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二）
第三十一章說風(fēng)情情定垂柳岸招災(zāi)禍禍殃幽庭院（二）
卻說成名趕走彪哥一眾，掃視周圍，只見地上不遠(yuǎn)處扔著一張黑狗皮，火堆上架著一只烤肉已被啃去一大半，尋思道：不該這么早放那些畜生走，留下個爛攤子讓我收拾，臭罵一句，冷靜下來，引火將扣下來的衣服全部燒掉，最后將火種熄滅，看天空淡淡月牙，暗道：回去這么晚，阿牛又該說我了！搖搖頭，往返家中。
卻說成名疾步趕回客棧，老遠(yuǎn)便看到阿牛舉著火把在路口呼喊道：“嗷，嗷，嗷。”
成名忙迎了上去，叫道：“阿?！?。
阿牛聽到成名聲音，轉(zhuǎn)身看見成名，亦快步走向成名，未至成名身邊，已然急切道：“哎呀，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可急死我了。”
成名看阿牛神態(tài)有異，像是出了什么事，走過去問道：“怎么回事？”
阿牛急促道：“你回來路上看見小黑了嗎？”
成名道：“沒有啊，它不見了嗎？”
阿牛道：“傍晚時候跑出去的，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p> 成名聽阿牛這么一說，恍惚想起來什么，凝思片刻，一拍巴掌道：“又是那幾個野屌王八蛋?！?p> 阿牛看成名奇怪反應(yīng)，疑惑道：“怎么了？”
成名看看阿牛，道：“小黑恐怕不在了，成了別人的下酒菜！”
阿牛驚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說！”
成名于是把野地里大致情況描述一下，臨了道：“彪哥他們吃的狗肉八成就是小黑，我說怎么當(dāng)時感覺怪怪的，真不該放他們走”，隨即怒道：“他們應(yīng)該還沒有走遠(yuǎn)，我現(xiàn)在就去把他們抓回來給小黑賠命！”
阿牛忙攔道：“大哥先別沖動，你說那個人叫彪哥？他長什么樣子？”
成名道：“長得虎頭虎腦的，滿臉橫肉，下巴那里有塊疤?！?p> 阿牛道：“沒有錯了，就是他了?！?p> 成名疑問道：“你認(rèn)識他？”
阿牛道：“怎能不認(rèn)識，這方圓百里只有一個人敢叫彪哥的，按你描述的相貌，我敢肯定百分之百是他?！?p> 成名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阿牛道：“他本名叫吳德彪，是個不務(wù)正業(yè)，橫行縣里的惡霸，仗著縣丞是自己的親舅舅，到處惹是生非，欺壓百姓，還經(jīng)常調(diào)戲良家婦女，沒有人敢把他怎么樣，他還來過咱這客棧吃過兩回霸王餐，我才認(rèn)識他。”
且說錢塘縣令名叫簡單，本楚國軍中一名使者，負(fù)責(zé)傳遞軍情和密報(bào)，想當(dāng)年王翦攻楚，楚國危在旦夕，簡單為求自保，變節(jié)投降，出賣大量情報(bào)給秦軍，后楚滅國，因簡單于秦有功，一步步爬上來，后做了錢塘縣丞，統(tǒng)管下面十幾個鄉(xiāng)鎮(zhèn)。簡單有一妹妹，嫁到鄉(xiāng)下吳家，生有一子，便是這吳德彪了，老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簡單既然發(fā)達(dá)，全家人跟著富貴，一榮俱榮。吳德彪本就是流氓無賴，品行不端之人，多年來霸行鄉(xiāng)里，手上惹下好幾條人命，仗著舅舅這層關(guān)系，最終都一一化解，吳德彪有此威名，百里之縣無人敢惹。
卻說這天吳德彪甚感無聊，突然來了興致，喚阿龍、阿虎、阿豹三個狐朋狗友到鄰鄉(xiāng)打野鳥，眾人皆為紈绔子弟，途徑一座村莊，巧遇溪里，見她長得如花似玉，遂生邪念，輕薄溪里，卻被成名及時制止。
