)心了?!?p> 聽到念姐兒并沒有受傷后她才松口氣,扯了扯嘴角,對茹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嘴巴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只說了句謝謝,默默走到一邊想要找點事情來做。
低頭看見地上放著的箱子才想起是前幾天就做好的香皂,原本她是打算拿出去鎮(zhèn)上賣的,可眼下沈永下落不明她根本沒心思去做旁的事情,她垂頭喪氣地坐回床邊。
茹茹看著她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輕聲安慰道:“小魚,你別聽了朱慶那伙人的胡話就把念姐兒受欺負這件事都怪到自己頭上,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會找由頭欺負念姐兒的,因為沈大哥經(jīng)常不在家,念姐兒奶奶又癱在床上,那些孩子知道沒有大人給念姐兒撐腰,就常常跑來欺負她,以前我也聽說過幾次,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這么過分?!?p> 她有些驚訝地說道:“他們經(jīng)常欺負念姐兒?我從來沒聽她說過?!?p> “念姐兒膽子小當(dāng)然不敢告訴你,我估計她連沈大哥也沒有告訴過,要不然朱慶他們怎么敢一直欺負她,平時村里其他同齡的小孩也不敢來找她玩,所以她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干各種活,現(xiàn)在有你陪在她身邊,她受了委屈便朝你撒氣,不過是小孩子在鬧脾氣,你可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自個瞎捉摸。”茹茹開解道。
聽完后她似乎有些釋懷了,沒想到念姐兒的生活如此讓人心疼,不僅沒有父母時時招撫,而且也沒有手足朋友陪伴,平日缺衣少食還要照顧癱瘓的洪婆子,怪不得在她一來到沈永家時就被念姐兒迫不及待地認定是娘親。
她緩緩握住茹茹的手,很感謝她的幫助與開解,她確實一直很自責(zé),因為她的突然出現(xiàn),讓沈家本就窮苦的生活更加艱難,還要遭受村里人的非議,可偏偏她沒有辦法去阻止事情的發(fā)生。這種連累別人的感覺,比自己受到傷害更要難過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