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受過傷的,前夜里剛發(fā)了酒癮,身上折磨出來的痛還沒好全,這樣拋刀的過程中分了心,躲得慢了點,刀劍刺來,腿上便又添了兩道血口,一時不忍,險些單膝跪了下去,只咬緊牙關(guān)站的筆直,伸手掐上一人的脖子,硬生生的捏斷了那人的喉骨,并且拽著這具溫?zé)岬氖w用作肉盾擋箭。
武知蹊相比顯得有些生硬,她拿著謝昀給的這把刀,只會不斷的防守,縱然已經(jīng)幾次差點被擊中命門,還是猶豫著一退再退。
她沒殺過人。
謝昀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此刻手里多了一把刀,防守變得不再艱難,一路朝她靠過去,“武知蹊,仁慈從來不是用在對手身上的!更何況對方現(xiàn)在正要著你的命!”
“殺不完……”望著寸步不讓的黑衣人,她有一刻慌張,腦子里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驚的渾身是汗,將謝昀的手臂一碰,卻著了滿手掌的濕漉,那是血跡,她很清楚。
四手難敵眾拳,他們已經(jīng)疲累了,至少謝昀身上多處負(fù)傷,幾度站不穩(wěn),終于在前后夾擊下,被刺中了后背,整個人就俯身栽下去,重重的跌在地上,且無力撐起。
謝昀以為自己會死,鼻腔里嗆進(jìn)了渾濁的泥水,卻仍舊不服輸,將頭一抬,看見無數(shù)刀鋒凌厲的朝著自己捅下來!
也正是此刻,不遠(yuǎn)處忽而大放異光,那是一陣很絢爛的暗藍(lán)光芒,武知蹊站在一棵樹下,她丟掉了刀,費勁又輕巧的在用手結(jié)法訣,威懾連同肅殺之氣就從她的身上蕩漾開來,那樣的不拘不束,待到八芒星圖結(jié)成,從腳下擴(kuò)散開去,所及之處的人,一瞬閉眼癱倒,就像死了那樣。
幽暗的林子里,肅穆了很久,只聽得寒鴉飛過,只聽得樹葉摩挲。
過了好久,謝昀率先動起來,他從水洼里掙扎著爬起,面對周遭景象,驚罕異常,又見武知蹊一言不發(fā)的杵在那里動也不動,眉心皺的越發(fā)深,喊她:“你受重傷了嗎?!”
武知蹊抬眼,神色木訥:“這是我第一次用離魂印傷人?!?p> “嘶——”
他背后的傷口不小,剛有動作,血就涌的越發(fā)兇,謝昀望著四周橫七豎八的人,忽而冷笑起來:“挑的很是時候,毒癮過后,丙冬不在,深夜幽林,悄無人煙。”
“為什么殺你?”知蹊蹲到他背后去,見了那道傷口,一時想撕下袖子給他包扎止血,手剛碰上,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是濕透了臟透了的,她掉進(jìn)泥坑里過。
謝昀扭頭來看她的臉,笑的居然很是輕松,好像傷口都是長在別人身上,似乎今晚的這場追殺是一場游戲,他將武知蹊的糾結(jié)和心虛看在眼里,也將她若有似無的擔(dān)心與在意也一同看在眼中,“想殺我的人總能找著原因,太多了,我想不到是因為哪一點?!?p> 武知蹊站起來朝四周看一圈,兩匹馬都死了,插的跟馬蜂窩似的倒在泥地上,和那些沒魂的人一塊。她嘗試攙扶他,“先坐到那棵樹下去?!?p> “武知蹊你殺人了,好多的人。”謝昀痛的眉毛緊縮,也不忘調(diào)侃她這樣一句,坐在一個樹墩上,借著很淺很薄的月色,期待地等候她的反應(yīng)。
“沒死?!彼芍x昀,“只不過暫且讓他們魂魄離體了一會兒,現(xiàn)如今不過是暈厥罷了!”
“那真是可惜?!?p> 他又掙扎著站起來,撿起腳下的一把刀,閉著眼睛就朝一人的胸膛刺下去,動作利落毫不猶豫,甚至武知蹊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刀已經(jīng)插進(jìn)第二個人的頭顱了,第三個,第四個……
謝昀似乎殺紅了眼,他殺了六個人之后,手里的刀才因手臂的傷疼痛難忍而掉落,武知蹊也已手足無措,她有一瞬間覺得心里的一道圍墻碎裂了!自己成了幫兇!因為是自己讓這些人失去意識,所以謝昀才能拖著傷體殺人!
“覺得我殘忍?”謝昀回頭,眼尾猩紅,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殺我的時候,可沒見著這些人手軟?!?p> 武知蹊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些有氣無力,在深山的林道上,像是迷失的孩童,萬般的迷惑,“可真正要殺你的,另有其人不是嗎?”
“說真話,比起另有其人,我倒比較樂意是這些人看我不順眼,于是自發(fā)組織要取我性命?!敝x昀坐下去,在一塊很大的石塊邊,他問武知蹊:“眾叛親離的感受,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