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簡單的叮囑了一下蕭魚后,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青竹林。
來到了晨光籠罩下的幽城外,眼下自己輕功速度大增,真正的來去如風,不一會兒便看到了雄偉的城門,竟比此前快上數(shù)倍。
幽城中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喧嘩,人聲鼎沸。
葉青信步而行,隨意打量著城內(nèi)形形色色的NPC,也希望能尋見一些不凡之輩,不過絕大多數(shù)都是很平凡的百姓模樣,或許正是大隱隱于市吧,看上去實在與平凡普通人并無不同。
而且城中居民實在太多,粗略估計,不計算流動人口和玩家,葉青至今也有看到過萬的NPC了,卻也僅僅是看到了幽城的小部分邊角而已,這也是葉青至今也沒有完整逛遍幽城的原因。
好歹諸多城門、驛站之間可供玩家傳送通行,省卻了不少麻煩。
要想在這么多人里找到特定的NPC,又沒有更具體詳細的信息的話,真正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葉青行了片刻,眼前出現(xiàn)一座氣勢古樸雄偉的石橋,石橋下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寬闊河流,水波瀲滟,橫貫幽城,可以清晰的看見水中歡快嬉戲的游魚。
石橋和長河都沒有名字,玩家們約定俗成的簡單稱之為幽河與幽橋,久而久之,也就成為了共識。
游戲中,但凡牽涉到可以讓玩家自由命名的,那么多半也不要指望會有什么文雅別致的名字了,能有個統(tǒng)一的稱呼已是不易。
葉青立在幽河岸旁,微微抬頭仰望著石橋上來往的如織人流,絡繹不絕,一片繁榮景象。
長河兩岸依次栽種著許多樹木花草,多是垂柳,此刻柳葉青翠,隨風搖曳,柳樹輕輕探首望向河面,一派清新自然的動人風光。
兩旁的綠植多半是玩家出資種植的,只要不影響整體美觀的情況下,大約種什么都是允許的,事后種植者還可以選擇在樹上掛個銘牌,上面寫些自己的名諱,或者是一些想留下的話,諸如此類的,以作紀念。
或許眼前此景也是多多少少的重現(xiàn)了數(shù)千年前古代的真實風貌吧。
曾經(jīng)的舊城古跡,在現(xiàn)實世界中是很難看見的,多數(shù)都未曾保留,隨著科技發(fā)展進步,建筑工藝的創(chuàng)新,考慮到土地的充分規(guī)劃利用,所謂的名勝古跡,人們多少都失去了些尊重,隨著這種聲音占據(jù)主流,古老的東西不知不覺就在人們的眼前消失了。
但是,有人不在意,卻也有心懷歷史的人想要保留下來。
同一件事,也許不論何時都會產(chǎn)生不同的意見吧,但也是不同的聲音才能創(chuàng)造出新鮮的事物,新生的軌跡。
致力于保留住傳統(tǒng)的人便將文明古跡盡可能的保留在虛擬世界中,在另一個世界重現(xiàn)它們曾經(jīng)的真實面貌,承載它們流逝的歲月。
或許對于它們來說也是福禍相依,虛擬世界中,既是虛幻,卻也是一種永恒。
隨著虛擬技術(shù)的不斷革新進步,人們新出現(xiàn)的問題反而是越來越難以分清真實與虛幻的距離,
二者有時候很遠,可以明確的劃出鴻溝,有時候,卻也很近,以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般的無分彼此,渾融如一。
眼前的石橋、身處的幽城,可能也是融匯多個時代古城的風貌融匯而成的。
葉青的目光仿佛穿越歲月,遙望在過去某個未知的時代,那時候,人民中大多數(shù)渴望的或是溫飽或是和平。
游戲中,也不乏抱著游山玩水心態(tài)的玩家,美妙的風景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與現(xiàn)實中不同,游戲中古色古香的真實風貌有一種歲月的沉淀,一種美的記憶,那也是一種可以觸動人心的美。
