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呦呦鹿鳴
“就這樣放他離開？”
目送自己強行接回了一條腿的狠人廖建平，瘸著腳冒雨離開，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
火堆微暗，原來是被面前這個紅裳背刀的斗笠女子遮了一度。
“小紅鈴，你來啦。”我收回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這個人很危險，就像毒蛇?！钡都t鈴語氣微肅，“除非能徹底控制住，不然我會把他殺了?！?p> “他暫時活著比較有用。就算是毒蛇，在我這只蒼鷹面前，也逃脫不了?！蔽业蒙剡鹆耸?。
“他隱瞞了很多事情，包括殺氣。”刀紅鈴提醒道。
“這樣才好，證明他的毒牙沒被我打斷，否則，毒蛇無牙，離死都不遠，還能做成什么事呢?！?p> “你真這么自信？”
“我能抓他一次，就能抓兩次。”我霸氣側(cè)漏地說。
“正因為廖建平是個跟毒蛇一樣能隱忍的人，我才會給他機會?！?p> “我不是養(yǎng)蛇人，更不是農(nóng)夫與蛇里的農(nóng)夫，只是想著驅(qū)蛇吞狼罷了?！?p> “這個解釋，小紅鈴滿意嗎？”
“蛇不只會吞狼?！彼恢每煞?。
“聽我講個故事？”見她點頭，我就說了下去，“五代時的《靈異錄》里，記載了一種劇毒的蛇，叫做雞冠蛇。雞冠蛇頭頂紅冠，劇毒無比，攻擊人前會跳起來和對方比高，沒它跳得高就必死無疑?！?p> “話說有一天，一個農(nóng)夫就遇到了一條蹦起來三米多高的雞冠蛇，他又不是姚明，怎么辦呢。情急之下，他脫下鞋子，往天上一丟，大笑說：哈哈，比你高！”
說完，我看向刀鈴紅，想知道她有什么反應。
斗笠下，薄紗后面，刀紅鈴沉默了一會，清脆開口：“我會直接殺了它?！?p> “哈，所以，我才找你啊?！蔽覔粽疲_始說正題，“不過這次不是殺人?！?p> “里面有件東西，幫我取一下？”說著，我從腰包里取出一截她非常熟悉的竹筒，遞了過去。
她接過竹筒，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奇怪地問：“你讓那個小姑娘闖鬼市，就為了這個？”
“不，開始只是想請你殺一個人，就是我剛才和廖志平說的那個冼巍，我臨時改變主意，原因也說了，只是不想讓他死得太容易?！?p> “我也可以讓他死得很艱難?！?p> “我有預感，你是對的，所以不急?！蔽艺酒鹕?，朝她拱手。
“啊啾！”
洞口外傳進一道噴嚏聲，幾乎同時，火堆前就多出了一個蹲著的身影。
“感冒了，感冒了！”小雪芙拼命甩著腦袋，對著火堆大聲叫嚷。
雨水飛濺，甩了我一身。
這小家伙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你不是回家拿東西了嗎？東西呢？”我起身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問道。
“哼哼，不告訴你，反正拿到了。”
“額，好吧，來，給你介紹一下小姐姐，嗯？人呢？”我抬頭看向刀紅鈴剛才站著的地方，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沒了蹤影。
“我進來她就走了?！毙⊙┸酱蛄藗€哈欠，抱住我的手臂，已經(jīng)聲帶睡意。
“話還沒說完呢，高手就是高手，神出鬼沒的?！蔽亦痪洌瑐?cè)過臉剛想問雪芙昨天在鬼市的遭遇，卻是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我只好盤膝坐下，讓她繼續(xù)枕著。
這兩天確實辛苦她了，都沒睡個好覺。
外面的雨勢仍大，火堆里木柴發(fā)著噼啪的輕響。
我忽然想起了幾年前，自己迷失在雪山里的那三天兩夜。
抬頭是巍峨肅穆的尕朵覺悟，傳說中智勇雙全的將軍“白圣客”的化身。
微迷天光之下，視野里茫茫一片。
就像我之前說的，迷失雪山，雪山本身并不可怕，不可否認，我在大部分的時間里，心里都懷著不安，好在我心夠大，在那片混沌一樣時空中，竊取了須臾的安寧。
我好像又看到了在山巔踏雪的孤鹿，正是它的引領(lǐng)，才讓我活著走出“白圣客”的注視。
叮鈴鈴......
風吹鈴鐺，就像鹿的低鳴。
茫茫雪山，呦呦鹿鳴。
我伸手往后一摸，將刀紅鈴離開時留下、直到此刻才發(fā)現(xiàn)的“解甲”，抓在了手里。
鈴動，心動。
原來，系掛在刀首上的小赤鈴，是刀紅鈴留給我借以溝通“解甲”的橋梁。
刀紅鈴那句“茫茫雪山里的一頭鹿”，如同潑墨，融入我腦海中的那片山河。
神山雪原，刀光映日。
......
我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山洞外已經(jīng)有陽光照進，面前的火堆，已經(jīng)燃成灰燼，小雪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握著“解甲”，走出洞窟，呼吸著雨后清新的空氣，只覺得心中一片明朗。
人刀合一是藏刀的前提，但和匿氣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也就是說，即使我真的做到了“人刀合一”，沒法隱匿住氣息，也達不成“藏刀術(shù)”的第一種境界。
而我現(xiàn)在不過剛通過刀首上的小赤鈴，初次“溝通”“解甲”而已。
路漫漫其修遠啊。
但也是進步，我這個人比較容易滿足，所以現(xiàn)在很滿意了。
暗自點頭，回過神來時，小雪芙已經(jīng)抱著一堆草瞪著雙狐媚大眼看著我，就像在看傻子。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摸了摸鼻子，老臉尷尬地問，“抱這么多草做什么？”
“這是本狐的被子，不是草！”雪芙齜牙，一臉不滿。
我差點忘了她不是人了。
“你回家就是拿被子？”
“嗯嗯，沒被子睡不好?！?p> “那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
“秘密。”
“我也不能說？”
“不能?！?p> “兩頓大餐，披薩加壽司?！蔽邑Q起兩根手指，見她意動，我非常大方地又提高了價碼，“再加一只烤全羊。”
“好......吧?！毖┸健懊銥槠潆y”地說，完全學會了謝謝童鞋的套路。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以前沒有的地方，是你上次弄出來的。”
“你是說我挖龍脈那次？”我面露好奇之色。
“嗯嗯，不過你太弱，去不了?！毙〖一稂c頭，同時毫不客氣地戳起了我的軟肋。
“就不能通融通融？”
“本狐聽說深井燒鵝很好吃。”雪芙邊說嘴角邊流出亮晶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