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商?雖然商戶在此時屬于比農(nóng)戶要低級的賤籍,但也沒必要當人家面叫賤商。
瑩瑩此話一出,屋里的氣氛瞬間尷尬起來,倒不是瑩瑩故意為難,實在是被家里保護的太好了,家里大事小情有尹婆子和沈英操持,家外有哥哥尹立峰頂著,加上尹婆子看不上商人平時說話閑聊都是賤商賤商地叫著,所以才會讓瑩瑩覺得賤商只是稱呼沒有任何惡意。
“瑩瑩,不要這樣說話”沈佩出聲提醒道。
可瑩瑩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妥,一雙大眼睛滿是無辜地看著沈佩,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小魚有些苦笑地說:“是……是啊?!?p> 這時候沈俊正好給二姐包完手指,走到小魚面前想要動手幫她上第二遍顏色,面對一臉迷茫的小魚,溫柔地對她解釋道:“染一次顏色淺,要多染幾次才會變成鮮艷的紅色?!?p> “哦,這樣啊”她聽完他的話才明白劉氏為什么會叮囑不要弄得太晚了,原來染指甲要好幾遍才行啊,她將雙手伸出來仔細瞧了瞧,笑吟吟地說道:“沒關系,我正好喜歡淺淺的顏色呢。”
沈俊跟著她也笑了笑,然后安靜地坐在一旁吃茶,還不忘給她也倒了一杯。沈佩正在低聲說著前日子聽來的八卦事情,是村西頭杜春河的媳婦在河邊洗衣服時說的,原來燕子的爹娘自打成婚以后一直都是分房睡,而且還各自管著各自的銀錢,平時買個針線油鹽也要算清楚,甚至生病吃藥都是各顧各的,雖說是再婚到一起的,可這樣的日子有什么勁頭。
“會不會是那人媳婦胡說的啊”小魚不禁有些意外,難道古時候就有AA制了嗎?
“假不了,杜春河和燕子爹可以親兄弟,那杜春河媳婦說的話肯定假不了的?!鄙蚺逡娝恍琶忉尩溃骸半m然說杜春河媳婦這個人平日嘴里凈是東家長西家短的亂說,但依我看這件事是真的,杜家人可是十里八村出了門的冷心冷血人家,親兄弟姐妹一旦成了婚立馬分家不再往來,他們的老娘誰也不愿意侍奉最后還是被外嫁的姑娘接走去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這兩兄弟根本不關心,所以燕子爹完全是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p> 瑩瑩忍不住地問:“那燕子娘怎么會同意?。俊?p> 看來愛八卦有時候是天性。
小魚倒不是對杜家兩兄弟和AA制的事情意外,而是對燕子更加好奇了,在她看來燕子是那種有些高冷說話一針見血的姑娘,沒想到竟然生活在如此冷漠算計的家庭之中,難怪她不大愛笑也不大與其他姑娘往來,是需要多堅強的內(nèi)心才能接受跟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啊。
“不同意又能怎么辦,左右已經(jīng)成了婚,燕子娘已經(jīng)是被休過一次的人了,要是再和離估計會沒人要了吧”沈佩隨意地說道。
聞言瑩瑩有些緊張,雙手絞著手帕一直轉個不停,低聲呢喃道:“希望……我……不要……遇到這樣的……夫婿?!?p> 小魚聽得愣神,端著茶杯想著和離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記得以前學歷史的時候老師說唐朝是個比較開放的朝代,不僅對女子沒有諸多三從四德的約束,還可以穿男裝外出,尤其在武則天時期女子地位更高。
小魚心里這樣想嘴上便問了出來:“遇到不好的就和離唄,有什么好怕的,我朝不是也有許多公主和離改嫁的先例嘛。”
“那是公主嘛,自然不怕”沈佩不認同地說道:“那些敢和離的人,不是有權有勢,便是富貴顯赫,像我們這般尋常的人家可不敢想?!?p> 雖然有些悲觀主義了,但對此番話真的很難不認同,有時候規(guī)則相同可實際實施起來卻并不一樣,就像是窮人和富人、男人和女人,若是重點目的相同,那過程就不同,可若是過程一樣那結果還是不一樣,公平的選擇面前也只能是在某種設定下的公平而已,也許真正的公平就是不公平吧。
念姐兒年紀小對染指甲的事情新鮮一會兒便過去了,幾人說的閑話她又不感興趣,現(xiàn)下已經(jīng)靠在書案邊上睡著了,盡管屋子里有炭盆,但沈俊還是怕她著涼,抱起她放在自己的塌上又拿來一件斗篷給她蓋上,然后又過來幫著瑩瑩和二姐兩人再染一次。
瑩瑩忽然有些落寞地說道:“真羨慕念姐兒每天玩玩鬧鬧的,什么都不用擔心?!?p> 小魚聽出來瑩瑩是在恐婚,一向“老好人”的她下意識想要出言安慰幾句,可意識到自己都在寄人籬下,甚至連今后的生活在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又能說什么話來安慰別人呢,想要喝點水,但手里端著的茶水早已涼透,只好將茶杯放回書案上,嘆氣附和瑩瑩道:“是啊,我也羨慕?!?p> 她現(xiàn)在每天跟著念姐兒她們玩玩鬧鬧的,看似很開心實際心里一直懸著一件事情,那就是戶籍。之前她信誓旦旦地以為一年的時間足夠她賺夠錢離開沈家的,可現(xiàn)在她不僅沒有賺到錢連之前做好的香皂也沒有賣出去,很是挫敗啊。
過完年就是解決她的戶籍問題了,她竟然絲毫不知道該怎么辦,在沈俊書房里找來的書上也沒有合適的辦法,導致她在陪念姐兒練字時不是出神就是唉聲嘆氣,就連德嫂也看出她的異樣悄悄詢問起來。
她知道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決定先把香皂拿到鎮(zhèn)上試試能不能賣出去,好歹得尋個賺錢的法子來。
臨近年關村里家家都在忙碌過年的事情,不是備吃食就是漿洗被褥,她不好意思總是麻煩茹茹作陪,雖然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對方定是會答應下來的,她希望自己可以勇敢一點。
一日大清早,她揣上半吊錢準備做找零的錢,又帶上剩下的香皂小心包好,一個人坐著呂斌叔的牛車頂著呼嘯的北風去了鎮(zhèn)上。
她緊緊抓著手里的包袱,看向人來人往的街道,不停給自己打氣。
“沒關系……凡事都要第一次……我可以……我可以……”
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她才邁動步子往前走,按照之前茹茹陪她來時走的路,找到了一個類似市場的地方,她學著其他商販一樣找塊地方把售賣的東西擺出來,害怕地上的雪會弄臟了香皂,只得將包袱打開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