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李眾眾下去地下室，從一個箱子里翻出一張照片，拿在手里，仔細看著。普通的照片，上面卻布滿了時光流逝青春不在的證據(jù)。
李眾眾將照片拿到桌前，放在桌面上，然后呆坐著。
龍龔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來，出現(xiàn)在她身后，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照片，拿起說：“高中畢業(yè)照，拍得挺有創(chuàng)意的?！崩畋姳娬f：“他們說那種常規(guī)的站成幾排的沒意思，不如大家想怎么站就怎么站，想擺什么姿勢就擺什么姿勢，最終拍出來就是這樣的，感覺還不錯。”龍龔子說：“你的臉怎么被遮住了？”李眾眾說：“金賢彬，鄭成俊故意的，說相機拍不出我的美，因此不必露臉?！饼堼徸诱f：“我還想看你以前長什么樣呢?！崩畋姳娬f：“跟現(xiàn)在一樣美?！饼堼徸诱f：“金賢彬，鄭成俊那時候看起來好年輕?！崩畋姳娬f：“青蔥少年?！饼堼徸诱f：“同時笑得好開心，惡作劇成功?！崩畋姳娬f：“我也在笑，那時我們真的是好開心。”龍龔子說：“拍高中畢業(yè)照的時候，我，朱曉，葉德銘三個人站一塊，也笑得很開心。”李眾眾說：“我想象得出來?！饼堼徸硬徽f話。李眾眾說：“算了，不提他們了?！饼堼徸舆€是不說話。李眾眾說：“還是提他們吧?！?p> 龍龔子說：“哪個是你念念不忘的男同學？”李眾眾說：“沒有念念不忘，只是偶爾想起?！饼堼徸訂枺骸澳囊粋€嘛？”李眾眾說：“要不你猜一下？”龍龔子指著說：“這個?！崩畋姳妴枺骸盀槭裁词沁@個？”龍龔子說：“感覺吧?！崩畋姳娬f：“不得不說感覺挺準的。”龍龔子說：“不得不說你眼光不錯?！崩畋姳娬f：“我找你做老公，眼光當然不錯?！饼堼徸酉仁情_心笑了，然后慢慢收斂了笑容，說：“他在看你?！崩畋姳娬f：“看我嗎？”龍龔子說：“嗯，看你?！崩畋姳娨荒槻幌嘈?，從他手里拿過照片，說：“看我嗎？”龍龔子說：“看著你。”李眾眾呆住了，柯禎真的在看她，她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才發(fā)現(xiàn)。龍龔子說：“我不該告訴你這個發(fā)現(xiàn)的?！崩畋姳娬f：“我錯過了一個很好的男人?！饼堼徸诱f：“男人會變的，你知道他現(xiàn)在什么樣子，說不定渣男一個，不拒絕不負責。”李眾眾說：“也許暖男一個呢。”龍龔子說：“我要吃醋了?！?p> 一會吃飯，召成看著說：“怎么又是這些菜？”張薇笑著解釋說：“你嫂子胃不好，在吃藥，所以清淡一點?！闭俪杀闶裁床徽f了。龍大美說：“太清淡，他們都不愛吃。”張薇笑說：“吃清淡一點對身體好?！崩畋姳娬f：“以前怎么樣還怎么樣吧?！饼埓竺勒f：“那怎么行？一大家子以你為中心，你身體好了我們才好，你心情好了我們才好?！崩畋姳娬f：“您這么說我怎么擔得起？”龍大美說：“擔得起，我說的實話，你好我們才好，誰叫我們吃你的住你的呢?！崩畋姳娬f：“您這么說我都沒辦法接了?！饼埓竺勒f：“你快點把胃養(yǎng)好，就能跟從前一樣了?！崩畋姳姷f：“都是我的錯?！饼埌畛烧f：“好了，吃飯了?！睆埿阍普f：“吃飯吃飯?！?p> 李眾眾吃了一點就不吃了。龍龔子說：“只吃這么一點？”李眾眾說：“不餓，出去走走，活動一下，爭取下次多吃一點?！闭f著起身出去。