吳德彪一眾調(diào)戲溪里不成，反被成名暴打一頓，幾人何曾受過這種委屈，滿腔怨憤，回家途中經(jīng)過一片野地，正巧遇一黑狗，幾人便逮住殺掉泄憤，眾人將黑狗剝皮烤著吃了，不料又被成名遇見，接著成名剝掉吳德彪一眾衣服之事顯而易見了。
且說成名和阿牛夫婦生活這好幾個月，對小黑已有了特殊感情，都說狗是人類最好最忠誠的朋友，成名回想每次回到客棧小黑都會搖著尾巴熱情撲上來，盡顯熱情，而無聊之時小黑也會安靜臥在旁邊陪伴自己，阿牛也養(yǎng)了小黑整整五年，感情更甚，此時忽聞小黑被殺，成名又驚又怒，暗恨當(dāng)時在野地里沒有替小黑報(bào)仇，輕易放走吳德彪一眾，成名聽罷阿牛介紹，怒道：“這群混賬東西?！?p> 阿牛嘆道：“認(rèn)栽吧，小黑算是回不來了，可憐小黑與我同甘共苦，相依為命至今，一天好日子也沒享受過”，感傷過后，又道：“大哥，你除了看到他們吃掉小黑，沒有與他們發(fā)生爭執(zhí)矛盾吧！”
成名道：“我把他們的衣服給燒了！”
阿牛驚道：“啊，怎么會這樣？”
成名嘆口氣，又將日間彪哥一眾如何調(diào)戲溪里過程重說一遍，最后道：“他們實(shí)在太沒有人性了，欺人太甚。”
阿牛道：“你怎么惹上他們了呀！咱們往后麻煩大了！”
成名道：“不用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阿牛尋思自己話說重了，成名畢竟是因?yàn)橄锊抨J的禍，問道：“你和溪里姑娘進(jìn)展怎么樣了，聽大哥剛才說的意思那吳德彪想要霸占溪里姑娘？”
成名道：“他是有這么一說，還說要上門提親，不過我已經(jīng)狠狠教訓(xùn)過他了，諒他不敢再造次。”
卻說成名和溪里交往這幾個月來，阿牛夫婦一直關(guān)注著二人感情進(jìn)展，操心著成名的婚姻大事，后見二人進(jìn)展迅速，數(shù)次提過要前去上門提親，成名總以時機(jī)不成熟為理由拒絕，夫婦二人看成名年歲不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阿牛道：“但愿如此吧”，又道：“你和溪里姑娘感情基本上穩(wěn)定，未免夜長夢多，找個時間我和小娥去趟溪里姑娘家里，把你倆的事兒定下來，我和小娥也就放心了?！?p> 成名道：“此事不急，溪里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回去和她爹爹商量一下，下次見面給我答復(fù)，若她爹爹同意你們再去不遲?！?p> 阿牛道：“那好吧，只有如此了”，又問道：“之前聽大哥說溪里爹爹性情古怪，也不知道這次他爹爹會不會同意，你了解她爹爹的情況么？”
成名道：“我在野地里聽他們說，她爹爹以前好像是個鐵匠，后來不知道怎么不干了?！?p> 阿牛道：“大哥知道她家在哪么？”
成名道：“我今天去過一次，就在西湖北邊那個村子?xùn)|頭，如果從咱們這里抄近路過去的話，也就三里地?！?p> 阿牛似乎想起什么，沉吟道：“莫非她爹爹是他，不會這么巧吧？”
成名疑惑道：“怎么？”
阿牛道：“我和爺爺剛來江南的時候，爺爺曾去打過一把刀”，頓頓道：“就是店里那把菜刀，這么多年從沒生銹過，也沒打磨過，至今鋒利無比”，又道：“按大哥描述的位置應(yīng)該大差不差，和爺爺去的鐵匠鋪是同一個地方，那鐵匠師傅好像叫離合器，后來不知怎的不干打鐵營生了，我再去鍛造刀具鋤具都被拒絕了，再后來也不怎么接觸，便漸漸淡忘了，剛才大哥一提，我才想起來。”
成名道：“或許真是同一個人”，又道：“等下次見到溪里一切都知曉了?！?p> 阿牛點(diǎn)點(diǎn)頭，道：“到時候看吧?！?p> 當(dāng)下二人先往返野地，尋找小黑尸骸，在看到小黑慘狀后，阿牛幾度落淚，二人不忍小黑拋尸荒野，遂整理殘骸，帶回來埋在自家菜園子里，也算給小黑一個歸宿。
