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元兒可找到了?”我正雙手使勁絞著手帕,就聽到好似老夫人的聲音,轉(zhuǎn)頭一看,卻見老夫人坐著軟轎,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這些日子,因為傷心,她十天有八天生病,整日都是懨懨的躺在床上??山裉鞛榱嗽獌海共晃穱篮?,坐著軟轎趕了過來,叫我的心里隱隱生了幾絲愧疚!
我和一眾丫鬟趕緊俯身行禮。就見老夫人下了轎,在婆子的攙扶下走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手,心疼的說道:“我的兒,你都冷成個冰人兒了,如何還在風口里站著?快快進屋!”
我心里的愧疚不覺又深了一層,垂淚答道:“讓母親掛懷,夕兒內(nèi)心不安!可沒有元兒的消息,我如何能在屋內(nèi)坐得住!”
正說話間,前面又紛擾嘈雜,亂作一團。我伸長脖子探視,就只見一對燈籠,逶迤而來,原來是桃花夫人陪同林震也過來瞧瞧。
我又俯下身施禮,站起身后偷眼瞧著林震向林風問話。這老頭雖然已服半年多的金丹,可依然面色紅潤,精神矍鑠,只是說話時中氣有些不足,不再那么鏗鏘有力。我又向旁邊瞧瞧,就見小倩打扮的花枝招展,真正的色如桃花。
她見老夫人在旁邊,便裊娜的走了過來,滿臉含笑的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冷哼一聲,把臉別過去,并不理她。我怕再出什么意外,佯裝體貼趕緊跑過去,把老夫人扶進內(nèi)屋。
又焦急地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終于見林平押了一個婆子走了進來。而他后面跟著的乳娘懷里赫然抱著一個嬰兒。
“元兒!”我趕緊搶跑過去,就見元兒正安然睡在乳娘懷里,小嘴一嘬一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在生死邊走了一個來回。
一時間我淚如雨下。
林風過來看了元兒一眼,見孩子無恙,便把我攬在懷里,輕輕地拍了我的背,以示安慰。
“公子,我按你說的去查,果然查到了這個婆子!有人看到她抱著小公子去了后花園,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抱著小公子意欲投井!幸虧二公子及時趕到,用暗器打中了她,她這才跌下井臺!”林平一把把那婆子摜在地上,向林風報告。
我向那婆子的腿上望去,果然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顯然是被利器所傷。
“二公子呢?”林風掃了一眼那個婆子,抬眼問林平。
“二公子?他剛才還在這兒,好像……”林平眼睛向后搜尋。
我的目光也在人群里搜索,可是也沒有發(fā)現(xiàn)林羽。
“大哥,我在這兒呢,我去換了一件衣衫!”我正疑惑間就見林羽笑嘻嘻的走了進來,他一身淡藍色的長衫,隨意而自然。
“你抱著小公子意欲何為?”林風走到那婆子跟前,像聊家常一樣的問她。
“哈哈!大公子,不用我說難道你就猜不到?我當然是想抱著小公子一死了之!只可惜……只可惜我看到這嬰兒的模樣,便想起琫公子小兒時的樣子!我下不得手啊!”她的聲音一時凄厲,一時又溫柔。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與她無冤無仇,她何苦要對一個嬰兒下如此狠心的殺手,難不成她也是王氏的余孽。
就聽她接著又凄然哭道:“大公子,你的心中難道就只有這小公子嗎?玚公子和琫公子也是您的孩子呀,你怎么就不想為他們報仇?”
“玚兒和琫兒乃是意外,我如何去報仇呢?”林風把目光收回來,痛苦落寞地說道。
“嘁!公子,你的眼睛被這妖女蒙蔽了!”她憤恨的指著我,雙眼冒火,“玚公子和琫公子如何會有什么意外呢?都是這妖女的伎倆??!”
我心里暗暗地冷笑,看看林風,只見他眉頭挑了一挑,神色如常。
“你作為琫兒的乳母,又管著兩位公子的日常起居,小公子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念在你平日里穩(wěn)重妥當?shù)姆萆?,沒有同他們一樣趕出門去,你怎么反過來反咬一口?”林羽氣定神閑地走上前,質(zhì)問她。
那乳母聽了卻好似渾然未聞,她匍匐著爬到林風的腳下,緊緊抓住林風的袍角,凄然的厲聲喊道:“大公子,你一定不要再相信那妖女的話了,自從公子認識了她,先是少夫人自殺身亡,然后是兩個小少爺莫名其妙的慘死,公子啊,您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她聲音凄厲,然而一字一句都直擊我的內(nèi)心。我感覺林震的目光像一道閃電直射向我。我驚惶地看向林風,卻見他蹙著眉頭,神情變化不大。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只盼著林風能一腳踹飛這個瘋婆子。
林羽也抬眼看了一眼林風。然后他坐到老夫人身邊,啜了一口茶,笑道:“你們王氏的人慣會栽贓嫁禍無中生有嗎?玚兒和琫兒出事那天,林夕閣著大火,嫂嫂正自顧不暇,連她的性命也是我拼死救出來的,這個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p> 林震看了那乳娘一眼,順手接過桃花夫人遞過來的茶。老夫人卻狠狠地剜了桃花夫人兩眼。
誰知那乳娘對著林羽大聲呵道:“哼!二公子,你和那妖女做的茍且之事,你以為能瞞得住所有人嗎?”
我的心一沉,渾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顫聲問道:“你……你血口噴人!”林羽也鐵青著臉站了起來。
我話音還未落,就見林風順手拔出侍衛(wèi)的劍,只一揮手,就見那婆子瞪著大眼,一手捂住喉嚨,一手指著我,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大哥……”林羽看著林風,好像不知道應如何解釋。
我也泫著眼淚,看著林風,就見他抖了抖自己的袍子,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晌业男倪€是抖的得厲害,趕緊走到老夫人的面前,跪下泣道:“母親,那婆子……那婆子……”我眼淚紛紛,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自己泣不成聲的委屈模樣是否能夠讓林風對那婆子的話盡去疑心,但對老夫人而言,卻好似非常奏效。她趕忙起身,拉我坐在她身邊道:“風兒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整日待在林夕閣,連花園都鮮少去逛,我老婆子和府里上下都是看到的。哪里就能讓她憑著一張爛嘴憑空污了你,污了羽兒,污了咱們林府!”
我垂頭用手絹拭著眼淚,雙耳卻凝神聽著林風的動靜??墒撬麉s如消失了一般,讓我聽不到半點聲響。我微微抬頭,用眼角撇去,就見他坐在林震的下角,氣定神閑的喝茶。我內(nèi)心更加慌亂不已,他這沒有反應的反應,豈不是更讓人害怕。
林羽起身告辭,我能感覺到他轉(zhuǎn)身向老夫人施禮時,目光灼灼的看的是我!我心里暗罵他是不知死活的東西,可我絕不敢回他哪怕一個眼色。因為我同樣能感覺到,林風的目光如鷹一樣在盯著我的舉動。
等所有人都走光,林風依然從容淡定地喝著茶。我慘兮兮的走到他的跟前,跪在他的腳邊,伏在他的膝上泣道:“因為那婆子的胡話,將軍可真的對夕兒生了疑心了?”
他扶起我,把我攬在懷里笑道:“傻瓜,你也說了,那婆子是胡話,明擺著是挑撥離間的,我如何會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我看著他溫和寬厚的笑容,心里的石頭暗暗落了地。
可是過了幾天我卻發(fā)現(xiàn),門外的侍衛(wèi),我屋里的丫鬟婆子全都換了一個遍,只除了春香。我心里一下了然,他終究還是有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