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背叛之人
橋下，流浪漢匍伏在十字架面前，抬頭凝視著耶穌受難的雕像，他挽起衣袖，露出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手臂血肉模糊，那是鞭子抽打所致，鞭撻帶來的疼痛讓他感到眩暈，一連幾天的逃竄也讓他渾身疲憊不堪。面對神圣的上帝的化身，流浪漢留下了眼淚，他下意識抬手去擦拭，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一條鞭痕瞬間裂了開來。
這都是我應(yīng)該承受的，他在內(nèi)心呼喊道。
我背叛了信仰，背叛了上帝，是我自己意志不堅，才讓那些惡魔有機可乘，而此時的我，惡魔的耳語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自己的罪孽必須靠自己去贖，他認為這是上帝對自己的考驗，就像對待他所有的信徒那樣，哪怕中途迷路，哪怕一時犯錯，也終究不會拋棄他們。
“我偉大的主啊，仁慈的父親啊，請您眷顧您的羔羊，指引我前進的方向吧。”他再一次匍伏在十字架前，帶血的手臂不小心沾上了泥土，鉆心的疼痛使他的面孔微微扭曲。
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有沒有帶來意料中的效果，如果可以的話，流浪漢真希望能給魯斯助理主教寄封信，打電話太冒險了。現(xiàn)在的他不能露面，絕不是害怕隨之而來的責罰，而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他掌握的秘密太大了，所以他必須活著，活著才能把信息傳遞出去。
“主啊，”他低聲說道，“請您保佑您這只迷失羔羊，讓您的子民平安度過劫難，我不畏懼自己的罪孽，我只畏懼我這顆滿懷悔恨的心?！?p> “你這悔恨的感情中，有沒有包含托蘭島上死的那幾個人呢？”
下一刻，一個傲慢又殘忍的聲音從身后方傳來。
流浪漢緩慢且驚恐的轉(zhuǎn)過頭，看見了那個他視為惡魔的男人，他正面帶戲謔靠在一棵樹旁，左右各站著個孩子，一男一女，那個女孩，流浪漢再熟悉不過了……頓時，一股寒意鉆進他的心頭。
“他們可都死了，就是因為你的魯莽，你的自作聰明，所以他們才會喪命的。”“思想者”的語調(diào)陰陽怪氣，還帶著濃濃的口音。
流浪漢起身，一步上去摘下掛在墻壁上的十字架，緊握在手里，暗淡的雙眼恐懼的望著前方。
“干什么？真把我當惡魔了?！薄八枷胝摺备`笑了幾聲，身旁的女孩則頭一歪，咧開了個毛骨悚然的表情，“唉，把那東西收起來，你就是再拿十個、一百個也逃不出去的。哦對了，忘了跟你介紹一下，剛來的新成員?！彼屏艘话焉砼缘哪泻?，“孫奇，這個名字對你可能念不出來，暫時先記著長相吧，他是蘇昭晨的代替者，蘇昭晨你還記得吧，我們放在賽斯特學(xué)院的小同伴，不過卻是個失敗品，沒辦法只好處理了，這是新的。”
“你們……把那孩子……殺了？”
“思想者”一愣，接著表現(xiàn)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tài)，“要不然呢，當寵物養(yǎng)著？”
流浪漢的眼中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那還是個孩子……你們怎么能……”
“夠了夠了，臺詞我都聽膩了，能換點新鮮的嗎？他是個殺害了父母的孩子，別忘了這點?！薄八枷胝摺庇悬c不耐煩，隨手點了根煙，吐出一口煙圈，“東西在哪兒？”
“我不知道。”流浪漢回答的十分干脆。
“思想者”嘴角一挑，比了個手勢，接著，竄出來一個強壯男人一把就把流浪漢按在地上，“思想者”砸了砸嘴，瞬間換成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這破事我是一點也不想再摻和了，你說了咱這事就算了了?！?p> 流浪漢忍著劇痛，竟然不屑一顧的笑了出來，“不管你做什么都沒用，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絕不會再跟你們同流合污?！?p> 這句話似乎惹怒了按著他的男人，那人手上一用力，流浪漢立刻痛苦的呻吟起來。“思想者”見狀，裝模作樣的上前阻止，口里說著流浪漢聽不同的語言，“干嘛呢！別給弄死?！?p> “弄死不行嗎？”孫奇不明所以的問，因為嗓音還保留了點小男孩的稚嫩，所以聽上去格外詭異。
“嗯，不行的，留著還有用?！彪S后，他轉(zhuǎn)過頭沖那個大塊頭男人說，“先把他扔車里，然后你回國一趟，省廳那個白癡好像露餡了，去處理了，上邊的那位……先等等，如果精明的沈隊長能查到他，再處理也不遲?！?p> “國內(nèi)沒人了嗎，非要我回去？”
“乖，你回去我放心啊?！薄八枷胝摺毕袷呛逍『⑺频?，奶聲奶氣的說道。
大塊頭男人一哆嗦，操著破鑼嗓子大聲喊，“早就告訴你那孫子不行，他媽的，浪費老子時間！”
流浪漢倒在地上，女孩走過去，伸出手好奇一般觸碰他的臉，她手上淡淡的血腥味飄入他鼻腔中。流浪漢無視面部表情夸張、猙獰的女孩，腦中只反復(fù)考慮一個問題——那駭人的真相必須想辦法要讓那個女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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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府邸依然是生機盎然，諾大的庭院中飛禽走獸應(yīng)有盡有，韓清征直勾勾的盯著一只紅頭火雞盯了好久，他砸吧砸吧嘴，都要流哈喇子了。
