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魯蘭納最西南的布雷拓領(lǐng),靠近邊疆的鄉(xiāng)下小地方,領(lǐng)地內(nèi)最大的城鎮(zhèn)“倫汀鎮(zhèn)”接近著月湖林北部,若是白天,鎮(zhèn)內(nèi)最顯眼的建筑是領(lǐng)主馬龍·格威斯特那棟兩層高的議事廳,由著青灰色的磚石砌成,堡壘一般粗糲老舊的模樣,還保留著王國曾流行過的安魯夫式風(fēng)格。
議事廳厚重寬大的木門后,三四個(gè)人圍繞著一張棕紅色的長條木桌,燈火明亮的大廳中央燒著一盆炭火。
議事廳的主人馬龍·格威斯特男爵,緊縮著濃厚的眉頭,高眉骨下藍(lán)灰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桌上一張泛黃的地圖,他活動活動了保持很久的脖子,將手伸進(jìn)濃密頭發(fā)里,神情略顯疲憊。
凌晨時(shí)分接到李清恪車隊(duì)的求救,格威斯特聽聞青蓮伯爵家的長房遭受拉科襲擊,在派人通知過領(lǐng)地上另外一位鎮(zhèn)長后,他也急忙派出了人手。
他粗略計(jì)算了下領(lǐng)地到車隊(duì)的位置,開口道:“民兵應(yīng)該快到了。”
格威斯特弓起手指敲了敲木桌,沉默了片刻,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臉。
“喊人把馬牽出來,我得親自去?!彼麑χ車娜苏f道?!斑@狗屎的天氣,農(nóng)戶們今年有的受,我們這窮鄉(xiāng)下沒那些貴人搭把手肯定不好過了。西南一直是李家的后方,他們的人不能在我這出事!”
他扭過頭對身后的一位老人說道:“凱文人在哪?”
老者輕輕鞠身“老爺,少爺剛玩回來,現(xiàn)在才睡下”
男爵面色沉了下去,將桌子上的地圖卷起來,轉(zhuǎn)身走到書桌前收好后,對老人吩咐道:“早上了就把那個(gè)混賬弄醒!下午我怕是才會回來,別讓他亂跑!”他伸出手抄起掛在椅子上的大衣,轉(zhuǎn)頭沖桌前肅立的一名中年男人喊道:“邁恩,召集隊(duì)伍集合,要迅速,抓緊時(shí)間!”邊走邊將大衣披在身上,抄起一根火把,推開了門。
“是!大人!”中年男人右手抵住胸口,低頭大聲應(yīng)道,接著同格威斯特一起快步離開大廳,鉆進(jìn)門外的夜色中。
月湖林內(nèi)。
李洛非押著他的俘虜行進(jìn),沒有月光的夜晚,高聳的樹木讓周圍一片靜謐漆黑,伸手不見。兩人靠著白天的記憶,和李洛非外衣上火元素石頑強(qiáng)的發(fā)出微弱的光,在林中步履蹣跚。
“你是怎么知道的?”愛德華突然開口問道,他見李洛非不回答,接著說道:“一切不都是巧合么?拉科人受了雪災(zāi),正巧小股流民穿過沙漠,正巧流民中有少量戰(zhàn)士,他們沒有物資可活不下去,正巧又撞上車隊(duì),一切都該是順理成章的。”
“正巧前世我暈倒在月湖,正巧又重生?!崩盥宸切闹邪档?,笑了笑。
“你想知道?”他對愛德華說。
“還請閣下告知?!睈鄣氯A也回以微笑。
“我不告訴你?!崩盥宸锹冻隽说靡獾纳袂?。
愛德華楞了一下,眼神微沉,“你確實(shí)年輕,幼稚的玩笑?!彼D了一下“不過十六歲就有高超的軍用技法,還有那詭異的法術(shù),回去我會好好打聽的?!?p> “我也希望你能活著回去,襲擊貴族,按王國法律,好像是沒收家產(chǎn),處以絞刑?我不太清楚,回去我也會好好打聽的?!崩盥宸腔氐?。
“第一次殺人,就手法殘忍。雙手沾滿了我那兩名手下的血,是什么感受?”愛德華問道。
“很爽。”李洛非淡淡的回應(yīng),他知道愛德華目的是想讓他產(chǎn)生心理不適。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兩人前世的模樣,接著想起日后那場大災(zāi)中人們,戰(zhàn)亂不斷,人們痛苦且麻木。
“這輩子第一次殺戮,是為復(fù)仇,不為生存,很爽?!崩盥宸切闹蟹磸?fù)念了幾遍,不在言語。
愛德華聽到他的回應(yīng),一時(shí)也沉默下來,林中恢復(fù)了靜謐,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君不密則失臣?!崩盥宸歉袊@一般說道。
“這是李家的俗語?”愛德華似乎沒有聽懂,諷刺道:“百鳥啼鳴于林中,鴨子一張口,果然鮮明?!?p> 靜謐的林中沒有鳥鳴,倒是一許火光在前方的漆黑中閃過,分外顯眼,再往他們這邊靠近,一個(gè)男人疑惑問道。
“少爺?”
