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的形狀像極了月牙,是月湖林最大的一處水源。這次夏初時節(jié)突如其來的反常大雪,使得月湖林中的生態(tài)遭受重創(chuàng),但即使這樣,在結(jié)起薄冰的湖周圍,仍看的到動物留下的痕跡。
李洛非收緊了衣領(lǐng),再將李清恪隱蔽的安置起來后,他趕到湖畔。
前世車隊突然遭遇襲擊,在緊要關(guān)頭中,他們做出的分兵決定,卻正好落入了敵方提前布置好的口袋中。
當(dāng)時是李清恪為他引開了最后一波追兵。
等天明后援兵們依著記號找到了李洛非,昏迷中的他,心臟的跳動都已微乎其微,那位惶恐無比的布雷拓男爵命人全力救治,他才勉強撐到牧師趕來。
酒之年夏,李洛非渾渾噩噩的趕回家族在王都的駐地,參與了人生第一次家族會議,而他的父親,和最忠心耿耿的家臣們,卻都犧牲在那場謀殺中。
李洛非模糊的回憶起當(dāng)時家族中一雙雙復(fù)雜的眼神,打那之后李洛非便從未獲到過家族的重視,直到戰(zhàn)爭中他名聲鵲起。而他本人也落下了畏寒的病癥,永遠放棄了曾無比契合的的冰系法術(shù),選擇成為一名火焰法師。
他收回思緒,從上衣領(lǐng)口抽出了一根造型精美的銀質(zhì)項鏈,項鏈底端穿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正發(fā)散出奪目的色彩。
“諾恩給了我太多的機會。”李洛非握緊項鏈。
遙遠遙遠以前,諾恩將誕生他的混沌剝離開來,分出了元素與魔力,構(gòu)成了這個世界的基本,涌動的魔力如同海洋一般,浸泡整個世界,大部分元素依附上魔力后被諾恩塑造成這世間的萬物,其余的便如同潮汐一般,在魔力的海洋里不斷沖刷,生命與文明也從此起源。
李洛非將上衣脫去,俯身平鋪在自己面前,寒冷的天氣讓只剩單衣的他打起哆嗦。
他將項鏈上的紅寶石取下來,用手來回擦拭,寶石逐漸微微發(fā)熱,很快就變的滾燙起來,一股稠濃的紅光在寶石上緩緩涌動,好似喚醒了生命一般。
散漫的元素充斥在諾恩,活躍的火,飄逸的風(fēng),靈動的水,厚重的土,和其他的元素,在魔力的混合下,構(gòu)筑成這個世界的萬物。而一些純凈的元素因某種原因吸引沉淀,在時間的偉力下凝聚,出現(xiàn)在物質(zhì)界。
“這次靠你了?!崩盥宸腔\住手中的寶石暗道。
這是他今年十四歲生日時,收到的生日禮物。
一塊法師們趨之若鶩的高品質(zhì)火元素石。
他將石頭放置鋪在地上的外衣上,又把別再腰上的短劍抽了出來,用劍柄抵住元素石,用力碾碎。
李洛非忙閉上眼,感知世界中,破碎的寶石發(fā)出火紅的光芒,而那光芒以緩慢的速度正在消散。
他熟練的調(diào)用自身還不算強大的精神力,輔助上手部動作,另一只手將寶石碎片攤開在外衣上。
戲法?粘土術(shù)。
碎石便如同鱗甲一般,粘黏在外衣正面,附著的碎片在衣服上構(gòu)成了一個扭曲的符號。這是一個最基礎(chǔ)的陣法符號,含義是為“穩(wěn)固”。
他把外衣披在身上,感受著衣服上灼熱的溫度,不一會額角便冒出一層薄汗。
“這件衣服應(yīng)該是我做過最敗家的附魔吧?”