這里龍邦成對龍大美說：“你又哪里不對？”龍大美說：“我怎么了？”龍邦成說：“你說的那些叫什么話？”龍大美說：“叫實話。”龍邦成緊皺著眉頭說：“什么實話？分明就是氣話，家和萬事興，你不知道嗎？”龍大美不滿說：“她胃不舒服，我們就天天跟著她吃雜糧?！饼埌畛商岣咭袅空f：“吃雜糧怎么了？對身體好?！饼埓竺啦恍颊f：“她根本就是自作自受，以前叫她吃飯，她都不吃?！饼埌畛烧f：“以前看不慣龔子他媽，現(xiàn)在又看不慣他老婆，她們都是外人是不是？以后慶慶結(jié)婚，我看你怎么跟他的媳婦相處？嫁過來就是我們一家人，你婆家當你是外人，你心里舒服嗎？”龍大美不說話，臉上寫滿了不高興。張秀云說：“好了，一個人少說幾句?！?p> 龍大美抹了一下眼淚回房間。張秀云怪龍邦成說：“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龍邦成說：“是她不能好好說話，本來沒什么事，非要挑事?！庇鄳c說：“我媽沒有挑事。”龍邦成說：“你倒是站在她那一邊?！庇鄳c說：“我是她兒子，當然站在她那一邊。”龍邦成說：“你媽說什么都是對的?！庇鄳c說：“我媽說什么都是對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嫂子說什么都是對的，做什么都是對的?！饼埌畛梢谎圆话l(fā)。余慶覺得有些不妥，便說：“我媽都這么大年紀了?！饼埌畛烧f：“我更大年紀！活了這么多年，一些事怎么還看不透？還總鉆牛角尖?！庇鄳c評價說：“白活了?！饼埌畛烧f：“也是我們那時縱著她，沒及時制止她。兒子被我們慣壞了，女兒也被我們慣壞了?！庇鄳c笑了一下，說：“專業(yè)慣子女，我去看一下我媽?！?p> 龍大美靠在床上，余慶說：“還以為枕頭濕了一大片?！饼埓竺勒f：“這里真呆不下去了。”余慶吃了一驚，說：“至于嗎？”龍大美說：“至于。”余慶說：“走你放心嗎？不會擔心嗎？”龍大美說：“你爸說的對，這個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zhuǎn)，這個家離了我也不會怎么樣，我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以為自己不可或缺，少了自己不行，也許少了自己更好?！庇鄳c笑說：“我爸還有說話對的時候？”龍大美說：“有，只是從前我沒有聽。”余慶笑說：“現(xiàn)在開始聽了？”龍大美說：“偶爾聽幾句?！庇鄳c笑說：“媽，你變了?！饼埓竺勒f：“更年期到了?！庇鄳c說：“我們不可能長住這里，總有一天會搬出去的?！饼埓竺勒f：“希望能早點搬出去。”
龍龔子正陪龍邦成，張秀云說話。這時李眾眾匆匆進來，說：“我要出去一趟?！饼堼徸訂枺骸霸趺戳耍俊崩畋姳娬f：“圓圓姐小產(chǎn)了，在醫(yī)院動手術(shù)?！饼堼徸诱f：“我陪你一起去。”李眾眾說：“好。”
到醫(yī)院，因為手術(shù)過程中大出血，情況一度很糟，但最后還是穩(wěn)定了下來。但素珍仍嚇得腿都軟了。祝有福也嚇著了，臉色都變了。李眾眾，龍龔子只得不停的安慰他們。素珍抹著眼淚說：“孩子不生了，吃了那么多苦，還差點連命都丟了，大不了離婚，找一個有孩子的，或不介意沒孩子的，又或者干脆一個人過?！弊Ｓ懈０櫭颊f：“你胡說什么呢？”因為圓圓老公就在一旁。素珍質(zhì)問：“孩子重要，還是大人重要？”圓圓老公忙說：“大人重要，沒有孩子，兩個人也可以過一輩子?！彼卣湔f：“是啊，那些生不出孩子的最后還不是過了一輩子，大不了去抱養(yǎng)一個。”祝有福說：“你越扯越遠，越說越離譜?！彼卣湔f：“抱養(yǎng)一個很正常了，國外那么多家庭都領(lǐng)養(yǎng)孩子。”
