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時代,人類關上了潘多拉的魔盒。
早上七點,孟葉站在陽臺,一邊刷牙一邊看著外面熱鬧游行的人們。
今天是11月18號,機器人之父孟秋的誕辰,雖然他已經(jīng)逝世三十年,可生活在新紀元的人們,依舊每年自發(fā)的為他舉行紀念慶典。
“畢竟是一個為人類延長生命的偉人啊?!泵先~無奈得嘆道,“可是在這個時代,學習機械還有什么意義呀!”
“意義就在于,也許你會成為下一個孟秋?!毕词g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白色毛衣的男子,拿起毛巾為孟葉擦去嘴角的白沫,“你不相信自己嗎?”
“我不相信!”孟葉泄氣的坐在水池邊,看著窗外吶喊的男女,話卻是對著男子說的,“你看這些人,他們瘋狂的崇拜孟秋,明知機械已經(jīng)沒有進步的空間,還是前仆后繼的投身于研究中,總是幻想著自己能成為下一個孟秋,可是他們對于機器人,卻沒有一點尊重......”
“尊重?”林筠眸色一暗,低頭笑道,“不過是一個機器,需要什么尊重?!?p> “林筠!你又說這樣的話!”
孟葉將毛巾甩到肩上,打開櫥柜門去取水,不待她吩咐,機械手已經(jīng)將水杯舉到她唇邊,角度合適,溫度適宜。
可她卻領不下這樣的好意,抬手一把奪過水杯,仰頭灌進口中。
“這么久了,你還是改不了這樣的脾氣?!绷煮逈]好氣的看著她,笑道,“研究機械的人,卻不愿意讓機械進入生活。”
“可不是,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呢。我今年才23歲,按理說自小生在新紀元的人,不應該排斥機械,更不應該排斥機械還讀了機械系,你不覺得古怪嗎?”
“不覺得古怪?!?p> “算了,你這個學霸,怎么懂我們這些學渣的痛!”
林筠是孟葉大學的同學,兩人一同就讀于機械院1班,雖是同班卻不同命,林筠蟬聯(lián)系第一名四年,而孟葉則在排行榜的最底端躺了四年。
“走吧,”林筠提起孟葉床邊的行李,“同學們?yōu)榱藨c祝你今天出院,已經(jīng)把海風閣包下了?!?p> “海風閣!快快快!”孟葉激動的推著林筠出門,“怎么也不早點說。”
微風吹起白色的窗簾,路上的行人還在歡笑吶喊,而在窗外,有一雙眼睛,正靜靜的凝視著這里......
海風閣位于城市的西北,在這個新紀元,這樣的舊建筑已經(jīng)少之又少,近年來的城區(qū)改造逐漸波及此處,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再也沒人能在這座小樓上,看著真實的白晝與星空。
黑夜隨著潮水,侵襲著這座小樓,木質(zhì)欄桿上剝起的紅漆,在海風中瑟瑟搖曳,傾訴著自己對未來漂泊命運的恐懼,可世界從來都是被分成兩極,燈光溫暖的屋內(nèi)滿是歡笑,沒人注意到外面世界里,恐懼與不安正在涌動......
“孟葉,你住院這兩個月,我好想你!”
李檸拽著坐墊,擠到孟葉身邊,她是孟葉的舍友,兩個因為對機械的厭惡臭味相投,每次大機械課重修,李檸與孟葉總是榜上有名。
“少了孟葉姐姐帶你浪蕩天涯,是不是很寂寞呀?!?p> “那倒沒有?!崩顧幷0椭劬?,故作無辜道,“只是沒有你墊底,最近的考試,我都是最后一名了?!?p> “你!”
孟葉又氣又笑,板著臉追著李檸打,坐著的眾人看他二人嬉鬧,樂得開懷大笑,青春年少的時光,人是沒有什么憂慮的,為了一點小事會發(fā)自真心的大笑,也會為了一點小事大哭大鬧,這樣恣意的年華,是留不住的。
角落里的黑衣男子默默起身向外,原本看著孟葉大笑的林筠,也放下杯子往外走去,窗外越發(fā)兇猛的海浪,掩蓋了二人的交談聲。
“非這樣做不可?”
“你還有其他的辦法?”
“別忘了你是孟家......”
“是你忘記了我們曾經(jīng)的受過的傷害,還有那些折磨......”
“那他們對你的恩情呢?”
黑暗中有人一愣,隨即苦笑道,“她早就拋棄了我?!?p> 回到城區(qū)時,游行的人已經(jīng)散去,大街空曠得好似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只有幾個負責清理的機器人,整齊有序的打掃著路上的垃圾。
孟葉將錢遞給前座駕駛員,冰冷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住院的這兩個月,機器護士冰冷的手,無數(shù)次的撫過她的靜脈,可不管多少次,她依舊無法適應,她的心里,有對機器本能的排斥。
在崇尚機械與簡潔的新紀元,孟葉的宿舍與眾人格格不入,整塊的木門厚重而古老,散發(fā)著濃重的樟味,四周的墻壁上,貼滿各色的舊歷簡報,混亂的記錄著三十年前的住所、新聞、和衣著。堆滿衣服的床鋪旁,一架紅色的木椅,隱在白色的窗簾后。
躺在紛亂的床上,孟葉看著天花板,回想自己最近的經(jīng)歷,好似霧里看花一般。
護士每天會在固定的時間與她用藥,因而一天中,20個小時她在昏睡中度過。而剩下的4個小時,除了林筠,便是李檸陪伴她最多。
想到李檸,孟葉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檸這個活寶,從小就......”說道此處,孟葉的舌頭忽然打了個結(jié),“從小就......”
二十年來的記憶如同電影在孟葉的腦海回放,每一幕都十分清晰,清晰得,反而不像人類的記憶。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孟葉猛地從床上彈起,過于激烈的動作,勾起了小腿傷處的疼痛,整個人滑倒在地,而在她倒地的一瞬間,一只細針從窗口射來,扎在她身側(cè)的椅背上。
“是誰!”
孟葉不敢起身,好在她老舊的房間沒有感應式燈光,容許她隱藏在黑暗里,小心的匍匐到窗邊。
約莫等待了一刻鐘,窗外依舊毫無動靜,孟葉躡手躡腳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摸上窗簾。
“一、二......”
“三”字未及出口,窗簾后已伸出一只手,將針管深深的扎進孟葉脖頸。
“報告總部,對象已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