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淳王的婚禮(四)
我正不知如何應(yīng)對,就聽那小孩兒一派天真的問:“劉管家,你們在找什么?”
那劉管家轉(zhuǎn)過頭看了我們兩眼,道:“懷公子,您這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們都忙著找王爺呢,新娘子都快到了,可王爺還未找到!我們都要急死了!”
“這有什么可著急的?你派人到馬廄去看看,看看我爹爹的馬車還在不在那里。如果在的話,他就是在王府里,如果不在的話,他肯定是駕著馬車出去了,你們直接派人去外面找好了!還有,再過幾天好像是我娘親的生辰,你們可以派人到我娘親的墳上看看!”那小孩兒一口氣說完,便又牽著我的手,一蹦一跳地向前走。
劉管家愣了一愣,便大聲的喊人:“王通,你到馬廄去看看,看王爺?shù)鸟R還在不在那里……”
我心里松下一口氣來,暗暗的夸贊這小孩著實聰明。
又轉(zhuǎn)了一個彎兒,就看到院子里正亂哄哄的鬧著,許多人在院子四周圍著喝彩。
“你悄悄地趁亂過去吧,他們在投壺!”那小孩兒向里面指了指。
我知道過了這個跨院兒再往里走,就是女客的院子。
“謝謝你!”我捏捏他的小臉兒,整整衣衫,便要貼著邊兒繞著人向里走。
“記得我們倆的約定!”他向我眨眨眼睛,叮囑道。
我心里大笑:這么小不點兒的孩子,還記得約定,怕呆不上十天半個月就會忘到天外去了。
我鄭重的點點頭,沖他笑著說道:“記得呢,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給你!”
他沖我做了一個鬼臉,便轉(zhuǎn)身跑了。
我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想著又要去應(yīng)付成人世界里的虛偽,便有些不情愿??墒且晦D(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一個人已堵在了我的面前。
“將軍?”我的聲音里有驚訝,但更多的是好像是久別重逢后的喜悅。
“你去了哪了,寧兒處處找不到你?”他的語氣甚為關(guān)切,并一下握住我的手,好像怕我再丟了似的。
“我剛才和一位姐姐說話,卻不想被一個漂亮的小孩纏住玩捉迷藏,所以——就——”我抬頭看著他,不知道這半真半假的話是否能讓他相信。
“你看,你都冷成冰人了,你的斗篷呢?”他邊說著邊解下他的披風(fēng)給我披上,又道,“那定然是季懷了!這小子一看到漂亮的女孩,就纏著不放!”
原來那孩子叫季懷,那竟然是那個淳王妃血崩而生的孩子了。
林風(fēng)攬著我竊竊私語著,人群中一些人的目光開始向我們投來。幾個年輕的公子目光辣辣的,看得我雙頰緋紅,我不由自主的遠(yuǎn)離了一些林風(fēng)的身體。
安王爺爺領(lǐng)著寧兒也走了過來,他笑著揶揄林風(fēng)道:“你要再不出現(xiàn),我們這位林將軍就要把整個淳王府都翻過來了!還有你身邊的這個丫頭,哭哭啼啼的,直喊著要報官呢!”
“姐姐!”寧兒的眼睛紅紅的,一見到我,淚又喜極而下。
我心里一片感動,大千世界蕓蕓眾生,有他兩個能真心對我,就已經(jīng)夠了,我還要什么奢求呢?
我正挽著寧兒的手說話,突然前面一片鼓樂齊鳴,原來新娘子進(jìn)府了。
可新郎官兒呢?
所有的人都左右尋找,可哪里有淳王的半個影子。只有新娘,在禮官的引導(dǎo)聲里,由喜婆攙著,邁過火盆,跨過紅繩,徑直向花堂去了。
人群頓時轟動,沒有新郎官的婚禮,大家可真沒看過。所以擠著擁著都奔花堂而去。
人潮剛剛涌去,月亮門中卻又出現(xiàn)了幾個人影。我定睛一看,原來竟是幾個家仆攙著一位貌似女人的男人。
這定然是淳王了!我饒有興趣的仔細(xì)審視,就見他穿了一身大紅的長袍,袍子上的盤扣還未完全系好。想來定是仆人們剛剛給他換上,還未及整理??杉幢闶沁@樣,那醉腮微紅杏眼流波的模樣,仍然十分撩人!