李洛非聽出來是誰,握劍的手往愛德華脖子上壓了壓。
“過來吧,杜克?!睈鄣氯A挺了下腰背,想要整理下衣領(lǐng),受傷的手卻無法活動。
李洛非沒有制止他喊人,兩人站在黑暗中靜靜等待,遠(yuǎn)處火光影影綽綽,不一會就帶著一道高大的人影過來。
“少爺?。俊倍趴伺e著火把,火光照耀出二人,眼前的愛德華渾身濕透,面色蒼白,雙手皮開肉裂,舉在胸前,他見到杜克,虛弱的笑了笑。
杜克又驚又怒,死死盯著自家少爺身邊面無表情的李洛非,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殺意。
“沒找到吧?”李洛非先開口道。杜克一怔,隨機(jī)認(rèn)出他來。
“把人松開,我放你離開?!彼讨庹f到。
“把你的人都叫過來,我放你們離開?!崩盥宸堑幕貞?yīng)。
“李清恪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他的人頭呢?杜克。”一旁的愛德華揶揄道。
李洛非一言不發(fā),手上發(fā)力,劍鋒刺破愛德華的脖頸皮肉,些許鮮血流淌出來,滑向劍柄。
愛德華看著鮮血,有些后怕的攤開手,示意李洛非不用理他。另一邊的杜克伸手按在腰上的制式長劍上,強(qiáng)忍著怒火,嘗試靠近:“我們還沒有找到他,你把人放掉,我們會離開!”
“把你的人都叫過來!”李洛非抬高了聲音,再次命令。
“你——!”
李洛非見杜克還要再言語,右手上短劍猛地抬起,抽向愛德華那只受傷的手。
“啊——!”
愛德華受痛,發(fā)出了凄厲的哀嚎,他身體劇烈的扭曲,掙扎著,李洛非左手死死的卡住他的肩胛,腿上簡單做過包扎的傷口血液又滲出,他面無表情,短劍依然穩(wěn)穩(wěn)放愛德華脖頸上。
“住手!你給我住手!”
“你試試!你來試試!”
杜克見到愛德華痛苦的樣子,他面部的肌肉扭曲,憤怒的大喊著,他一把抽出了別腰間的長劍,就要沖出去,握在他手中的火把上,光焰一陣扭動,投影出三人的影子扭曲搖擺,印在周圍的樹。
但李洛非絲毫不示弱的回頂!
他冷靜的握緊著短劍,死死頂在愛德華脖間,壓制著俘虜?shù)膾暝灿盟畲蟮囊袅?,冰冷的呵斥回去:“我在說最后一遍,最后一遍!把你!和你的的人,全部!全部給老子叫過來!”
杜克全身顫抖,強(qiáng)行壓抑住怒火,低沉的嘶吼從他口中傳出:“你一定會后悔!”他見李洛非表情又變冷,趕忙將長劍擲棄,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枚短笛,靠在在嘴邊,吹動的短笛發(fā)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響,迅速在林間傳播開來。
“你也有這樣一個(gè)笛子吧?”李洛非低頭沖愛德華說道。
已經(jīng)停下掙扎的愛德華虛弱的笑了笑:“閣下若是早點(diǎn)猜出,我們是不是也不用跑那么遠(yuǎn)了?”
李洛非沒有理他,等待中,森林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他看了眼沉默起來的杜克,漆黑的林中不遠(yuǎn)處逐漸閃動起了火光,他一把將還發(fā)著微光的外衣脫下,披在愛德華肩上,整理了一下,用與愛德華同樣的王都貴族腔輕聲說道:
“此次出行偶遇弗瑞爵,承蒙閣下照顧,歡談暢快。小小禮物,動過手腳,不足以表達(dá)心中感激?!彼麤_愛德華微微點(diǎn)頭。
接著將愛德華猛地推向一旁的杜克,李洛非埋頭飛快的往林間沖去,而杜克接住愛德華,將蓋在他身上那件衣服扯下來,那件上衣上的碎石片突然燃燒起來,他一把將其扔在雪地中。
“不用管我,把他殺了?!钡沟氐膼鄣氯A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飾,看著李洛非逃竄的方向,對杜克幽幽說道。扶著他的杜克點(diǎn)點(diǎn)頭,也來不及撿起地上的長劍,站起身追向那黑暗的森林之中。
“少爺!”
周圍的林子中人影晃動著,沖出幾個(gè)舉著火把,拉科地方打扮的人,他們見到地上的愛德華,驚詫著圍了過來。
愛德華·弗瑞見到自己的手下們圍攏過來,疼痛,寒冷和疲倦,與擔(dān)驚,讓他意識在這一刻終于支撐不住,他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便昏倒過去。
而密林中,李洛非在黑暗中摸索著艱難前行,如果他沒有判斷錯(cuò)方位,那里有他記憶中的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