阿牛將小黑葬后，一時仍無法從哀傷中走出來，成名又陪著阿牛喝了好多酒，直到半夜，阿牛凄迷道：“想不到一日之間會發(fā)生這么多事！”
成名從沒見過阿牛情緒這么低落，可想而知阿牛此時的心情有多么壓抑沉重，道：“惡運(yùn)總會過去的，以后總會好起來的！”
阿牛深深看著成名，道：“大哥，你后不后悔跟我來到這里？”
成名看著阿牛迷離目光，往事浮現(xiàn)眼前，回想當(dāng)初在無極中多么無憂無慮，在輪回中又是多么孤獨(dú)無助，逃離冰寒之地再至人世，摯友突然離去、與弟弟決裂、被恩師拋棄，這才流浪到了江南，在這里遇到了心愛的溪里，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其中雖有酸楚，更多的卻是快樂，成名道：“和你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要不是你把我?guī)У竭@里，我也不會遇見溪里，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后悔呢！”
阿?？嘈Φ溃骸按蟾缯娴牟还治摇！?p> 成名認(rèn)真道：“不怪?！?p> 二人心照不宣，久久沉默，阿牛抬頭看著慘淡月光，徐徐道：“時間過得真快，再有一個多月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了?！?p> 成名贊同道：“是啊”，吟道：“獨(dú)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想到親人都不在身邊，又是一陣難過。
阿牛吟道：“錢塘江上風(fēng)浪起，圓月當(dāng)空災(zāi)禍至?！?p> 成名忽聞阿牛說出這么一句話，不知其意，疑惑道：“什么意思？”
阿牛道：“意思就是這里災(zāi)難就要來臨了”，看成名一無所知的樣子，接著道：“起初大哥和我來到這里，我以為大哥待不久，不想給大哥增添煩惱，就沒有給大哥說”，感懷道：“現(xiàn)在是時候告訴大哥了！”
成名看阿牛神情莊重，知阿牛所說之事非同小可，認(rèn)真聽阿牛繼續(xù)講下去。
阿牛繼續(xù)道：“這里往南十里有一條江，叫錢塘江，江水西起蕭山五百里，直入東海匯流，自古滋潤養(yǎng)育著沿岸百姓鄉(xiāng)親，那西湖便是錢塘江的分流。平時那江水連綿不絕，平緩溫潤，可每至每年八月份，江水一改往日平靜，十分湍急，尤其到了八月十五前幾天，那江水更是波濤洶涌，怒浪滔天，江水泛濫開來，淹沒無數(shù)村莊農(nóng)田，到了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江水中就會出現(xiàn)一個九頭怪物?！?p> 成名驚道：“九頭怪物，竟有這等怪事？”
阿牛道：“不錯，那怪物蓬頭垢面，叫聲凄厲，乘著風(fēng)浪肆意侵掠附近村莊，傷害人畜生靈，一番劫掠，少則掠走幾十條人命，多則上百條?！?p> 成名道：“這種事沒有人管嗎？”
阿牛嘆道：“我也是聽人家傳說，那怪物在此作祟有好幾十年了，期間也有人多次請來法師高人驅(qū)魔，卻都沒能把那怪物降服，反而賠上了性命，加上戰(zhàn)爭頻繁，國家忙于應(yīng)戰(zhàn)，最后也沒有人敢管了，倒是秦國統(tǒng)一天下，有人將此事上報(bào)朝廷，去年秦王又派三名道師前來驅(qū)魔，聽說折下了妖怪一根羽翅，但是死了兩人，只剩下一人跑回去了。”
成名道：“那怪物究竟什么來頭，為何會在此作祟！”