李洛非咕噥著,站起來做著一些拉伸運動,感覺到每個毛孔都散發(fā)著溫暖才停下,接著跑去湖邊,用劍把冰面砸開一個口,轉(zhuǎn)身將他剛剛出現(xiàn)的痕跡仔細的抹去,又拿起短劍把軟皮牛的劍鞘的頂端開了口,做成了根呼吸管,叼在口中。
李洛非深吸一口氣,跳進了冰冷的湖中。
寒冷的湖水從四面涌了上來,想要帶走他的體溫,口中噙住的劍鞘傳來奇怪的油香味,李洛非盡可能的將身體蜷縮在上衣里,將記憶中這次刺殺的過程一遍遍回憶,“計劃關(guān)鍵可不能失誤啊?!彼档?,旋即閉上眼睛,綿長了呼吸,靜靜等待。
風(fēng)雪已止,夏日在這反常的氣候中堅守了許久,終于還是逐漸暗淡,月湖中的光亮更稀少,李洛非猛地睜開眼,明亮的眸子發(fā)出光芒,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了交談聲。
“少爺沒有必要在這邊守著,計劃到目前沒有差錯。”一個成熟男性透過湖水傳至李洛非的耳中。
“保險起見。”一道年輕的聲音,是標(biāo)準(zhǔn)的魯蘭納語,略帶翹舌音的貴族腔調(diào)。
“安全起見?!背墒炷行缘穆曇粲猪懫?,堅硬且氣度沉穩(wěn)。
“還沒找到那個廢人?!辟F族腔調(diào)的青年男性說出自己的原因。
“手下的人在林子西面看到過他,最后一只靴子很快就要落地了。”
“在這過一夜吧,我要看到成果在離開。沒人會想到我在這里,就算有人找到了,也只會向我們求助,畢竟我們是盟友,不是嘛?”年輕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少爺放心吧,就算有落單的撞上您,我也會幫他“回去”的,我來支帳篷?!绷硗庖坏郎硢〉穆曇繇懫?。
“巴爾你去燒些熱水,我去抓些獵物回來,少爺您先休息下,您趕路已經(jīng)很疲累了。”那個成熟男性的聲音安排道。
“杜克”青年人叫住他,“你去南面看看,我還是有疑惑,他們畢竟沒有出現(xiàn)在口袋里,我不放心那些野蠻人,他們只會跟畜生打交道,這里有巴爾和穆文就夠了。”
“少爺”那個叫杜克的遲疑了一下,但最后還是同意了“好,我會盡快解決所有問題。”
“杜克總管請安心,這里有我跟巴爾,不會出問題。少爺您先進帳篷歇息,我去抓些兔子回來,這該死的天氣?!蹦莻€沙啞的聲音說罷,啐了一口唾沫?!鞍蜖?,別發(fā)呆了,快去燒些水!”
李洛非待在湖底聽著,呼吸透過劍鞘越來越輕,湖面上一陣吵雜之后安靜了下來,接著一串靴子踩在雪上的腳步聲,從湖畔傳來,越來越近。
風(fēng)雪停止后,傍晚的夕日發(fā)散著最后的光,照射在湖面上有些晃眼,他仰面看向外面,眸子微微瞇起,一個高大的光頭男性,舉著水壺向他走了過來。
巴爾走向冰窟窿,俯身正準(zhǔn)備取水,卻發(fā)現(xiàn)湖底發(fā)出暗淡的紅光,照出一團陰影。
“少爺!”巴爾甕聲甕氣的說道,“水里有寶———”
李洛非猛地蹬腿發(fā)力,游魚一般,攥在手中的短劍集中全身的力量,從湖底躍出,捅向巴爾那張呆滯的臉!
“嗷!”巴爾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李洛非的短劍大半刺入他的面頰,“少爺!他們有埋伏!他們有埋伏!”他嘴巴中流淌出大量鮮血,含糊不清的叫喊。
李洛非根本沒料到,這一下子竟沒有讓敵人當(dāng)場失去抵抗,想要拔出短劍再來一下,巴爾卻伸出一只手,將他緊緊握住。接著起身,李洛非整個人被吊在了半空之中,而巴爾空著的那只手,握緊了拳頭揮來,李洛非頭部挨了一拳,像被一柄大錘砸中,眼中散開了星。
從出水到偷襲成功后的一瞬間,卻是李洛非反被逼入絕境當(dāng)中!
巴爾瞪向手中提起少年稚嫩的面孔,憤怒的大喊一聲,拳頭帶著更大的力氣揮了過去,但他重創(chuàng)流血的口腔卻突然升起一股焦灼感,傷口處流淌的血液竟燃燒起了滾燙火焰,肉香從中傳來。
巴爾丟開雙手捂住面頰,凄厲的哀嚎著,李洛非反身撲向他,騎在他的身上,鋒利的短劍連續(xù)入肉,高大的光頭男人很快沒有了聲息。
帳篷內(nèi)的那人聽到動靜探出身子看向湖畔,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年騎在屬下尸體上,身上宛如鱗片一般的衣服,發(fā)出暗淡紅光,斑斑血跡的蒼白面孔上,滿是血絲的雙眼盯向自己,如同煉獄惡魔。
李洛非看著那個身穿華貴裘衣,有些慌亂的青年,用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輕語道:
“愛德華?弗瑞?!彼⒘艘幌?。
“計劃的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