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有任何辦法,晚上開飯時依然像中午一樣,果姐和另外一個女人來給她們送飯,男人幫她們把手松開,五個姑娘全都要把粥喝光。
看她們都把粥喝下,幾人才安心離去,過了會兒,幾個姑娘紛紛躺下,蘇莫頭疼地像是要炸開,別人吃的都是迷藥,她這是吃了假藥?
蘇莫整個人蜷在地上,手腳被綁著,她沒辦法去抱頭,只冷汗涔涔地拿頭去撞地,原本受藥效影響迷迷糊糊的高雨,被她嚇地清醒了不少,一連串詢問她的情況。
沒有多余的力氣回應(yīng),蘇莫感覺自己的頭像是被無數(shù)小針一起扎,還有亂七八糟的聲音和著疼痛,厚重的疼痛感,像是腦袋里被灌了重金屬,讓她想叫都叫不出來,只趴在地上無意識地悶哼。
高雨驚訝地看著腳邊的蘇莫,前一秒還好好的,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仔細(xì)看,她發(fā)現(xiàn)蘇莫臉上的黑紋好像動了一下,疑心自己看錯了,她揉揉眼,再看一眼蘇莫的臉,沒有動,黑色的紋路包裹著少女白皙的臉,此刻那張臉上全是冷汗,痛苦的神情加上詭異的黑紋,還有蜷在一起扭動的身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有幾分猙獰。
高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過了多久,屋子里逐漸暗了下來,蘇莫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除了身上被冷汗打濕的衣服,蘇莫簡直懷疑剛剛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腦袋的沉重感和疼痛感早已消失不見,只是也沒暈過去,難道說就是因?yàn)樽约洪L得丑,沒給她吃迷藥,吃的是毒藥?
想到這里,蘇莫打了個寒噤,生活真是處處有驚喜,永遠(yuǎn)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轉(zhuǎn)個死角,眼睜睜看著你頭破血流地沖上去,好在她現(xiàn)在沒有要昏睡的跡象,衣服上的粘膩感讓她極為不舒服,可現(xiàn)在沒工夫管那些。
看著被綁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手腳,蘇莫往高雨那邊挪過去,兩人身上沒有利器,互相對視一眼,都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辦法,蘇莫咬咬牙,示意用牙齒咬斷繩索,她讓高雨背過去,自己以一種詭異的身形,扭曲著身體調(diào)整角度去幫高雨,咬了半天除了繩子上她厚厚的口水,基本上沒什么效果,兩人都有些泄氣。
突然角落里響起悉悉窣窣的聲音,兩人轉(zhuǎn)頭,只看到一雙琉璃似的黑眼睛,安靜地盯著她們,蘇莫下意識退了一步,仔細(xì)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高雨口中那個逃跑被舉報的女孩,好像是叫臘梅。
蘇莫看她眼神不善,和高雨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有些慌亂,還是蘇莫沉得住氣,盯著臘梅,毫不示弱,終于女孩的眼神開始松動,一開口卻是破碎的聲音。
“我們......一起......”沙啞粗糲的聲音嚇了蘇莫一跳,臘梅是幾個女孩里最漂亮的,只是沒想到聲音倒是和長相一點(diǎn)都不搭,拋開想法,蘇莫看看高雨,高雨點(diǎn)頭,就商定了三人一起。
只是這第一關(guān)就困難重重,弄不開繩子,更不要提以后了,倒是角落里的臘梅看她們一眼,轉(zhuǎn)頭在墻根找些什么東西,蘇莫和高雨對視一眼也挪過去笨拙地翻找。突然,高雨驚呼了一聲,蘇莫轉(zhuǎn)頭看到臘梅手里拿著一塊小小的刀片,估計是臘梅藏在那里的,幾人也不墨跡,用刀片劃開繩子,雖然也費(fèi)了番功夫,總是比牙咬來的容易,幾人紛紛把身上的繩子割開,昨晚這些,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只有著深深淺淺的喘息聲。
蘇莫從門縫里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伸手往里面拽了下門,只有一個更大些的縫隙,很難容人通過,蘇莫白天觀察了一下,門是木制的,并不很結(jié)實(shí)的樣子,若是有人從外面往里撞或許能撞開,只是聲音很可能招來其他人,況且三人又是在門內(nèi),這想法根本行不通。
又想到以前自己小時候住在老家,家里就是這種門檻很高的老式木門,門的上下分別卡在凹槽里,帶動木門轉(zhuǎn)動,年久失修的木門經(jīng)常會在連接處滑落,壞掉,后來有了合頁,那種木門也漸漸不再用了,但總歸知道了門和門框是有連接的地方。