阿牛道：“這已經(jīng)超出我的認(rèn)知范圍了，有人說是天神見這里太過富庶，心生妒意，所以才派人來作亂，有人說是厲鬼冤魂為了報(bào)復(fù)，有人說是為了懲罰警戒世人，說什么的都有，反正那怪物來頭不小，凡人不可與神明抗衡。”
成名道：“既然這樣，人們?yōu)槭裁床惶幼撸€生活在這里？”
阿牛道：“能逃到哪里去，這里危險(xiǎn)，外面更是連年戰(zhàn)亂，年輕力壯的能逃走，那老弱病殘?jiān)趺崔k，再者人們世代生活在此，早已扎根下來，頂多就是災(zāi)難來臨之時默默祈禱，或者八月十五那幾天暫且避開，等災(zāi)難過去之后再回來，自我和爺爺來到此地，每年都是如此，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又道：“等你和溪里大事定下來，咱們就想辦法出去避幾天?！?p> 成名聽阿牛說完，心中已暗自打定主意要會會那只九頭怪物……
轉(zhuǎn)眼又是七天，成名按既定時間，懷揣激動心情，一早便來到溪邊等候，不久姑娘們?nèi)缂s而至，成名一一看去，卻不見溪里身影，忙跑上去問道：“你們見溪里了嗎，她今天怎么沒來？”
一人道：“她呀，以后都不會來了！”
成名驚道：“為什么？”
姑娘道：“她已經(jīng)與別人定了婚約了，成了別人的新娘！”
成名聞?wù)Z直如晴天霹靂，眼前發(fā)昏，囈囈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姑娘道：“我還會騙你，不然她為什么沒來，不相信算了！”
又一姑娘道：“聽說是位有錢的公子看上溪里了，連聘禮都送到她家了。”
成名一時六神無主，呆了片刻，暗道：我不能坐以待斃，溪里絕不會辜負(fù)我的，我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念及于此，成名拔腿便朝溪里家跑去，聽得后面有人道：“公子可以考慮下我呀，我也很不錯的……”
成名奔至溪里家前，也不招呼，更不猶豫，推開竹門便沖了進(jìn)去，朝里面喊道：“溪里，你在哪里？”
未聽溪里應(yīng)答，旁邊倒有一個深沉聲音應(yīng)道：“你是誰？”
成名聞?wù)Z轉(zhuǎn)過身來，只見院中一名男子手拿半個葫蘆水瓢，正在給一株玉蘭澆水，小院中除了竹子，還種有兩棵茶樹，石榴、香椿、枇杷三棵大樹，樹上石榴含苞待放，鮮艷欲滴，庭院陽臺上擺滿各種盆栽，有月季花、梅花、桃花、牡丹、海棠、木筆、紫荊、連翹、金鐘、丁香、紫藤、春鵑、杜鵑花、石榴花、含笑花、白蘭花、茉莉花、梔子花、桂花、木芙蓉、臘梅、免牙紅、銀芽柳、山茶花、迎春花、春蘭、香堇、慈菇花、風(fēng)信子、郁金香、紫羅蘭、金魚草、長春菊、瓜葉菊、香豌豆、夏蘭、石竹、石蒜、荷花、翠菊、睡蓮、芍藥、福祿考、晚香玉、萬壽菊、千日紅、建蘭、鈴蘭、報(bào)歲蘭、香堇、大巖桐、水仙、小草蘭、瓜葉菊、蒲包花、免子花、入臘紅、三色堇、百日草、雞冠花、一串紅、孔雀草、大波斯菊、金盞菊、非洲鳳仙花、菊花、非洲菊、觀賞鳳梨類、射干、非洲紫羅蘭、天堂鳥、炮竹紅、菊花、康乃馨、花燭、滿天星、非洲菊、星辰花、三角梅發(fā)財(cái)樹、富貴竹、綠蘿、吊蘭、橡皮樹、散尾葵、觀音竹、常春藤、金錢樹、滴水觀音、一帆風(fēng)順、萬年青、紅掌、龜背竹、薄荷、三角梅、長壽花、虎皮蘭、君子蘭、蘆薈、仙人球等，襯托著小院格外靜謐。那人側(cè)臉對著成名，成名看那男子：頭發(fā)花白，面容蒼老，差不多四五十歲的年紀(jì)，身材雖然魁梧，腰背倒是有些彎駝，花白頭發(fā)垂下來遮住臉旁，看不清具體容貌，倒是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成名尋思此人便是溪里的爹爹，道：“在下成名，是溪里的朋友”，又問道：“老人家，你是溪里的爹爹么？”
