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離開窗下,就又聽到外屋的門“吱呦”又響了一下。我知道是春香回來了,便趕緊躡手躡腳的要回到床上。
可是,我還未躺好,就聽到有人在“梆,梆,梆”敲我的屋門。我一下驚得心要跳出來。
“夫人!”是春香溫柔的聲音。
我迅速躺好,裝作懶懶的打個舒身,故意帶著睡腔道:“進來?!?p> 春香推開門,一手拿著蠟燭,一手端著一杯水。她笑盈盈地對我說道:“晚上的飯菜有些咸,我看夫人吃的不少,怕夫人口渴,所以就下去拿了些水喝?!?p> 我接過來,笑道:“還是你體貼,你這么一說,我真的有些口渴呢?!?p> 我喝了幾口,把杯子遞給她,問道:“現(xiàn)在是幾時了?”
“快丑時了吧!”春香又服侍我躺下,便拿著蠟燭又退了出去。
我卻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了。她真的只是下去取水?那我看到的那兩個黑衣人會是誰?還是她說出去取水只是一個借口,只是為了掩人的耳目,以防萬一?
我突然感覺自己的眼前迷霧重重。以前我自以為自己是戴著面具的,可現(xiàn)在看來,戴著面具的何止只有我一個人。
快到天明的時候,我才又沉沉睡去,可感覺才睡了一會兒,就給春香叫起。以至于她給我梳頭的時候,我仍在打著哈欠。
“夫人,沒睡好嗎?”春香倒是精神抖擻。
“自從喝了水之后,就久久睡不著了,都怪你!”我故意的對她嗔道。
“到馬車上的時候,夫人可以靠在我的身上瞇一會兒?!?p> “嗯,只有這樣了,你可不許嫌我重啊?!蔽夜室獾南裢R粯雍汪[。
可吃飯的時候,林平卻看著春香道:“春香姑娘半夜里可聽到什么聲響了么?”
我奇怪的看著林平,就見他看春香的眼神不再羞澀,反而一副拷問的意味。難道昨天晚上春香出去,他竟也有察覺?
春香神色平和的問道:“林平大哥說的是什么聲響?”
“和平時不一樣的聲響!”林平仍然緊盯著春香的神色不放。
春香努力回想了一下,說道:“沒有什么其他的聲響??!只有幾聲貓頭鷹的叫聲把我吵醒了,一時睡不著,想著晚上的飯菜有些咸,所以我下去給夫人倒了點兒水。”
林平轉(zhuǎn)頭看看我。
我故意疑惑的看著他倆,問道:“你倆在說的什么?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沒有!”林平這才低下頭開始吃飯。
我又看看春香,她卻也只是笑著向我們搖了搖頭。
我的心里卻明白了一些,大概昨天晚上春香回來的時候,被林平發(fā)現(xiàn)了端倪。只是他沒有實證,所以故意要打草驚蛇,以便求得實證??蛇@樣以來,怕以后春香行事會更加謹慎了。
在路上走的時候,我頭靠在春香的肩上。閉著眼,好像是在小憩,可是我內(nèi)心其實在思考著,昨天晚上的事,等見了林風或者林羽要不要說?
春香是我的丫頭,林平是林風的心腹,如若我不告訴林風,而林平告訴了他,那他會不會懷疑我和春香是一伙的?而我是不能讓他懷疑我的,否則我在林府行事會異常艱難。所以林風那里我必得據(jù)實相告。
可是林羽那里,我要不要說呢?春香本就是林羽的心腹,如若她真的背著林羽和別人聯(lián)系,那么事實只有一個就是她是別人埋伏在林羽身邊的奸細。無論那人是誰,可以肯定定然是林家的對頭,既然是林家的對頭,于我便會大大有益!敵人的敵人不應該就是同黨嗎?可是……可是林羽對我一直一往情深,難道我……
選擇,真的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這一天行來,往回逃的百姓竟越來越少。但村落也越來越稀疏,走到傍晚我們連一家住宿的店都沒有找到。最后不得已,只好在路邊休息。幸好春香有先見之明,早在第一天出發(fā)的時候就在車里放了被褥。
好歹對付了一些晚飯,我們?nèi)齻€人便坐在車的橫梁上望著天上的明月。那兩匹馬悠閑地在旁邊吃著草。
月光皎皎,耳邊一片靜謐,只有幾聲蟲鳴的聲音還有馬吃草的聲音。
多么美麗的夜晚呀,像夢境一般。
“林平,你從小就跟著將軍么?”我漫不經(jīng)心的問。
“是,夫人!”
“是你早還是林木早?”
“林木是從小在林府長大的,我是六歲才來到林府?!?p> “你家就是京城的嗎?”
“不是!”
我問一句,他才答一句,像個木頭一樣。我覺得甚是無趣。轉(zhuǎn)頭又問春香道:“你是多大來的林府?”
“我來了已經(jīng)五六年了!”
她原來才來五六年!
“你父母呢,為什么要把你賣了?”
“早就死了!我兄妹四人,父親只是一個佃農(nóng),勉強維持一家的生活??赡且荒旰訓|大旱,我們一家人六口餓死四人,只有我和弟弟,在快要餓死的時候,遇到貴人相救,才活了下來?!?p> “那你怎的又來了林府?”
“那貴人中途家敗,所以就把我賣給了牙婆……”她目光看著黝黑遠處,好像遙遠的記憶又重浮在了眼前。
她竟也是個可憐人。我心里突然有一種直覺,她現(xiàn)在的東家定然就是救她的那個貴人。
“你……弟弟呢?”
“他……失散了!至今還沒有找到!”她說這句話時好像很是難過,可是我怎么心里老是覺著很不可信呢?
夜里我蜷著腿睡在馬車上臨時搭成的小鋪上,春香則趴在下面,林平睡在外面。
現(xiàn)在正是綠蔭滿地的四月時節(jié),西北的白天,太陽灼熱,已有了夏日的味道,誰曾想到了晚上居然寒氣襲人。
半夜的時候,我把被子悄悄給春香蓋上一些。雖然她有可能是我身邊的細作,可是就憑那年大火她未舍棄我的情意,也值得我對她真心相待。
第三天,天大黑的時候,我們終于來到了夜城東城門下。
還好,我們一路行來,并未發(fā)現(xiàn)番人和胡人的蹤跡??蛇@時城門早已大關,我們?nèi)绾尾拍苓M去?
就聽到林平,向上喊道:“我乃是林風將軍身邊的林平,這里是林夫人,請開門!”
可連喊三遍,都無人應答。
我不禁有些急躁,掀開馬車簾子向上望去,只見上面黑洞洞的,好像沒有一個人影。
我的心里突然有不祥的感覺:如果這夜城已被番人占了那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