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清道夫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見慣風(fēng)浪的鬼市斗笠人都愣住。
我看著胸口插著那柄銹匕的魏山，跌坐倒地，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心中生起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感慨。
不愧是共情天賦超卓的我。
幾乎在魏山停止呼吸的同時，斗笠人回過神來，以我現(xiàn)在的眼力，竟然也沒辦法看清他的動作。
咔嚓。
清脆的骨錯聲響起，剛才出手襲殺的鬼販，歪著脖子，步入魏山的后塵。
熱鬧到此結(jié)束，圍觀眾人冷漠走開。
這樣的戲劇性發(fā)展，讓沒見識的我獨獨留在了原地。
很快，我就知道過江龍們一哄而散的原因了。
鐵鏈拖地的“嘩啦”聲從旁邊黑暗的巷子中涌出，同時將里面的黑暗也帶了出來——
我深信面前的這一幕不是錯覺。
黑暗籠罩住地上的魏山和鬼販，待到黑暗退散時，兩具尸首，已經(jīng)消失無蹤。
我轉(zhuǎn)身就干嘔起來。
太特么臭了！
臭得險些令我的吐納之法都失靈。
黑暗中的那團模糊身影，不用猜，就是傳說中的“清道夫”。
我甚至懷疑，“清道夫”時舊時代的產(chǎn)物。
不過，之前小紅鈴總是讓我避開“清道夫”，還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
驚悚的是，“清道夫”在離開前，還對我咧嘴一笑。
回去不做惡夢，那絕對是我的造化。
“龍王，回見?！焙诎迪⒋M之后，殺人不眨眼的斗笠人居然朝我拱了拱手，這才轉(zhuǎn)身飄搖遠去。
不過，聽他說話時的強調(diào)，明顯也是拼命忍住了才沒吐。
看了一眼失去了主人的攤子，我眉心跳了跳，走到鬼販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時，剛才消失的人群再度出現(xiàn)，巷子里，重新“熱鬧”了起來。
只是沒人往我現(xiàn)在眼前的這堆無主之物看上哪怕一眼。
我摸索著下巴，不由深思起來。
腦海里，反復(fù)回想起剛才刺殺的瞬間，數(shù)十次后，我“嚯”地站起身，閃身進入清道夫出沒地那條黑暗小巷。
仍然不是我自己的發(fā)現(xiàn)。
而是那天在王若伊出現(xiàn)時突然再度生出反應(yīng)的湯圓珍珠。
有了它的加持，我足以洞察入微，甚至能夠穿透宏觀世界的障礙。
也就是“透視”。
除此之外，它明顯還有用破幻的能力。
猶記得上一次在“何來齋”，我能保持清醒，除了風(fēng)瑤放水，更關(guān)鍵的因素，就是珍珠湯圓發(fā)威。
不然，等不到風(fēng)瑤放水，我就跟其他人差不了多少了。
同樣，若非如此，這些千門中人，也不可能高看我一眼。
黑暗的巷子中，我沒有打起手電。
一片漆黑，我干脆閉上雙眼。
小赤鈴無聲晃動，就像蝙蝠發(fā)出的聲吶，回饋到我的身上，未視亦如視。
惡臭如同憑空消失，在清道夫路過的空間，居然未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
不愧是鬼市中，比“不良人”更神秘的存在。
不過，有著小赤鈴這樣的外掛，半條小巷的情況，都被籠罩在我的感知中。
很快我就感知到了，這條漆黑如獄的陰森小巷深處，有著不少人存在。
除了活人，還有死人。
或者說，是應(yīng)該已死之人。
我駐足在這群人數(shù)米之外，擴散感知，通過已經(jīng)半步覺醒的刀靈，在小赤鈴的配合下，“聽”到了這群人在談話。
“......若能過了這一關(guān)，魏某定然另有厚贈?！边@是魏山的聲音。
我能跟到這里來，“見”到他還活著，自是覺得理所當(dāng)然。
“魏兄客氣，當(dāng)日若不是你，靳某這份差事，早就丟了?！?p> 是主持剛才“闖灘”的那個斗笠人。
果然是合謀。
可是那個行刺的鬼販......
“當(dāng)時不過舉手之勞，這次卻截然不同。不說那個鬼販，光是請動清道夫，必然已經(jīng)花費你很大的力氣?！蔽荷秸f，“靳兄，孰輕孰重，魏某自全記在心里?！?p> “呵呵，不怕實話告訴魏兄，清道夫這邪門玩意，只要有吃的，有點門路也不是請不動?！倍敷胰诵α诵Γf著又反問道，“魏兄可知，為何鬼市每晚都有那么多人橫死，卻從不見范謝二將來勾魂？”
“愿聞其詳?！?p> “因為清道夫所食，就是人的三魂七魄?！倍敷胰说慕忉專屵h遠“旁聽”的我，都不寒而栗。
“而且必須是魂魄未完全飛散時。否則，就是單純的靈魂再美味，他們也毫不動心。這就是為什么，鬼市只要有人死，十分鐘之內(nèi)，清道夫必然出現(xiàn)?！?p> 我：......
“靳兄花了多少錢，才買動那個鬼販的性命，但說無妨，這筆錢必須我來出?！?p> “一分未花?！倍敷胰苏Z帶得意地說，“因為他到死都還以為，自己只是在配合演戲?！?p> “哦，是這樣。”魏山的聲音變得莫名起來。
啪！
一聲悶響陡然出現(xiàn)，就像有西瓜被拍裂了似的。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蔽荷娇聪蛳镒尤肟诜较颍黠@不是在自言自語。
果不其然，只聽他說道：“你覺得呢，鬼市龍王？”
我打起手電，從黑暗中走出，來到了他的面前。
“你殺的人，別問我。”我語氣冷淡地說。
右手，此刻自然是握在了腰后的解甲上。
“無需緊張，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度過了剛才的死劫后，和你進行交易罷了?！?p> 他微微弧起嘴角，笑得很是愉快。
所以，我非常不愉快。
而此時的他，印堂上的青黑色已然消散。
“和我進行交易，你同樣會死?！蔽沂栈啬抗猓聪驘艄庵闭盏牡厣鲜?。
寓意非常明顯。
“還是你說的，除了冼巍，想殺我而又有能力殺我的人，并不存在?！彼灰詾槿弧?p> 我撇了撇嘴，即使認同他的說法——因為這本來也是我的想法，但也不能點頭不是？
那多弱了臉面。
“清道夫馬上就到，想必龍王也和我一樣，不想再和這種攝魂吃魄的怪物碰面。我就直說了——”他微微停頓，以期讓我聽清他接下來的每一個字，“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讓你殺了冼巍，卻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你這般束手束腳，其實不就因為他的官方身份么？”
“我說能百分百消除這個影響，那是因為——”
魏山伸手摸住腮后，接著一扯，露出了那張我只見過一面，卻印象再不能更深的干瘦面容。
“我也是冼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