伸手摸索了一陣,果然,沒有合頁,上面的太高摸不到,下面只摸到了一些細(xì)細(xì)的粉末,又試著讓高雨小幅度拉拽木門,就是木門轉(zhuǎn)動碾出的粉末。
確認(rèn)了這些也并沒有什么用,烏漆麻黑的夜里,幾人甚至看不清彼此,這個能見度連走路都困難,更不要說卸門這種大操作了。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蘇莫的肩膀,好險嚇得她差點(diǎn)叫出來。
“你......看出......什么了?”沙啞的聲音傳來,蘇莫按捺住脫口而出的尖叫,一臉無奈。
“這里什么都看不到,看出也做不來?!?p> “我......練過武......能看到一些?!?p> 蘇莫一臉驚奇地看著她,心里隱隱有些激動,原來真的有夜里能視物這種功夫,努力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蘇莫跟她說自己的發(fā)現(xiàn)和想法。
“你要把門拆了?”后面?zhèn)鱽砀哂甑偷偷捏@呼。
蘇莫點(diǎn)頭,又想到看不到,只能開口“我只是說了這個可能,也不一定能拆掉,總之還是要試一試。”
沒再聽到高雨的聲音,反而是這邊臘梅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蘇莫一邊指揮她,一邊交代高雨,讓她掰著門往外看,雖然看不太清,有個風(fēng)吹草動總能稍微警醒一些。
不得不說,臘梅雖然長的漂亮,身材也好,看起來完全是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但這個力氣實(shí)在是有些出人意料,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扇門給卸了,要不是環(huán)境不允許,蘇莫真想給她頒個將,秀的頭皮發(fā)麻。
三人顧不上其他,跟緊臘梅躡手躡腳地離開這里,臘梅說這是個小村落,抓她們的人和那些大人們是分開行動的,只在出國界的時候匯合,幫忙掩護(hù)這些人販子和被綁來的女孩們。
蘇莫現(xiàn)在只想著如何出去村子,可自己又是個路癡,倒是高雨說她來的時候記下了一部分路線,蘇莫趕緊報緊大腿,幾人手拉手跟著高雨,最神奇的是,高雨雖然看不到路,但卻牢牢記住了方向,有時臘梅跟她描述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然后再讓她辨別,就這樣幾人走走停停,在天亮之前就摸出了村子,不敢懈怠,幾人又一路走到了天大亮才敢停下來歇息。
最終幾人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開始商量去處,臘梅和高雨是從越國來的,沒有戶籍證明,現(xiàn)在又是逃奴身份,況且路途遙遠(yuǎn),根本回不去越國,看兩人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蘇莫總感覺她們倆都不愿回去越國。
蘇莫倒是知道自己要去哪,目標(biāo)明確,只是不認(rèn)識路,問了高雨和臘梅,兩人根本不知道錦元鎮(zhèn)六合客棧,高雨也說她們來的時候沒有經(jīng)過這么個地方。
蘇莫算了算,距離她和楚犖分開已經(jīng)兩天兩夜,商量好陳叔到六合客棧后只等她兩天,以楚犖的篤定,如果效率高的話,現(xiàn)在陳叔極有可能準(zhǔn)備離開了,最遲也是明天早上就走了,如今她還困在這么個不知是哪里的地方,也不知離錦元鎮(zhèn)有多遠(yuǎn),自己身上又身無分文。
對了,身無分文,蘇莫伸手摸了摸自己懷里,楚犖給她的荷包還在,不動聲色地整理下衣服,蘇莫心里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萬事俱備,只欠時間和路線,這兩樣就要了老命了。
最后還是蘇莫拍板絕定,讓高雨先把她們沿被綁的路線帶到前一個站點(diǎn)劉婆子村子附近,或是附近有人煙的地方,之后再做決定,高雨不負(fù)眾望,幾人走到又累又餓,蘇莫甚至還出現(xiàn)了幻覺,終于在天黑之前到了一個小鎮(zhèn)上。
幾人衣衫襤褸,面色蠟黃,活像三個叫花子,在路上,蘇莫又讓高雨和臘梅往臉上涂了些泥,自己用塊破布,兜頭將臉給圍了起來,堪堪露出一雙眼睛,到了鎮(zhèn)子上,蘇莫又交代了剩下兩人幾句,然后分頭去要飯。
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蘇莫要了一個包子,兩個饅頭,還有一瓢水,她在路上把包子吃了,隨便在店主那里喝夠了水,回去約定的墻角,高雨紅著臉站在那里,手里什么都沒有,蘇莫嘆口氣遞給她一個饅頭,顯然小姑娘還沒有掌握要飯的精髓。臘梅倒是要了一個饅頭,只是沒有水,蘇莫把水遞過去,說自己已經(jīng)吃了一個饅頭,又把剩下的一個饅頭收好。
高雨一邊啃饅頭一邊奇怪地看她“莫,你以前是......叫花子?”
