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云蔽月。
凌堂峰疲憊的回首望去,身后的路滿是荊棘。路得的盡頭,是曾經(jīng)的回憶,這一走,已無回頭。
凌堂峰拿出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不免感慨萬千,當(dāng)年落魄孤獨少年時,幸得師傅相救,傳授武藝,后又得師傅舉薦,進入皇城謀一護衛(wèi)。
人生機遇莫過于此,相比年少,已是翻天覆地變化。遇良師,伴明主,此生足矣。
誰料……
紅塵際遇多變遷,奈何生在人世間。
凌堂峰晃了晃酒壺,最后一滴酒沒有了。幾日的奔波逃亡,已是身心疲憊,但是,凌堂峰毅然的離開少主引開追兵,凌堂峰知道這樣的決定意味著什么。
凌堂峰放下酒壺,坐在一塊青石之上,閉上雙眼。他在等待,等待著死亡。
來了,凌堂峰感覺到了。氣息越來越濃,腳步越來越近。
急促的腳步聲已經(jīng)停止,凌堂峰微微睜開雙眼,望著十幾名黑衣人緩緩說道,“有酒嗎?”
一名黑衣人笑道,“死到臨頭還喝酒?!?p> 凌堂峰慢慢說著,“酒,是好東西,薄酒可以忘憂,烈酒可以解愁?!?p> “好一個忘憂,解愁。”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
凌堂峰疲憊的眼睛放出一絲光芒,是希望的光芒。他熟悉這個聲音,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言語歡笑,哪怕是輕輕的一句話,他都聽得出。
凌堂峰緩緩道,“你也來了。”
黑衣人道,“不錯,來給你送酒。”
哈哈哈……凌堂峰忍不住笑著,笑的豪邁之極,笑的響徹夜空。
身后一群黑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鎮(zhèn)住,紛紛后退幾步。
凌堂峰笑道,“鄭平山的酒,一定是好酒?!?p> 鄭平山也笑道,“凌堂峰的話,一定是實話?!?p> 凌堂峰嘆了口氣道,“可惜,這酒……”
鄭平山忙的打斷道,“放心,沒有毒?!闭f著拿下腰間酒壺,向凌堂峰扔去。
凌堂峰接過酒壺,猛喝了一大口,豪邁的喊道,“好酒。”
接著又是猛喝幾口,凌堂峰長舒一口氣自語道,“送行的酒,就是這么濃烈。”
鄭平山笑道,“濃烈的不只是酒,還有情誼。”
凌堂峰品著酒味余香緩緩道,“各為其主,各盡其職,本沒有對錯?!?p> 鄭平山嘆氣道,“你能這么想,真不枉兄弟一場?!?p> 凌堂峰望著夜空,只有暗淡的月光點綴這漆黑的夜,如同繁花落盡后的慘淡與凄涼。
良久凌堂峰緩緩說道,“忠義難全,自古皆是。”
鄭平山靜靜的望著凌堂峰,曾經(jīng)士為知己的兩人,如今卻要短兵相接。
各為其主的背后,是朝堂的權(quán)力爭斗,是天下霸業(yè)的爭奪。兄弟情在這一切面前顯得那么渺小,無助。
其實……鄭平山很想開口,告知他保命的辦法,哪怕摒棄榮華,只留一條性命。
可鄭平山也知道凌堂峰不會那么做。因為太了解他,了解到自己都不應(yīng)該這么想。
可是這么多年的兄弟情誼怎么能說斷就斷。
凌堂峰何嘗不知道鄭平山的意思。事已至此,又豈能盡如人意。
凌堂峰打斷他的話,也是讓他不因此事而受到牽連。
凌堂峰道,“今日今時,凡事要個了斷?!?p> 鄭平山道,“過了今日,仍是兄弟?!?p> “過了今日……”凌堂峰緩緩道,“也許明日是個艷陽天。”
鄭平山道,“一定是,你也一定能看到?!编嵠缴匠砗笠蝗汉谝氯说?,“你們休要出手,由我解決此事?!?p> 眾黑衣齊聲附和,“遵命。”
鄭平山轉(zhuǎn)過頭望著凌堂峰平靜道,“出招吧,讓我見識你的刀劍雙絕。”
話落,未及凌堂峰反應(yīng),鄭平山一個快步上前,刀已出鞘,徑直向凌堂峰砍去,這一招來的快,力道十足。
凌堂峰不及躲閃,只得舉刀去當(dāng)擋,兩刀相碰,凌堂峰頓敢鄭平山此招已用八成內(nèi)力,未免受傷,隨著這一刀的威力后撤幾步。
凌堂峰還未站穩(wěn),鄭平山順勢一個轉(zhuǎn)身,已經(jīng)向凌堂峰橫劈過去。眼見接連一刀襲來,凌堂峰先是一個墊步后撤,同時右手持刀放與胸前。
這一刀雖不及第一刀威力兇猛,可來的快,為防不測,凌堂峰不得不多一重防備。
果不其然,凌堂峰那一后撤步巧妙多過刀鋒,然刀上的霸氣更勝刀鋒,直擊凌堂峰腹部。頓時凌堂峰一口鮮血噴出,順著刀柄向下滑落,染紅整個刀鞘。
慘白的月光,鮮紅的血液,在這漆黑的夜交織破碎,一同破碎的還有凌堂峰手中的刀鞘。
“還不出招,”鄭平山忍不住問道,“你的刀劍雙絕,我很想見識一下。”
凌堂峰道,“只有刀,沒有劍?!?p> 鄭平山知道凌堂峰的顧慮,此招重在一個絕字,也見過凌堂峰初次悟出這一招時的興奮與喜悅。
凌堂峰不愿用這一招,不忍面對昔日的兄弟這么絕情。哪怕同葬此招,與自己同生同滅。
鄭平山怒吼道,“再不出招,休怪我………”
凌堂峰打斷道,“使出你的絕招吧,讓我見識見識,鍛刀三式的威力?!?p> 鄭平山運氣與刀,以氣帶刀劈砍過去。鄭平山知道即使凌堂峰全力抵擋,也會震出內(nèi)傷,想至此處,鄭平山并未全力,七成足矣。
可是,鄭平山?jīng)]有想到,凌堂峰做出看似出招的樣子,卻沒有出招。他只是一心求死。招已出,無法收,愿他自求多福。
霎那間,數(shù)條刀影飛出,似流星飛過,夜如白晝。鄭平山使出了鍛刀三式,原本不想為之,原本以為凌堂峰會用他的刀劍雙絕,哪怕只用刀。
結(jié)果已成定局,凌堂峰隨著那如流星般的刀氣,向后飛去,漂浮在空中,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隨風(fēng)而去。
斷崖,身后的斷崖正向他張開懷抱,迎接回家的孩子,更是他遠離紅塵最終的歸宿。
“大人,我?guī)藢に?,”身后黑衣人見凌堂峰已?jīng)墜入斷崖忙聲說道。
鄭平山知道其意便沖著黑衣人怒道,“沒人能從鍛刀三式下活命,何況還有這百余丈的斷崖?!?p> 鄭平山望著斷崖深處,深吸一口氣道,“你們先回去復(fù)命,我還有事需要處理?!?p> 黑衣人面面相覷,面對主子身旁第一護衛(wèi),自己這些不入流的人可不敢隨意造次,黑衣人只得紛紛退去。
夜空沒有繁星點綴,明日是晴是與雨,是天意更是造化。
風(fēng)起,風(fēng)亦寒,鄭平山拿起半壺烈酒,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