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斬斷因果的異人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p> 聽到話筒里傳出來的提示音,我便將打給武斌的電話掛斷。
可能是執(zhí)行任務(wù)去了。
也沒多想,我將他的吉普車再次開回青旅。
上到頂樓大堂,掀開透明的隔熱門簾,就聽到外面天臺傳來輕快而溫暖的吉他聲。
出去一看,圍遮住整個天臺的木柵欄上掛著的壁燈,昏黃的燈光下,寧十三正坐在高腳凳上抱著吉他輕彈。
笑笑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一臉呆萌地望著他。
此外,還有一對依偎著的情侶。
他的指彈很流暢不粘連,清澈干凈,悠揚的琴弦聲聲振動,就像無形的漣漪,擴散到天臺的每一個角落。
大廳的廳長、已經(jīng)快十歲的黑白老貓奶牛趴在門口屋檐下的桌子上,也在靜靜聆聽。
聽著聽著,我忽然淚流滿面。
不是只有憂傷的曲子才會讓人傷感。
溫暖的同樣可以。
反而動人于無形。
年初的時候,奶牛痛失唯一陪伴在它身邊的孩子,自此郁郁寡歡。
從我的這個角度,我仿佛看到它的眼角也濕潤了。
可能是因為我透過淚眼去看的緣故吧。
我在它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傾聽著這首曲子走向尾聲。
腦子里,浮現(xiàn)了可能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一幕幕。
溫暖的、美好的過去。
這總是讓不幸的人流連,不是嗎?
回過神來時,寧十三已經(jīng)坐在我的對面,奶牛則不知去向。
“《Since we met》,來自湯米·伊瑪諾的指彈曲子,溫暖明亮,容易引起人不憂傷的回憶。”接過我?guī)退没貋淼臅?,寧十三點點頭。
“謝謝,挺溫暖?!蔽椅⑽⑿Α?p> 自從我們相遇......
而我總是在抱怨,忘記了那些擁有的溫暖。
聽了這首曲子,我感覺縈繞在自己腦海里的過去的那些執(zhí)念,也消減了不少。
這段時間以來,終日里渾渾沌沌的腦子豁然開朗!
我的心緒,現(xiàn)在就像水面一樣平。
我深深呼吸一口空氣,讓它隨著我的話緩緩?fù)鲁觯骸艾F(xiàn)在的感覺,真好!”
斟茶聞曲,讓我整個人都重歸寧靜。
今天所獲,太大了!
享受著這難得的心境,我忽然來了興致,和對面的男子借了吉他,彈起自己唯一會的曲子《天空之城》。
技藝不堪,唯熟練耳!
聽得一向淡冷示人的寧十三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打了個哈哈,將吉他遞還給他,說起了今晚的遭遇,問:“這就是你說的桃花劫?”
說完后,我自己都覺得不對。
不要說那位月下仙子一般的“女鬼”,我只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就連后來書店遇到的OL,也不是因我而來。
寧十三摩挲著吉他,沒有回答。
我只能換了個話題,說起書店老板的交待。
聽那位OL的意思,再兩相結(jié)合,我看著對面依舊臉的平靜的年輕男人,突然明悟過來。
“OL說的那個人,也是你?”
寧十三點點頭。
“老板留在那里真的會死?”
寧十三再次點頭。
“一個不走,一個不勸,可是你好像并不驚訝?”
“所以我只是說?!?p> 他的回答很跳躍,不過現(xiàn)在的我想了想,就大概明白了。
知道改變不了,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才開的這口。
這就是那兩人的宿命?
“他們兩人,曾是半世夫妻,后因各自執(zhí)念,從此陰陽相隔。生生世世,知遇既輪回?!?p> 似乎害怕我聽不懂,他難得解釋了一番:“一年前,女子第一次去了書店,見到了老板,一見鐘情。一個星期后,被檢查出癌癥,半年前,女子離開,仍舊依依不舍。天亮前,她就該去投胎了。下一世,將是老板與女子相遇,一見鐘情?!?p> 按照寧十三的說法,豈不是今晚,書店老板就要……
這也太慘了吧!
我感嘆。
“你讓她去帶老板走,這樣有用?”既然彼此之間有著這樣的業(yè)力,這么做應(yīng)該沒用才對。
“不試怎么知道?”寧十三面無表情地反問。
我……
“你真的可以看到前世今生?”話題有些沉重,于是我又換了一個。
這個話題有些玄幻,不過,當(dāng)它擺到面前時,我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可惜的是,寧十三再次用沉默作答。
“你這樣不怕沾了因果?”我不依不饒,旁敲側(cè)擊。
“我所做一切,都只是為了斬斷因果?!睂幨粗?,話里有話。
難道他和我說這么多,也是為了斬斷曾經(jīng)的因果?
不對啊。
所謂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就連菩薩都無法斷,而只能推動,加速“果熟蒂落”。
昔日佛陀座下神通第一的弟子目犍連尊者被亂石砸死,同樣是因為前某世種下的因。
斬斷因果?
這是什么法?
寧十三自然不會回答。
面對這個因果都敢斬的狠人,我已無力吐槽,只能全無脾氣地問:“你難道就沒有什么不舍之類的?”
“有啊?!背龊跻饬系氖?,寧十三不僅點頭,還微微勾起了嘴角,他收好吉他,問,“你剛才在我的曲子里聽到了什么?”
我回憶了一下,不太確定地答:“思念?”
這時,寧十三已經(jīng)起身,往大廳里走去。
真是個異人!
這種人,已經(jīng)不能叫做“怪”,異人之名,倒是貼切。
我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暗自點頭。
但是同時,我又想到了中午的時候,寧十三和我說的話。
我看向了不遠(yuǎn)處正抬著頭數(shù)星星的笑笑。
正想著和她借那本《民國幽夢》來看一下時,電話卻響了起來。
打開一看,居然是王哥。
就是和我第一次去鬼市的、我的前客戶。
“喂,王哥,你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我接通電話,好奇問道。
“你小子,之前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了,一直關(guān)機?!彪娫捘穷^傳來沒好氣的聲音,不過聽著像是松了口氣,我心中微動,猜到他這是擔(dān)心我呢。
我連忙道歉,并說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又問他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還記得我們之前去鬼市的時候,遇到擺攤出些民國老物件的那個老太嗎?”他單刀直入,自說自話起來,聽起來心情不錯,“呵呵,前一陣子我本來想和你再去碰一下運氣的,沒辦法聯(lián)系上你,后來,我就自己去了,你猜怎么著……”
他說到這里,語氣激動,略微一停頓之后,不待我開口,就說了下去:“那老太將畫勻給我了!”
“哦,那恭喜?。 闭f實話,那晚的事情,我還真抱歉,聽他這么一說,我自然也很開心。
“這還不是關(guān)鍵。”他說著,語氣變得神秘起來,“關(guān)鍵是……我最近竟然碰到了和畫面上眉眼一模一樣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