“......”
叫花子蘇莫只想把她饅頭搶過來,然后再跳起來打她的頭,深呼吸幾次,最終只高深莫測地說了句“生活所迫?!毖凵駨?fù)雜,伴著一聲嘆息,沖著這個演技,蘇莫覺得自己能拿奧斯卡小金人。
解決了吃,住也是個問題,蘇莫剛剛打聽了下,這里叫農(nóng)廟鎮(zhèn),離錦元鎮(zhèn),坐牛車的話,不吃不喝,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得,事情遠(yuǎn)比他想的要難,牛車也沒去打聽,馬車她也租不上,更不用提說靠兩條腿了,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能怎么辦,掙扎不來,只能說和成頡還有陳叔有緣無份了。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找到住的地方,她們?nèi)齻€黃花大閨女,總不能住大街,蘇莫有心不想拿出自己的銀子來,一則,人只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這道理她心里明鏡似的,二則,除去她們?nèi)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財不外露,她也清楚地很。
難難難,難上加難,愁的揪頭發(fā),高雨看她這樣以為她毒又發(fā)了,放下饅頭就過來看她,蘇莫無語,又想著自己是真混蛋,連人家兩個小姑娘也騙,這么一想,更愁了。
臘梅看她愁成這樣,一時也停了動作,蘇莫擺擺手“你們吃,繼續(xù),吃飽了才有體力。我再想想,我們?nèi)齻€總不能真的睡大街。”
誰知臘梅開口了,她聲音沙啞,不常說話,一般都是聽高雨和蘇莫說話,偶爾點(diǎn)頭或者皺眉。
“我......剛才......討飯.......看到廢棄......屋子?!?p> 蘇莫一聽,來了興趣“在哪,你吃完,帶我們?nèi)タ础!?p> 臘梅點(diǎn)頭,狼吞虎咽吃下剩余的饅頭,就想起身帶她們?nèi)タ?,蘇莫拉住她示意等等高雨,高雨也學(xué)臘梅大口吞咽,然后......噎住了,蘇莫一邊幫她拍背一邊給她遞水,想了半天,把懷里的包子掏出來,一邊看著高雨開口。
“臘梅是我們里邊力氣最大的,這個給她吃,萬一有事,她還能保護(hù)我們一下?!?p> 高雨點(diǎn)頭,表示沒有異議。
“飽......了”臘梅推辭,蘇莫又拿準(zhǔn)備好的話勸她,她哪里說的過蘇莫,最后推辭不下,只好收下饅頭,不過只吃了一半,另一半包好遞給蘇莫,蘇莫接過替她收好。
收拾妥當(dāng),離開墻角,找到臘梅說的那間廢棄屋子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很晚了,不過月亮倒是很大很亮,視物看路完全沒有問題,蘇莫進(jìn)去屋子檢查了一下,這里估計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了,屋子不大,里面空蕩蕩的,連件家具都沒有,到處都是蛛網(wǎng),門搖搖欲墜地掛在門框上。屋子旁邊有個大大的柴垛,上面堆著積滿灰塵的稻草。
蘇莫過去抓了一把,拿著稻草把屋子里一個角落收拾出來,掃走蛛網(wǎng)和灰塵,然后又招呼高雨和臘梅多拿些稻草過來,幾人忙活一陣,把稻草堆成一堆,可以躺在上面,蘇莫提議守夜,幾人沒有異議,最后決定蘇莫先守,守到二更,三更的時候換臘梅,四更換高雨。
商量完就開始休息,幾人擠在一起,互相取暖,蘇莫坐著想事,這趟際遇實(shí)在神奇,臘梅力氣大,心細(xì),漂亮,高雨可愛,懵懂,腦子里像裝了個定位系統(tǒng),而且迷藥對這兩個人都不起作用,她好奇二人的身份,只人海茫茫,別人的事情她也懶得干涉,好奇心最是要不得,天亮之后的決定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