從醫(yī)院出來，李眾眾問龍龔子：“孩子對一個家庭有多重要？”龍龔子說：“孩子有時候是粘合劑，能把兩顆破碎的心粘合在一起?！崩畋姳娬f：“能把幾顆破碎的心粘合在一起，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心被我粘合在了一起?！饼堼徸诱f：“生孩子真是過鬼門關(guān)，因此每一個母親都很偉大。我媽以前也小產(chǎn)過，我覺得那是我們家走向分裂的導火索。剛在家里，我爺爺奶奶說，我媽以前受了很多委屈。我突然覺得我媽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諒的。我以前挺傻的，我都沒覺得我媽受了委屈，我只覺得她小心眼想多了，愛計較。我認為我媽要改一下，我們家會變得更好，卻原來要改的是我爺爺奶奶他們對她的態(tài)度?！崩畋姳娬f：“你還覺得我改一下，我們家會變得很好。”龍龔子說：“我姑姑改一下，我們家也會變得很好?！崩畋姳娦α艘幌?。
圓圓雖然遭了一大罪，但身體慢慢恢復之后，她又想著生孩子。素珍將她狠狠罵了一頓，說她走火入魔，說她不孝，說大不了去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一個。圓圓說她一定要給她老公生一個孩子，語氣強硬，態(tài)度更加強硬。母女兩個因此大吵了一架，互不搭理。祝有?？粗皇鞘?，就求李眾眾幫忙。李眾眾只得兩邊勸，嘴都說干了。
回家路上，劉婷打電話過來，說：“酒店倒閉了。”李眾眾說：“倒閉了就回來?！眲㈡谜f：“兩個月的工資沒有發(fā)，兩個月的房租沒有交，房東找我們要房租，說不給馬上搬出去?！崩畋姳娬f：“回來吧。”劉婷不說話。李眾眾說：“你是不想回來？還是不敢回來？”劉婷說：“不好意思回去，沒臉回去?！崩畋姳娬f：“我陪你回去?！眲㈡貌徽f話。李眾眾說：“朵朵都那么大了，你爸媽也都老了，你也飄那么久了，該回家了?！眲㈡貌徽f話。李眾眾說：“你能逃避一輩子嗎？如果能，那可以不回來。如果不能，那馬上回來。一切還來得及，你知道的?！彪娫捘穷^，劉婷哭了，一邊哭一邊說：“我早就想回去了，只是不敢回去?！崩畋姳娬f：“別怕，有我呢?！眲㈡每薜酶舐暳?。李眾眾什么不說，就聽著。哭過后，劉婷說：“我現(xiàn)在就去買車票。”李眾眾說：“到時我去車站接你。”
回家龍龔子問：“那母女兩個怎么樣？”李眾眾說：“一個比一個難勸，這些年真虧了祝伯伯。”龍龔子笑說：“事業(yè)再成功又怎么樣，老婆女兒讓你頭疼心又疼?！崩畋姳娬f：“不過她們還是給我面子的。”龍龔子笑說：“?？傉覍α巳??！?p> 李眾眾說：“老黃打電話給我，說黃強一直沒找到工作，文華在家天天跟他吵架，孩子都嚇哭了。我說如果他愿意可以過來給我開車?！饼堼徸映泽@說：“你讓他給你當司機？”李眾眾說：“愿意來就給我打電話，不愿意就算了。”龍龔子說：“他畢竟名校畢業(yè)，以前還當過公務員。”李眾眾說：“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xiàn)在需要掙錢養(yǎng)家，而我在金錢方面肯定不會虧待他。”龍龔子說：“你其實可以給他介紹工作。”李眾眾說：“但我現(xiàn)在正好需要一個司機?！饼堼徸诱f：“我怎么覺得你像是故意的，羞辱他來著?！崩畋姳娬f：“沒有羞辱，我認真的。”龍龔子說：“你明明認識那么多人。”李眾眾說：“萬一他做得不好，我很難見別人?！饼堼徸诱f：“他看起來是有能力的人?！崩畋姳娬f：“能力當然是有，但同時不謙虛，大公司人才濟濟，他要目空一切，會惹人討厭和不滿的?！饼堼徸诱f：“我有時候真覺得你想得太多，想得太全面了。那都是你的主觀想法，真實情況也許是另外一個樣。你自認為很了解黃強，但人都是會變的，他經(jīng)歷了挫折，也許會珍惜那份工作，會知道要怎么跟同事們相處。你只相信自己的判斷跟邏輯思維，而不相信別人的潛力和努力?！崩畋姳娬f：“聽起來我好自大，夜郎都自愧不如。”龍龔子笑了一下，說：“你肯定有你的考量，有自大之外的東西?！崩畋姳娦α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