就眼前的石橋一景,和古代的某個時刻或許如出一轍,二者同樣真實。
這里也確實是幽城美景圣地之一。
石橋邊立著一塊數(shù)米高的石碑,上面書寫記錄著石橋與長河的一些來龍去脈,還有一些至今為止發(fā)生在這里的江湖盛事。
長河兩岸邊除了栽有植被樹木,還固定著許多的石桌石椅,上面刻了花樣繁多的圖案,有文雅的棋盤,書法,也有接地氣的麻將棋牌,動漫人物。
無一例外的,刻在上面的藝術(shù)作品若是未經(jīng)銷毀,總有些過人之處,或是技藝精湛,或是面皮獨厚。
葉青功聚雙目,不需走近也能清晰的辨析出詳細紋路,石桌上多半都是頗有些造詣的藝術(shù)作品,連動漫人物雕刻的也是惟妙惟肖,神韻齊具,看來雕刻者在現(xiàn)實中多半也是一位大觸了。
葉青視線微移,只見一個老人坐在一個石桌上下棋,老人須發(fā)灰白參半,其貌不揚,身子有些瘦小,神情專注地盯著眼前的棋盤。
是一副象棋,令葉青微微側(cè)目的是老人在一個人獨奕,對象棋的玩法,葉青只是略知規(guī)則而已。
卻也生出微微好奇,視線落在棋盤上凝神觀看。
只見石桌上擺著一副白木棋盤,有黑紅二色的棋子零星落在棋盤上。
葉青看了片刻,以自己的棋力分不清二者局勢,只覺兩個陣營棋子數(shù)量相當,似乎在伯仲之間。
葉青與老人相隔了數(shù)十米,那老人在沉思中卻似乎有所察覺,抬頭往葉青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手捋了捋花白的長須,向葉青笑了笑。
葉青一愣,自己竟被發(fā)覺了,遙遙拱手一禮。
老人不置可否,又低下頭去目視棋盤。
葉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有心想去結(jié)識攀談一番,心下躊躇了片刻,還是邁步走向石桌邊。
老人感知敏銳,看到葉青走過來,抬頭靜靜的打量他。
葉青毫不退避的與老人對視片刻,只覺老人的目光滄桑中隱帶憂郁,眼底又浮現(xiàn)出一絲和善的笑意。
老人氣度溫和,讓人心生好感,葉青停步在石桌旁,再次拱手一禮道:
“冒昧打擾老前輩下棋了?!?p> 老人笑了笑,擺了擺手說:
“無妨?!庇种噶酥钙灞P對面的石凳說道:
“小友請坐吧?!?p> 葉青依言坐定,心下略略有些忐忑起來,自己的棋藝不精,若是這位老前輩讓自己陪他下棋,豈不是糟糕。
老人目光深邃,似乎看穿了葉青隱藏的窘迫,并未多言,依舊是目視棋盤,卻久久未曾落子。
棋盤上在葉青再次粗略推演下,隱隱感覺到黑方已成將紅方包圍之勢,心下微異,但是老人遲遲未動,引動了葉青的好奇,也凝神觀看棋盤。
時光靜靜流逝,一片柳葉緩緩隨風飄落,輕飄飄的落在棋盤上,葉青回過神來,若有所思。
老人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微笑著伸出兩指,輕輕捏起柳葉,舉在空中目視了片刻,隨手扔在身旁。
葉青看老人似乎并不愛說話,有些犯難,輕聲問道:
“老前輩,晚輩這里有些酒樓買的劣酒,可否賞臉品嘗一番。”
“哦?”老人眉頭微抬,似是有些興趣。
葉青只是姑且一問,見老人并未推辭,連忙從背包里取出一壇酒來,酒名杜康,是從幽城的一家客棧買的,其實葉青背包里還備了些其他酒,不過葉青對酒所知不多,平常也不能喝,和蕭魚一起后更是不會讓小孩子沾酒了,他買來純粹是擺設用的。
葉青又從背包里取出兩個白玉酒杯,放在棋盤外側(cè)的石桌上,揭下酒封,將兩杯酒依次斟滿,酒壇放在一側(cè),雙手端起一杯遞向老人。
“請老前輩品嘗一下,晚輩對酒涉獵不多,不知好壞?!?p> 老人靜靜看著,微笑著伸手接過酒杯,舉杯放在眼前,打量了番清澈清亮的酒液,又移到口邊聞了聞,淺淺嘗了一口。
老人眼睛瞇了瞇,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在腦海中仔細回味,緩聲說道:
“酒是好酒,小友有心了!”