那男子若有所思，沉吟道：“成名？倒是有些耳熟”，已停下手中動作，轉(zhuǎn)過頭來。
便是男子轉(zhuǎn)過頭正臉對著成名一霎那，成名立馬認(rèn)出眼前這人，成名驚道：“老人家，前輩莫不是鑄劍大師徐……徐大師！”
只見那男子眼中精光一閃，嘴角蠕動，似要開口，隨即卻扭過頭去淡淡道：“你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什么徐大師?！?p> 成名確信此人便是徐夫人無疑，看徐夫人欲言又止，不懂他為什么不承認(rèn)，問道：“那前輩是誰？”
徐夫人卻不正面回答，問道：“這段時間和溪里交往的人是你？”
成名道：“不錯?！?p> 徐夫人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成名道：“來找溪里！”
徐夫人突然轉(zhuǎn)過頭來，逼問道：“你到底是誰？”
成名道：“小生成名，已經(jīng)對前輩說過！”
徐夫人道：“何以證明？”
成名道：“前輩不記得了么，當(dāng)年小生跟隨李牧李師伯，曾在HD城中見過大師，當(dāng)時大師還送了我李師伯三件寶物?！?p> 徐夫人動情道：“你真是當(dāng)年跟隨李將軍那人？”
成名道：“如假包換?！?p> 徐夫人上前緊緊握住成名，上下審摩片刻，激動道：“你果真是那孩兒”，哽咽道：“想不到一別十年，還會在這里遇見！”
成名亦動容道：“前輩，你怎么會在這里？”
只見徐夫人眼光迷離，徐徐道：“當(dāng)年料理完義兄李牧后事，趙王便派人抓捕我一家，HD無論如何是待不下去了，我便帶著女兒逃到這里，從此隱姓埋名下來?！?p> 徐夫人雖為李牧所累，成名尋思自己也有責(zé)任，自責(zé)道：“只怪小侄當(dāng)時匆匆離去，才致前輩落難于此。”
徐夫人道：“怪不得你，只能說奸人當(dāng)?shù)?，身不由己”，又道：“只是這些年苦了溪里了。”
成名見徐夫人提起溪里，問道：“當(dāng)時我記得溪里并未眼盲，如今怎么……”
徐夫人道：“當(dāng)年逃亡途中，你大娘不幸被亂軍所殺，溪里其時年幼，逢此喪母之痛，整日以淚洗面，哀傷過度，終于哭瞎了眼睛，起初還能分辨東西形狀，過了兩年，漸漸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模糊看個大概，唉！”
成名關(guān)切道：“治不好了么？”
徐夫人道：“這些年也看了不少郎中，卻都是無濟(jì)于事”，嘆道：“溪里性格要強(qiáng)，她眼瞎之后我本不讓她干活，她卻非幫著做些家務(wù)，平時洗洗衣服，種些花花草草。”
卻說成名初知溪里失明，便有心治好溪里眼睛，令她復(fù)明，欲說一個人哪怕受了重傷或者生了重病，成名都有辦法醫(yī)治，成名雖懂些醫(yī)術(shù)，唯獨(dú)眼睛無從下手，有心無力，成名堅(jiān)定道：“前輩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治好溪里的眼睛。”
徐夫人道：“看她造化吧”，又道：“我現(xiàn)在叫離合器，這些年來，我很少與外界接觸，剛才你突然到來，我誤以為你是歹人，所以不敢相認(rèn)，上次溪里回來后說交了個朋友，要帶回來讓我見見，當(dāng)時她也沒說你的名字，沒想到竟是你！”
卻說當(dāng)年徐夫人親眼目睹李牧身死，義之所至，義無反顧收取李牧尸身，將之好好安葬，料理李牧后事，終被連累，郭開誣陷徐夫人為李牧同伙，趙王遂派人索拿通緝徐夫人，徐夫人得到消息，便帶著一家人逃跑，雖徐夫人和幼女溪里逃過追殺，其妻聶秋娘卻不幸被亂軍殺死，徐夫人逃到江南，為了避禍，化名離合器，繼續(xù)以打鐵為生，一直生活下來，兩年后溪里眼盲，徐夫人頗受刺激，一下子變得蒼老不堪，性情也變得孤僻古怪，幾乎不再與外人來往，也不再打鐵，和溪里過著艱苦的日子，直至成名出現(xiàn)。
