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未幾,沒有讓李洛非多做等待,蘇菲便端著一張餐盤走來,上面擺放著他平時常吃的兩種菜,和一份主食。
因著老板那個玩笑,平日里的小服務員,每次見到李洛非都略帶著羞澀,而這回卻不知何故,微微冷著小臉,將飯餐一份份的按在他面前的桌上。
李洛非卻毫無察覺,將兩樣菜肴攬到他面前,又伸手端起那份稻米類的主食。
王國是有稻米種植的,除西部那些干旱的地區(qū)外,其余地區(qū)的氣溫與降水都足以支撐稻米的種植,可因以往用餐習俗與普及率太低太慢的緣故,只有很少的地方去種植稻米。
老板也是為了照顧李洛非這個李家人的口味,才去專門為他在店里存放了一些。
在外面逛了許久,李洛非已是感到饑腸轆轆,他埋下頭來,專心的對付著面前的食物,卻聽見腳步聲向他走來,停在他的桌子前。
他扭過頭去瞧,夏爾正站立在那。
她見李洛非望著他,張了張嘴,卻只說道:
“謝謝?!?p> 李洛非點點頭,側(cè)過腦袋,面無表情的盯著面前欲言又止的少女,也不忘往嘴里扒拉飯。
“我今天本來有帶錢的?!彼蚶盥宸墙忉尩馈?p> “我知道?!崩盥宸谴鸹?,他當然知道夏爾帶了錢,他連錢去哪了都知道,他想了下,看著少女說道:“記得還給我就好?!?p> 想到剛剛的尷尬,夏爾面色起微紅,她從小到大還沒遇上過這種差點吃了霸王餐的情況。
她想了想,好奇地問李洛非。
“你認識我?”
李洛非又挖了一勺菜,往嘴里送,老板的蒸蛋是一絕,讓他吃出一種現(xiàn)代社會才有的醬油鮮味。
“認識?!彼鸬馈?p> 夏爾看了看他那一頭稀少的黑色短發(fā),猛然想到了李洛非的身份。
“你是青蓮家的人?”她有些驚奇的發(fā)問“怎么跑來這里吃飯?”
李洛非抬眼看了下夏爾,想了想,開口解釋道:“裝修好看,東西好吃,老板人一幅有故事的樣子,人也不錯?!?p> 他把桌上的最后一點飯菜送進嘴里,待咽下后,擦擦嘴巴,站起身來。
“你以前沒來過這種地方吧?”他接著說道。
少女卻搖了搖頭,“以前在別的地方有去過,沒有出現(xiàn)什么事情?!?p> 李洛非看了一眼纖瘦的夏爾,指了指腳下說道:“這里雖然是王都,”他抬手指了指碰到夏爾的那條街“那卻也是貧民窟,你以前去平民居住的地方,可能是別人都認識你,或者你身邊有跟著人?!?p> “下次一個人就別往這跑了?!崩盥宸菍ο臓栔v到,推開身后的椅子,準備離開,卻想到了老板的交代,低下頭皺起眉毛,組織著語言。
夏爾卻是不服氣的回道:“那你怎么一個人?”
“因為他們知道我是貴族。”李洛非回答道,“你也放心,黑老大是只敢對住在這的平民下手的,不敢向貴族伸手?!?p> “等過段時間,他們知道了是從你的背包里掏出來的,會主動去找你賠罪?!彼^續(xù)說道:“到時候還得麻煩你,說話時注意下分寸,有可能你的一句抱怨,就能讓那個劃你包的孩子丟了命!”
李洛非看著夏爾驚訝的表情,想了想,決定跟她講的更仔細一些。
“那個孩子干著行竊的活,背后有原因的?!?p> “在前幾年的時候,他父親得上了重病,而他媽媽在他小時就離世了。他的父親為了留下來繼續(xù)照顧他,不愿就此撒手,在病的快要不行的情況下,向這里的黑幫借了一筆錢。”李洛非繼續(xù)講到。
“他父親過世后,為了還清賬目,他便一直替黑幫做偷?!?p> 李洛非看下夏爾握在手上的造型小巧的背包,說道:“不過他自己也有堅持,他不會向那些生活不下去的窮人下手。”
夏爾聽到這的一番話,心中也有些感慨,說道:“那個孩子為了替父親還債,去做著不干凈的事,卻還堅持著原則。”
“還有那個黑老大,也都挺有道義,連快要去世的人也愿意借錢給他。我家里也有開小型的金行,雖然說起來殘忍,但像這種快要過世的人,一般是不會借債給他的。”
李洛非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淡漠道。
“那孩子的老爸本來不用死的?!毕臓柮鎺б苫蟮目粗盥宸钦f出了不一樣的事實。
“他父親早早便提前找好了藥劑師,得到的是能治好的回答。買到了藥,即使傾家蕩產(chǎn),背負債務,他一個壯年男人,帶著一個很快能成勞動力的孩子,活的艱難些,也能把債務給還上?!?p> “是黑幫那邊,”李洛非接著說?!八赣H病的下不了床,黑幫那邊就掉包了藥劑師,他老爸花掉了一生的積蓄和借來的錢,買來的是黑幫手上的假藥?!?p> “至于那個孩子,他堅持的原則讓他天天挨著毒打,要不是黑老大看他手藝上乘,從沒失手,早讓他做不了偷,讓他去當演了。”
“他偷得那些富人找上們來,連黑老大都會頭疼,黑老大不能白頭疼,怎么辦?”
“除卻手跟露在外面的,隨便打?,F(xiàn)在他被警告很多人不能去下手。除了那些故意為之的善心人,”他抬抬下巴,示意夏爾,接著說道:“和你這樣的新來的,那孩子已經(jīng)沒什么人敢去偷了?!?p> 夏爾呆滯的聽完李洛非所說的故事,愣愣的問向他:
“那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
“知道?!崩盥宸腔卮?。
面前的少女穿著精致,身為大商會的繼承人,除卻早年間商會還在奮斗的階段,她從未看到過,世界會露出這樣一番面孔,即便她很小時,家中并不富裕,她的父親也是萬分寵愛著她。
而此時,夏爾的心神無法安定住。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事的。”她傻傻的問李洛非,卻又自己反應了過來。
“他是不是也偷過你的錢?”
“他以前也偷過我,至于他的事情,老板告訴我的?!?p> 李洛非答道,又重新打量了夏爾一番,覺著眼前漂亮的女孩反應挺快,人很聰明,難怪在那貴族的圈子里成為了焦點。
但少女卻沒有從李洛非描述的故事中緩過來,社會的最底層人的掙扎赤裸裸的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
她有些心神惶恐,喃喃問道:
“這里怎么了?這里是王都,它病了么?”
“呵?!?p> 李洛非看著夏爾,冷哼一聲:
“它不是病了,它是連根子都已經(jīng)爛透了,而這里的這些貧民窟,也僅僅只是,它的不愿意展露給世人瞧見的暗瘡罷了?!?p> 李洛非諷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