“前輩喜歡請多嘗一些吧?!比~青笑著說道。
“好,老朽卻之不恭了!”老人一口飲盡杯中酒,又自己又斟了一杯。
葉青也端起酒杯淺淺嘗了一口,酒液香甜醇厚,入口清涼,確實蠻好喝的,
這還是葉青第一次喝酒,不自覺的與常喝的咖啡對比一番,還是覺得咖啡更合自己口味。
老人一杯又一杯的默默喝酒,抬頭望了望岸邊的垂柳,在地下撒下了大片的綠茵,柳樹下的石桌棋盤上清爽宜人,葉青見老人沉默不語似有些心事。
“老朽已經(jīng)很久沒有喝酒了?!崩先怂剖窃卩哉Z般的輕聲說道。
“老前輩不喜歡飲酒嗎?”葉青適時問道。
老人緩緩搖了搖頭。
微微低垂下視線目視著棋盤,默然良久后柔聲說道:
“小友看這棋局,可能從中看出什么?”
葉青聞言隨之目光再度落在棋盤上,絞盡腦汁地注視了片刻整個棋盤,已經(jīng)將每個棋子的位置都牢記在心了,也依舊未能看出什么。
只能面色微紅地如實說道:
“晚輩不才,棋藝不精,實在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
老人聞言微微一愣,繼而展顏笑道:
“好!小友坦誠相告,待人以誠,殊為難得?!?p> 葉青聽聞老人溫言夸贊,臉色更紅了,心下也有些喜歡老人的和藹,不由的跟著笑起來:
“讓老前輩見笑了?!?p> 老人依舊面帶笑意的搖了搖頭,
繼而神色一正,目帶鼓勵的注視葉青的雙眼,緩緩說道:
“不懂棋藝沒關(guān)系,小友在這石桌上看到了什么?”
葉青聞言一愣,老人話中似有玄機。
當下端正心態(tài),再度凝神看著桌上平平無奇的棋局。
桌上有什么?
無非是棋盤、棋子。
葉青凝神觀望,久久無果,
這一次心下卻不急不躁,漸漸達至古井無波的心境。
片刻后嘗試著閉目感知,不知過去幾時,只覺在心神感知中原本平平無奇的棋盤竟似乎無限延展放大起來。
棋盤似乎在飛旋中無限放大直至視線盡頭,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葉青心有所感,睜開雙目,眸中似有隱約光華閃過,再次目視棋盤,眼前所見似乎與先前一樣。
仍舊是那副棋盤,棋子的擺放位置也一樣,可是在葉青的凝目注視下,眼前的景象卻有了變化。
葉青的目光仿佛穿透白木制的棋盤,而棋盤的精細紋理似乎在無限放大。
葉青的目光隨著木制紋理一起變化,似乎穿透了層層未知障礙,也像是目光如劍,穿透層層薄幕。
葉青目中視線極速延展,似乎有繽紛光華,五顏六色的朦朧色彩劃過,葉青的目光不知飛躍了多久,驟然停止,眼前視野頓時一清。
葉青仿佛在一片無際無邊的地陸上,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只有自己的目光靜靜注視著大地。
自己似乎在從極高遠的空中俯視大地,地面上是群山環(huán)繞,視線正中是一片極寬闊的平原山谷。
密密麻麻的黑點在移動,井然有序,葉青初時還以為是螞蟻,轉(zhuǎn)念想到現(xiàn)在的高度,分辨之下,才發(fā)覺那應該是人類。
黑點大致分為兩個陣營,應該是在隔著老遠的距離彼此相對,葉青估算了一下,兩軍應該都望不見彼此,各自陣前都列著略粗一些的凸起黑線。
那應該是防守用的壁壘吧,葉青又仔細估算了陣容的數(shù)量,發(fā)覺兩軍人數(shù)大致相當,但數(shù)量均是極多,仿佛無窮無盡。
粗略算來怕不是接近百萬級以上的黑點,隔著極遠,也覺得密密麻麻的,頗有些壯觀。
葉青正在凝神看著雙方彼此接下來的動作,卻見二者均是駐在原地,雖是在緩緩移動,更多的卻是在原地折騰,似乎并沒有短兵相接的打算。
葉青心下疑惑,正在此時,驀然感到一股龐然巨大的吸攝之力從后傳來,視線開始晃動,仿佛身不由己的隨之飛速后退。
