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鳶簡直難以想象眼前這個文弱書生一般的少年郎會翻墻進來。
“喂,書呆子,你該不會真的是翻墻進來的吧!”小姑娘瞪大了眼,瞧著眼前似乎心虛得低頭不敢言語的少年郎在她的追問下,緩緩的點了頭,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
“你還真是個書呆子!”
曾鳶有些牙癢癢的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為何,只要一想到眼前之人爬墻的狼狽模樣,就莫名的覺著有些別扭。
“你以后別這樣了?!?p> 曾鳶忍不住開了口,楚歌莫聽著,以為她不喜自己的到來,一時眸色微暗,面色也是白了些許。
“是某唐突了,某這就離開,不再叨擾曾姑娘?!币幻嬲f著,一面掙扎著起身,曾鳶瞧他的模樣,知他多想了,有些氣笑,連忙將他又拉了回來。
“說你呆你還真是個呆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他的肩膀,戳完后又神色別扭的轉過頭,小聲嘀咕著。
“只是覺著你不該有那般狼狽的模樣罷了?!?p> 雖是說著,卻是忘了自己曾經(jīng)還拉著他鉆狗洞的事。
“什么?”
楚歌莫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后者被他看得有些心煩意亂,抓了抓頭。
“無事?!?p> “……”
一陣寂然。
“唉,書呆子。”曾鳶不習慣這般的安靜,忍不住開了口,被她叫到的少年郎抬頭,卻瞧見小姑娘雙手抱膝,側頭望著自己。
“楚歌莫。”
“嗯?”
“唔……沒事,叫叫你而已?!?p> “……”
過了一會兒,小姑娘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楚歌莫?!?p> “……怎的了?”
青衣公子面上帶了些許無奈,惹得曾鳶忍不住笑了出來,卻也沒再看他的轉了頭,下巴枕在膝上,瞧著不遠處忽閃的燭火。
“楚歌莫,我很歡喜?!币膊恢且股^深還是因這屋里多了個人,小姑娘的聲音里帶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柔意。
“我娘親是在我小時去世的,那時候爹不在,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娘親就把我叫過去,跟我說,阿鳶莫哭?!?p> 她的聲音過于平靜,卻是不知身旁的青衣少年郎抿了唇,低頭微斂眉眼。
“楚歌莫,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歡喜?!彼曇魳O輕,“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何。”
“我也很歡喜?!?p> 身旁傳來少年略低的聲音,曾鳶一愣,轉了頭去,卻是不小心撞入一雙好似帶著光般明亮的眼眸中。
那少年容顏秀雅,僅用一條布帶束著的發(fā)自肩部披下,在燭火的映襯下,眉角依舊是掩不住的柔意,也不知怎的,曾鳶一時竟瞧得有些癡了。
“阿鳶……”
那人在耳邊輕喚著,聲音微啞,竟帶了些許平日里不曾有過的莫名意味。
曾鳶心下一顫,幾乎是下意識抬手,朝著眼前挨得自己極近的人腦袋拍了過去。只聽得一個極小的聲響,待她反應過來時,眼前的少年郎目光怔諤不解的看著她。
也不知是不是曾鳶的錯覺,這人的眼神里似乎還帶了些許委屈之意。
“啊……啊哈哈哈,哈哈……”曾鳶將抬起的手放在腦袋上撓了撓,心虛的扭頭躲開少年的的目光。
“那個,楚歌莫,你可有心悅之人?”
曾鳶咳了咳,壓下那些個心虛意味,忙找了其他事兒說,好在楚歌莫這會兒終于反應了過來,斂了眉首,待聽到小姑娘的問話,一時有些迷茫的抬了頭。
“心悅……之人?”
“對??!”曾鳶挑眉,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像你這般年紀,莫不是還未有心儀之人?”
“……那是什么?”
“……”曾鳶瞧著他的目光一時有些復雜,又似乎帶著些許憐憫之意。
“小可憐兒,竟是連喜歡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歌莫有些哭笑不得的望著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本姑娘心善,姑且給你說說?!毙」媚锱牧伺男乜?,一臉的大義凜然,楚歌莫瞧著,雖是無奈,卻也不好駁了她的興致,便斂了眉首,一副愿聞其詳?shù)哪印?p> “你可知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不知?!?p> “你可真是個書呆子。”曾鳶瞥他一眼,爾后雙手撐著下巴,目光瞧著不遠處忽明忽暗的燭火。
“喜歡一個人吶,心里面總想著他,一個人的時候想見到他吧,這見到了又不愿上前搭理。心里總覺得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就會覺得歡喜?!?p>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你怎知這便是喜歡?”楚歌莫忍不住開了口,卻不想遭來小姑娘的一記怒視。
“話本里都這樣說的?。 痹S瞪他一眼,有些不滿他打斷自己說話,“你當本姑娘的那些話本子都白看了嗎?”
