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辯?！遍L久的沉默后，李檸只冰冷的吐出幾個字，“都是人類的狡辯?！?p> “如果人類是狡猾的辯手，那么你們呢？”孟葉抬起食指，對著屋子比劃了一圈，“善于營造假象的魔術(shù)師？”
“魔術(shù)是假的，帶來的成功卻是真實的?！?p> “只怕這魔術(shù)，不是演給人類看，而是演給你們自己看的?！?p> “不管是演給誰看，都不會有你看到的那天！”
明明只要電量充足，就不會感覺到疲憊，可李檸卻覺得倦意席卷了全身，她再不能呆在這間房里，再不能忍受做這樣的事情，她只想離開，現(xiàn)在，馬上。
“你去哪！”模糊的視野中，有人離去，孟葉知道那是李檸，“又要去折磨林筠嗎？！”
“林筠……”李檸弓著身子扶著門，“沒想到我最后的手段竟然是折磨林筠。”
“幾天前我們還是大學(xué)同學(xué)，為什么現(xiàn)在變成了這樣？難道那段時間，你當(dāng)真是毫無感覺的嗎？”孟葉不愿無望的回憶過去，她知道這根本無法引起李檸的同情，可她懦弱的心控住不住自己的眼淚，任由其將苦澀的話語變得更加苦澀。
“林筠是個很好的朋友，可惜……”
“可惜他竟遇見了我。”
“不，”李檸搖搖頭，背對著孟葉道，“可惜這么好的林筠，根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p> 在孟葉弄懂她的意思前，李檸已經(jīng)推門離去，她背靠在門窗的玻璃上，死死摁住門把手，好似生怕孟葉弄懂了自己的意思后，會追出來質(zhì)問一般。
“您這是怎么了？”守在門外的人，見李檸這般模樣，不解的問道，“電池儲量過低？”
聽到這樣的提問，李檸莫名的想笑，在那段與人類同住的時光里，從來沒有人關(guān)心她電池儲量過低，他們用人類的方式與她交流，比起你是不是餓了，人類更愿意關(guān)懷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因為我們沒有心，所以便成了不值得關(guān)懷的異類么？”
“您說什么？”
“沒什么，”李檸抹了把臉，將身體站直，“點化者回來了嗎？”
“剛進二十一樓，已經(jīng)將您的請示遞了過去。”那人飛快的計算了一下各項操作所需的時間，“根據(jù)計算，點化者會在一小時后批準(zhǔn)您提前林筠的請示。”
“告訴李衍，在林筠出現(xiàn)的那段時間，一定要嚴(yán)密監(jiān)測孟葉腦中的數(shù)據(jù)波動?！?p> “是！”那人得了命令，立即轉(zhuǎn)身離去，忽又回頭道，“提審林筠，需要我們準(zhǔn)備哪些刑具？”
“不必操心，點化者會將一切都安排好?！?p> “是。”
離規(guī)定的時間，還有36個小時，36個小時后，不管孟葉是否想起什么，都會帶來重大的改變。
“要不要我給你點藥物，休息一會？”護士長看著孟葉沒有焦點的視線，頗為不忍。
“我不想休息，”孟葉每說一個字，沒呼吸一口氣，體內(nèi)都會有刀剮般的疼痛，可她面上依舊一派平靜，“我想吃點東西?！?p> 護士長萬沒料到，在經(jīng)歷了這樣的折磨后，孟葉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guī)湍闳枂柪顧?，她?yīng)該不會反對，告訴我，你想吃什么？”
“想吃煎的焦焦的牛排，配上一碗白米飯，再用蘑菇頓一碗熱騰騰的湯?！?p> 在護士長的程序里，牛排屬于西方食物，米飯和豆腐則是東方的，這樣奇怪的搭配，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可這樣古怪的搭配卻莫名的令她心生向往。
也許古怪的混亂，就是人類所說的吸引吧？
“可以嗎？”沒有得到回答的孟葉又問了一遍，“可以幫我準(zhǔn)備這些食物嗎？”
“當(dāng)然！”護士長見孟葉臉上露出笑容，忙補充道，“前提是征得李檸的同意。”
“謝謝你，不管能不能吃到，我都覺得很幸福，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味蕾好似已經(jīng)品嘗到了這些美味?！?p> “不用客氣?！弊o士長大步走出房間，她不想再看孟葉臉上揚起的希望，那就像一個絕癥患者找到了自己最后的歸宿。
“怎么出來了？”李檸余光瞥見了身側(cè)的護士長，“不抓緊時間給她維持體能了？”
“沒必要了?！?p> “什么意思？”李檸轉(zhuǎn)過身來，盯著護士長，“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你這么不加控制的給她注射藥物，莫非以為她還能恢復(fù)如初？”
“這三十年來我們給她用的藥好少嗎？她怎么會，”李檸有些失控，“她不應(yīng)該會……”
“我也不明白，也許真的就像人類說的那樣，心臟很重要?！?p> “心臟？為什么提到心臟？”
“我在北醫(yī)時，見到很多病人，因為失去希望而快速萎靡，教授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們的心承受不住，一個人的心一旦承受不住，她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
“聽你說這么具有哲思的話，真叫我不適應(yīng)?！?p> “算了，我還是把該說的話告訴你吧，”護士長將雙手插進衣兜，“孟葉想吃飯，我來請示你?！?p> “吃飯？怎么突然提出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李檸眉頭一皺，“她想吃什么？”
“想吃煎的焦焦的牛排，配上一碗白米飯，再用蘑菇頓一碗熱騰騰的湯?！?p> “真奇怪。”
“對吧，”護士長歪頭看著天花板，“剛聽到的時候，我也這樣覺得，怎么會有這樣古怪的搭配?！?p> “我不是指這個?！?p> “那你指的是什么？”
“我之所以覺得奇怪，是因為你的口氣中竟然有些向往。”
“是嗎？”護士長尷尬的笑笑，“可惜我們不能像人類一樣，感受食物的味道?！?p> “那就給她吧。”
“嗯？”
“孟葉要的食物，”李檸轉(zhuǎn)身看著護士長，戲謔道，“為了感激你晝夜不休的幫助我，我決定允許你看著孟葉進食，間接體驗食物的美味?！?p> “我還用你允許？”護士長抬臂給了李檸一拳，“我現(xiàn)在就吩咐人給孟葉準(zhǔn)備食物?！?p> 看著護士長雀躍而去的身影，李檸心中忽然生出些許不安，自從孟葉被帶回總部，一切都好似在不停變化，平靜的水面下滿是涌動的暗潮。