“他,是男的?”我并不十分肯定地問林風(fēng)。
林風(fēng)莞爾一笑道:“當(dāng)然是男的,這就是淳王??!”
“這不是要叫女人羞愧嗎?”我看著淳王背影,心里頗為感嘆。
“你不用吃醋,夕兒,你比這淳王可嬌媚多了!”林風(fēng)的聲音里深情滿滿,雙眼更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雙頰緋紅,心咚咚直跳。
“夕……姑娘,你怎么……在這兒?”我正沉浸在林風(fēng)帶給我的甜蜜中,突然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猝然抬頭,便迎上林羽一雙冷冽的探尋的眼睛。
我趕緊俯身行禮,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屋子里太悶,出來走走!”
他的眼光卻仍然直直地看著我,沒有絲毫的放松。
我知道,他問的本意是我是如何從那假山下的小屋里逃出來的??墒橇诛L(fēng)在這,我如何能夠據(jù)實答他。
我笑意盈盈的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二公子,這是去了哪里?”
他面含怫色,皺著眉頭看著我,并不答話。我敢斷定,如若不是林風(fēng)在場,他定然會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齒的給我好看。
可現(xiàn)在林風(fēng)在這兒,他能耐我何?
我沖他粲然笑笑,身子便挨到林風(fēng)的身邊。
我就見他袖筒里,幾個修長的手指緊緊捏在一起。
我裝作視而不見,把身子更往林風(fēng)身上偎去,嬌聲說道:“將軍,我有些乏了,你能先行送我回府么?”
林風(fēng)點頭答道:“當(dāng)然可以!”說完還不忘用手刮刮我的鼻子。
但接著他轉(zhuǎn)頭對林羽說道:“你出去尋淳王尋了好大一會兒,定然冷餓難耐,快到屋里去暖暖吧!”
“是!”林羽面對著林風(fēng),總是恭敬有加。
我卻在心里撇撇嘴: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面呀,只可惜我知道有一半是假的?!靶值荇]于墻……”我的腦海中突然又浮現(xiàn)出這句話來,可那畫面的后面,卻滿是紅紅的鮮血!
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
寧兒把我要回府的消息悄悄回稟了安王爺,安王爺和安王妃是貴客,自然不能提早退席,所以,他們也叮囑林風(fēng)送我回王府。
林風(fēng)扶我上了馬車,緊跟著也坐了進(jìn)來。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想著今天差一點就和他分隔兩地,相見無期,不覺心里一陣后怕!又想著自己與他本是前世的宿敵,滅門的仇人,如何能夠恩愛不移,情思不斷?無論怎樣怎樣推算,自己與他的愛情總是死路一條!想著想著,我不禁淚水漣漣,情不能自已。
“夕兒,你這又怎么了?”他手忙腳亂的幫我擦著眼淚。
我沖他凄然笑笑,把身子緊緊的靠在他的懷里,道:“將軍,夕兒愿意就這樣走下去,永遠(yuǎn)走下去,不要停下來!”
“傻丫頭,你又想些什么呢?”他揉揉我的頭發(fā),把我的傷感當(dāng)做了撒嬌。
我伏在他的懷里,戚戚又道:“將軍,你帶夕兒走吧!從此天涯海角海闊天空,你不是林風(fēng),我不是元夕,我們執(zhí)子之手,白頭到老!過閑云野鶴一般的生活,不好嗎?”
“你越說越傻!從一生下來我就是林風(fēng),而你就是元夕,又怎么能改變得了呢?況且,我們這樣總也要相攜一世,白頭偕老的!”他寵溺的撫著我的臉頰,卻完全不明白我說的到底是何意。
我心底的傷悲,不禁又加深了一層!我心思只能是徒勞嗎?他為什么就不能像林羽那樣,為了我拋棄這些俗世的名利?
我嘆了口氣,任憑眼淚在臉上肆意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