說完又顧自嘆了口氣。
“我之前看過一個話本,里面的花魁喜歡上了一個將軍,但是因為出身卑賤所以一直未曾開口,只每日的為那位將軍撫琴長歌,后來將軍要出征了,夜里去了姑娘那里,問她可有話對自己說,那花魁本來想將心里的感情給他說,但最終只是給將軍奏了一曲越人歌,最后,將軍死在了戰(zhàn)場上,花魁得知消息后痛不欲生,便著了一身嫁衣死在了將軍的靈前,而那將軍也再不會知道,自己心悅的姑娘其實也是心悅于他的?!?p> 曾鳶唏噓,“所以啊,你若真的喜歡一個人,便一定要早早的開了口,別到最后天人相隔,連心中的歡喜都未曾說出來,那便真是人生大憾了!”
“……”青衣的少年郎神色莫名。
“你說那將軍出征前,花魁給他彈了一曲越人歌,按理說,將軍不是應該能聽出曲中之意嗎?怎的還會這般結局?”
“說到這本姑娘就來氣!”曾鳶面色忿然,“也不知是誰寫的話本,將那將軍寫成個詩文不通的莽漢,虧得花魁情深意切,真真是氣死我了!”
“……”
“對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曾鳶瞧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少年,語重心長道,“楚歌莫,雖說我平日里總是叫你書呆子。不過你可別像那話本里的將軍一般,只顧著讀書識字,錯過了一段大好姻緣?!?p> “……”
“不過看你這般弱氣模樣,本姑娘心善,以后你便跟著我了,我會好好護你?!?p> 曾鳶咧嘴一笑,秀美的小臉上笑得燦爛,像極了夜里的星火,讓得青衣少年郎心下微微一顫,卻是很快微斂下眸,勾了唇角。
“某……拭目以待!”
“還有,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跟姐姐說一聲,搶都要給你搶過來?!?p> 她說得信誓旦旦,眸光亮得驚人,惹得少年忍不住抬眼望去,輕輕彎了眉眼。
“若是那姑娘不肯呢?”
“那又如何,何況你雖是一個書呆子,模樣到還是過得去,怎會有人不肯嫁你?!”
年輕的公子瞧著眼前女子信誓旦旦的嬌俏模樣,眸子又彎了些許。略長的眼眸里似乎帶了細微而又灼人的光亮。
“這可是你說的。”
“本姑娘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我信你?!?p> 他的聲音極輕,惹得曾鳶忍不住望去,只見那人眉眼比之往日還要柔和明亮。
也不知怎的,二人對視了會兒,忽的一齊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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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長歡樓內(nèi)的客房里,曾鳶著了女裝的坐在那,心情頗為不錯的瞧著外間熱鬧的街景,一副自在模樣。對面的人瞧著,到底見不得她這般得意暢快模樣,便有些不滿的開了口。
“本公主好不容易將你從曾府里撈了出來,你倒是歡喜了,本公主到現(xiàn)在都還愁著呢!”
“公主不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非如此也?”曾鳶懶懶的瞥她一眼。被關了好幾日的祠堂,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她可不想浪費掉。
顧靈芝被她這般漫不經(jīng)心的言語駁了回來,一時竟無話可說,默了一會兒,便神色哀愁的趴在了桌上。
“阿鳶,好阿鳶,你快給我出出主意,我父皇這幾日老是問我對國公府家的公子哥兒如何如何,我現(xiàn)在可真是要煩死了!”
曾鳶笑瞥她一眼,無奈的理了理衣袖,“三公主,不是阿鳶不給你出主意,實在是我也不知該如何?!?p> “你別給我扯外話!”顧靈芝瞪她一眼,卻是討好得上前,拉著她的胳膊好一陣撒嬌。
“阿鳶,好阿鳶,父皇平日里最寵你了,你就給我出個好主意吧,好歹咱倆也是幾年的交情了?!?p> “臣女惶恐!”嘴里雖說著惶恐,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懶散模樣,身旁的小姑娘見自己軟硬兼施都沒用,便是伸手使勁環(huán)住曾鳶的脖頸,后者一個不防,被她撲倒在了略寬的軟榻上。
曾鳶眼前一黑,鼻尖多了一抹淺淡的異香,還未反應過來,脖頸便被人給牢牢箍住了。
“松開,光天化日成何體統(tǒng)?!”曾鳶被她箍得有些難受,便沒好氣的拍了拍脖頸上的纖細胳膊,示意她趕緊放開,然后者卻不管,不僅箍著人家,還空出了另一只手往對方的腰上伸去。
曾鳶本來就怕癢,這會兒被這個小公主一鬧,便沒了樣子的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給你出主意,我給你出主意,別撓了!”
“本宮信你個鬼!”
顧靈芝撇撇嘴,手底也沒放下動作,曾鳶被她鬧得無奈,便一邊躲著她作亂的手,于是兩個未曾及笈待字閨中的姑娘,像兩個孩子似的,在房里胡亂鬧著,也沒個正形兒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