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你喝多了?!毙P扶著齊縣令,回到了縣令府。
“沒,沒事兒,我,我還能,還能繼續(xù)……”齊銘的腳步踉蹌,門房趕忙拉開門,扶著大人進(jìn)門。
“今日我,我,我高興!”齊銘臉上帶著笑,眾人皆以為他是為了女兒出嫁,卻不知他是因為徹底了了一樁心結(jié)。
他的繼室也還等著他,見到齊縣令被小廝扶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幫他端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解酒茶,又扶他上床,簡單擦拭。
雖為繼室,繼女對她卻毫無感情,今日她大婚,繼室本也應(yīng)隨齊縣令一同前去,但繼女反對,齊縣令也就讓她留在府里了。
不過她也本就不想去,也算是樂得清閑,不過恐怕市井里會因此傳些她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吧。
“大人,您可要看看都是什么些什么人送的賀禮?”
畢竟是縣令女兒出嫁,多少想和他扯上關(guān)系的人送了賀禮到他家。
繼室深諳齊縣令的心思,他入贅陸家,因而有些自卑,對于錢財阿堵物甚是喜歡,只是平日不會表現(xiàn)出來罷了。
此時看他心情不錯,繼室自然也說些他感興趣的,讓他開心。
“是嗎,都有些什么啊?!?p> 聽著繼室一一細(xì)數(shù),齊縣令躺在床上,昏沉的腦子里卻多了幾分清醒。
“哦,對了,這些都是大戶人家的里,還有個書生,不知道什么來路,送了幅畫,說是讓大人自己拆,我便沒動?!?p> 繼室說著,從一旁的桌上取來一卷卷起的畫軸,遞到齊縣令面前,看那書生說的神神秘秘,她覺得好奇,這才上了心。
“什么窮酸書生送的東西,還得讓我拆,算了,我看看?!饼R縣令嘴里嘟嘟囔囔的,揭開繩子,將畫卷緩緩攤開,一幅上元燈會仕女圖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他最開始有些恍惚,等視線漸漸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一切,頓時將整幅畫一甩,有些厭惡的皺起眉頭。
“真是敗興,是那兩個老東西找人干的吧?!碑嬀砺湓诘厣?,他還猶有不滿,狠狠的踹了一腳,把它踢得遠(yuǎn)遠(yuǎn)地。
“老爺,老爺你別生氣?!崩^室見了,連忙勸慰齊縣令寬心,待她撿起地上畫卷,也同樣覺得鬧心。
“這都四年多了,這個陸氏,真是死了還不讓人安穩(wěn)。”她嘟嘟囔囔的,轉(zhuǎn)頭就把畫擱在一邊,“老爺您別擔(dān)心,明天我就把這臟東西扔了,別礙著您的眼!”
“快點快點,真是不讓人安生。”齊縣令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現(xiàn)在算是什么心情都沒有了。
繼室心里也帶著氣,當(dāng)然不是對著縣令的,而是那個說的神神叨叨的書生。
兩人洗漱完,熄了燈,而那畫就擱在桌子上,等待著明白被處理掉的命運。
……
女鬼雖然是住在畫中,但畫有事卻影響不到她,她趁著二人休息,悄悄飄出畫來,站在床邊,歪著頭看著床上的人。
原來,是他啊。眼前人雖然變得有些胖,并且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油膩,但她還會依稀能分辨出當(dāng)年那個書生的影子。
或許是當(dāng)初的回憶太美好,從未在她記憶中褪色的緣故,她很難想象當(dāng)年的那人是怎么變成如今這樣的。
她輕輕伸出手,撫摸過他的臉頰,但她的手透過他的臉,就好像兩人完全處于不同的空間一般。
齊縣令毫無察覺的扭了扭脖子,翻了個身,在睡夢中只感覺有一種陰冷的氣息飄過。
女鬼收回了手,不再看他。此時的她突然有些同情那個“陸琪薇”,這種同情不帶任何居高臨下,只是一個可憐人對于另一個可憐人的同病相憐。
她過得很不好,那個“陸琪薇”好像也一樣,只看齊縣令對這幅畫卷的反應(yīng),就知道他的厭煩了。
不過,這么悲慘的自己,好像也沒什么資格可憐別人,以及……那個“陸琪薇”到底是誰呢?
女鬼飄離了寢屋,在縣令府邸里漫無目的的飄蕩。
雖然外人看不見她,但她還是下意識的繞開了守夜巡視的仆從。
這縣令府不是陸府,其實就算是陸府,她想自己恐怕也不怎么認(rèn)識了。
她繞了又繞,不知闖入了哪間屋子。
這里看著空曠,像是被賊人光顧過一般,不過仔細(xì)看看,還是留有不少東西。
女鬼略一思索,便明白這是今日出嫁那女子原本的閨房。
女兒啊女兒,想來如果當(dāng)年她的女兒活下來,也該是這般年歲,也該是找了個好人家嫁了吧。
女鬼坐在床上,想著那未曾見過面少女的模樣,一時竟有些癡了。
待她回過神來,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做。
只是……先生讓自己進(jìn)來探查,到底是探查什么的呢?那個“陸琪薇”已經(jīng)死了,恐怕除了父母,都沒有記得她的名字,只能看見墓碑上一個冰冷的陸氏。
不過自己反而更加可悲,連個墓都留不下,哪來的心思去可憐別人。
此時的女鬼忘了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竟自怨自艾起自己的命運來了。
或許是成了鬼后,屬于人類的自制便少了幾分,她一時哀怨,一時憤恨,血色從她的衣擺開始燃起,如同火焰般猛然上騰。
“醒來!”突然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她耳邊炸起,女鬼猛地一驚,眼中的血色也漸漸褪去。
她看著自己尖銳的指甲慢慢縮起,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又要發(fā)狂。
想起林生說過的話,她意識到恐怕他的確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
女鬼來不及多想些什么,她隱隱聽到遠(yuǎn)處似乎有孩童哭鬧聲。
她出了少女的閨房,朝著那里飄去,心中卻是想著,先生到底希望自己探查些什么呢?
那個女人是誰,為什么她會取代自己?若不是這個莫名其妙的“陸琪薇”,自己現(xiàn)在就能去看看爹娘,然后了卻最后一樁心事了。
只是……女鬼有些難受的想著,若是爹娘知道了自己的遭遇,必定會痛心的不行吧,另一個“陸琪薇”的出現(xiàn),讓他們安心很多。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受了這么多苦,卻連向父母傾訴都做不到。
但傾訴,其實也無濟(jì)于事,只是讓他們平白擔(dān)心罷了。
她便處于這樣矛盾的心思里,心緒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