成名暗道阿牛果然所料不錯，真是同一個人，沒想到溪里的爹爹竟是當(dāng)年大名鼎鼎的鑄劍大師徐夫人，暗嘆世事無常，既已了解情況，說道：“溪里是個好姑娘，小侄和溪里交往已有三個多月了”，又道：“我聽說溪里要嫁給別人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離合器嘆道：“你來晚了，前天有媒婆來說媒，說有人欲娶溪里為妻?！?p> 成名道：“想娶溪里之人可是叫吳德彪！”
離合器驚道：“你怎么知道？”
成名道：“果然是他，又是這個無賴，他前些天欺負(fù)溪里，您可千萬不能把溪里嫁給他。”
離合器道：“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這門婚事了。”
成名道：“溪里呢，她同意么？”
離合器道：“她不同意能有什么辦法，吳德彪是這里有名的惡霸，誰也惹不起，我一把老骨頭無所謂，可溪里還年輕，總不能跟著受累，他已經(jīng)派人下過聘禮了，下月初一便來迎娶溪里?！?p> 成名聽離合器言語頗為無奈，尋思肯定受了吳德彪脅迫，暗道吳德彪這狗日的果然是個孬種，當(dāng)初真不應(yīng)該輕信了他，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成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不知怎么應(yīng)對，道：“那就任由溪里嫁給不喜歡的人么？”
離合器道：“這都是命啊?！?p> 成名道：“溪里現(xiàn)在在哪里？”
離合器道：“在屋里，你想再見見她就去吧！”
卻說當(dāng)日成名在野地里放了吳德彪一眾，吳德彪光溜溜逃走，非但不思悔改，邪念不死，把說給成名的話當(dāng)放屁，還總想著一雪奇恥大辱，報(bào)復(fù)成名，回去后隔日便托人來到溪里家里說媒，心想偏要娶了溪里，看成名能怎么辦。溪里知吳德彪要迎娶自己，一開始死活不同意，吳德彪便威脅溪里，不答應(yīng)就把她爹爹殺了，溪里一個柔弱女子，能如何應(yīng)對，為了爹爹安危，只得答應(yīng)。
成名推開房門，只見溪里坐在床上，淚眼汪汪，成名沖上去把溪里放在懷中，緊緊相擁。
溪里早聽得成名和爹爹對話，抽泣著道：“我對不起你，可要是我不答應(yīng)，他們就會殺了我爹爹?！?p> 成名自知溪里心中滿腔委屈，安慰道：“我知道，我不怪你，沒事的?！?p> 溪里道：“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把我當(dāng)作回憶吧，比我好的女孩還有很多，你會更幸福的?！?p> 成名哽咽道：“我的心里只有你，如何容得下別人”，又道：“我?guī)氵h(yuǎn)走高飛吧！”
溪里道：“能去哪里，我爹爹歲數(shù)那么大了，我不能丟下他不管?！?p> 成名道：“那就一起走?！?p> 溪里道：“為了我這樣值得么？”
成名道：“值得。”
成名將溪里摟在懷中，輕撫溪里秀發(fā)，輕聲道：“為了你我甘愿舍棄生命”，忽聞人聲躁動，腳步聲響，似乎有人闖進(jìn)小院，成名驚異間，但聽“咚”一聲，接著房門被一腳踹開，涌進(jìn)十幾名漢子，手持木棍砍刀，為首一人厲聲喊道：“好哇，原來你們躲在這里，大家都看到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對狗男女公然偷情，成何體統(tǒng)，當(dāng)真恬不知恥”，成名看眼前這人，不是吳德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