視線飛速倒轉(zhuǎn),眼中所見又變成光怪陸離的混沌色彩。
再一回神時,葉青發(fā)覺自己重新回到了石桌棋盤前。
葉青神色驚疑的眨了眨眼,猶如大夢初醒一般,卻又有些疑惑不明,抬頭看了看面前的老人。
老人依舊舉杯自斟自飲,正慢慢啜著一杯酒水,目中有一縷黯然之色,垂目棋盤久久不語,繼而又微不可查的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你看見了?!?p> 葉青心下微凜,老人果真不凡,當下如實相告,輕聲說道:
“晚輩似乎是看到了兩軍對壘?!?p> 老人微微一愣,嘴角略帶一絲苦澀,應到:
“是啊,兩軍對壘?!?p> 葉青從老人的聲音里聽出了一些秋日般蕭瑟的寂寥。
“小友未曾親歷戰(zhàn)爭吧?”老人沉思片刻輕聲問道。
“晚輩經(jīng)歷過幾次生死搏殺,戰(zhàn)場卻還沒有親臨過?!比~青回道。
“是了,老朽也察覺到小友實力不凡?!崩先司従徳V道,又目投棋盤遲疑了一下,說道:
“老朽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小友能否答應?!?p> 葉青神色一凜,這竟然是個任務嗎?
當下正色道:
“老前輩請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老人微微點了點頭,手指著棋盤道:
“老朽想請小友入這棋盤走一遭?!?p> 葉青聞言一愣,隨著老人手指的方向低頭看了看棋盤。
這?
我怎么進去?
進去干什么?
似乎是看出葉青心懷疑問,老人卻并未多說,只是緩緩閉上雙目,緩緩說道:
“小友可決定好了嗎?”
葉青雖然不明所以,卻不準備拒絕,他相信老人心無惡意。
“嗯,前輩可有什么提示嗎?”
“請小友包涵,老朽無法告知你太多,只能給你一個問題,和一句提示,但是答案始終在于你自身?!崩先随告傅纴?。
“第一個問題是,何為武?”
“提示則是,隨小友心意而行?!?p> 老人緩緩說道,伸出右手,食指輕輕點在葉青眉心。
葉青耳聞老人所說的話,心下尋思何意,只見老人略有些蒼白的指尖輕輕觸到自己額頭。
瞬息間,葉青已于原地消失。
……
葉青于瞬息間回過神來,渾身并無不適,但自己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眼前光線微暗,頭頂籠罩著廣闊的巖石,看不見天日,自己似乎身處于一個極大的山洞里。
光線不知從何而來,但洞中隱隱發(fā)亮,可以清晰視物。
系統(tǒng)提示:
你來到了未知幻境。
葉青閉目放開感知探索一番,整個山洞極為寬廣,而且岔口分道不計其數(shù),有很多物體移動的動靜從四面八方傳來。
像是一個巨大繁復的地下迷宮。
葉青只得撿了個動靜最多的岔口走去,先去探明情況吧。
葉青運轉(zhuǎn)輕功,化為無聲的幽靈,飛速而行,過了片刻,甬道里傳來有些怪異的移動聲。
葉青探身一看,只見一個成人體型的骷髏持長劍在漫無目的地踱步,身上還披著樣式古舊的甲胄,隨著骷髏走動間,叮當作響,骷髏的雙眼部位發(fā)出綠光,情形有些詭異。
葉青判斷骷髏怪的實力不強,隨手扔了塊石頭過去制造響聲,骷髏卻仿佛能聽到一般立刻警覺起來,跑到聲音傳來的地方探查一番,一無所獲,在原地左右四顧了片刻,回身往洞里走去了。
咦?
似乎智慧不低,若是回去報告的話,可能與常人也無異了。
葉青決定再試探一番。
葉青幾步飄行上去,伸出劍鞘輕輕拍了拍骷髏的頭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