“餓死鬼投胎啊，有點出息行嗎！”澹臺梵音看不下去了，她覺得這大哥興許已經(jīng)在思考是油炸好呢還是清蒸好。
“火雞還是烤熟了好吃，烤得外焦里嫩，最后灑上濃濃的醬汁，配上紅酒，啊??！人生圓滿了?！表n清征自顧自陶醉起來。
估計這火雞是感應(yīng)到了這兩條腿動物的殺意，伸脖瞥了韓清征一眼，緊接著拔腿就跑。
“我的飯……”
“飯你個頭！趕緊進去！”澹臺梵音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她發(fā)現(xiàn)自從韓清征跟在身邊后，自己越來越向夏晴靠攏了——話不投機，武力解決。
助理主教打開門，向里面探了下頭，轉(zhuǎn)過身時，表情與其說是不安擔憂，倒不如說是羞愧、不好意思，“最近忙于處理公務(wù)，里面……有些亂，還請各位見諒?！?p> “沒有清潔工嗎？”韓清征問。
“有是有，但是費羅主教出事后就不肯來了，我又沒時間重新聘請新人，所以……”他為難的笑了笑。
“這種事無所謂?！蔽譅柼卮舐曊f道，“我們又不是來這兒參觀的?！?p> 接待室設(shè)在一個寬敞的長方形房間里，地板和天花板都由深棕色的木板裝飾，左右兩側(cè)是兩排通頂書架，中間一套暗紅色環(huán)形沙發(fā)，地面是紅色、帶有金色條紋的地毯。
魯斯助理主教慢慢地踏進房門，看上去好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澹臺梵音和韓清征坐在沙發(fā)上，沃爾特則徑直走到吧臺，不見外的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秘書推著放著茶具和點心的小車走進來，韓清征立刻兩眼冒光，由于被澹臺梵音狠狠抓了一下，才沒有猛撲上去。
“你們一定很累了吧，先吃點東西，喝點咖啡。”助理主教示意桌上的茶點。
“沒關(guān)系?！蔽譅柼鼐径酥票藉Ｅ_梵音對面，翹起腿，手很自然的搭在膝蓋上，“時間緊急，咱們就別說些片湯話，直接切入主題，筆記原件是怎么丟的？命案發(fā)生時您又干了什么？您對現(xiàn)下狀況又知曉多少？還請魯斯助理主教實話實說。”
“這份筆記記錄的東西，是我們的信仰最黑暗殘忍的一面，因此代代都由選定的大主教負責保管真品，再選擇幾位信得過的神父負責守護假的藏匿之地，筆記的存在即使在內(nèi)部都是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p> “那么您是……”澹臺梵音問。
“我是大主教的親信，也是看守人員之一。”
“是這樣，怪不得賽斯特校長要打電話給您呢?！表n清征說完，一口氣往嘴里塞了好幾塊餅干，活脫脫把自己變成了只倉鼠。
“您了解發(fā)生在舜市的‘僵尸襲擊’事件吧？”澹臺梵音正色問。
“當然，我一看就明白跟筆記脫不了干系，我們擔心內(nèi)容泄露了出去，便急忙前去檢查，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東西已經(jīng)不見了，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是加洛林神父偷拿了筆記?！?p> “加洛林……也是看守？”
“是?！敝碇鹘躺袂閼n傷，“他是大主教所在教區(qū)的神父，年紀雖輕但學(xué)識淵博，他的背叛讓大主教十分痛心?！?p> “筆記原本藏在哪里？”
“大主教臥室的保險箱里，外有三層密碼，還需要大主教本人的指紋?！?p> “這樣都能被偷？”韓清征詫異道。
“壞就壞在大主教很信任他……曾當著他的面輸入過密碼，我也說了，加洛林神父非常聰明，沒花多少時間，他就記住了，至于指紋……”
“指紋膜?！卞Ｅ_梵音接著說，“取下杯子或是哪上邊的指紋，貼在假手指上就行，現(xiàn)在這種技術(shù)有的是?！?p> “不對?！蔽譅柼負u晃著酒杯琢磨說道，“假如加洛林神父偷出了筆記，為什么‘思想者’他們還要氣急敗壞的到處找呢？”
“因為他沒有給他們原件。”助理主教走到桌子的盡頭，打開小型保險柜，里面有一張薄薄的卡片，他取出卡片，遞到他們面前：我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因為我的貪婪，讓無數(shù)的無辜生命喪生，主最終讓我清醒，給了我機會去彌補，我會把它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請原諒我無法送還回去，因為我不確定內(nèi)部還有沒有他們的人，請您放心，原件非常安全。那些人正在醞釀一個十分可怕的計劃，具體是什么我還不得而知，但我肯定，一旦成功，將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災(zāi)難，我需要一些時間調(diào)查清楚。我沒有資格再侍奉主了，我會在城市的一角默默的贖罪。卡片的落款是加洛林。
“這是他寄來的第一張也是最后一張卡片，賽斯特昨天告訴我地下書庫中藏有鑰匙時，我就想到會不會是加洛林留下的線索，他一定是遇上了危險，于是用這種方式引導(dǎo)我們查出真相。”
澹臺梵音取出U盤盒中的卡片推到助理主教的面前，“您看看，這是加洛林的字跡嗎？”
助理主教肯定的點點頭。
“等金庫的經(jīng)理畫出開戶人的畫像后，請您看看是不是加洛林神父?！蔽譅柼卣f。
“好的?！?p> “卡片上所說的可怕的計劃，您有頭緒嗎？”
“沒有，不過從之前舜市的騷動來推測，就算要發(fā)動恐怖襲擊我也不意外?！?p> 韓清征終于吃飽了，他摸著肚子，心滿意足的向后一仰，“之后我們干什么？”
沃爾特斬釘截鐵的回答：“回托蘭島，先把殺害那三人的王八蛋揪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